第一卷 盡覽眾生相 第九章 細竹筱
蘇佑陵現在很為難,眼前的女子明顯是受了不輕的傷,所以昏倒在了自己眼前。但以這女子的凶厲,天知道什麼時候醒來會不會給自己一刀。
但放著不管,這竹林有灰狼出沒。這女子或許平常可以和灰狼較較勁,但以她現在的狀態,蘇佑陵估摸著自己都能殺了她。
救還是不救?
蘇佑陵不喜歡多管閑事,他連自己的命都顧不過來,如何還有多餘心思去管別人的命?
蘇佑陵思索半天,權衡利弊,終於是嘆了口氣:救吧救吧,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子就這麼香消玉殞想來怪可惜的。
小雨一直未停,走近了看才發現女子身上的勁裝早已濕透,玲瓏有致的身軀被勾勒的極為曼妙。
蘇佑陵好歹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見到此景腦子嗡了一下。女子側躺在地上,左肩有一處傷口,狀如被利齒撕咬過,蘇佑陵想明白先前那隻灰狼應該正是和女子戰鬥。女子的腿部還有一處包紮好的粗布,應該也是一處傷口。
蘇佑陵不敢直接動手,而是先用一根手指隔著老遠戳了徐筱兩下。見沒有動靜,又連忙將手放在徐筱鼻子下面打探她的呼吸,確認女子是真的只是暈過去了,蘇佑陵沒來由的又鬆了一口氣。
蘇佑陵干過許多雜活,再加上曾在邊塞歷練,因此力氣比起同齡人自然是要大許多。徐筱也不算重,蘇佑陵便兩手直接將其抱起走回了避雨的岩層下面。
只覺得懷中女子像一團軟綿綿的被褥,抱著很舒服,放下的時候沒來由的心中還有些不舍。
蘇佑陵看了看徐筱左肩的傷口,是新傷,還在向外滲著鮮血。又去看查了一番狼屍,確定了是兩者互相留下的傷。
又從自己包裹中取出了行走江湖必備的外傷膏藥,狠狠心將自己換洗的那唯一一套衣服的上衣下截撕了一段布條下來。
然後蘇佑陵又陷入了為難。
她穿著衣服,我怎麼給她抹葯?但是我把她衣服脫了,算不算乘人之危?她醒來會不會一刀劈了我?
蘇佑陵很糾結。
「呸,人命關天。這位小姐,病不諱醫,我實在是為了救你不得已之舉,你可千萬別到時候干出什麼恩將仇報的事情哈。」
蘇佑陵強行說服了自己,輕輕解開了徐筱的上衣,小心翼翼的只是將徐筱的香肩露了出來。女子肌膚生來白皙,凝脂如玉露,儘管蘇佑陵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依舊是兩瓣臉頰漲的通紅。
蘇州雖屬南方,但隆冬之季自然依舊冰冷無比,何況方才小雨一直未停。徐筱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結成了冰和衣服粘在了一起。蘇佑陵只好先將她肩部傷口那些衣服給撕下來。
傷口粘粘著衣物,雖然蘇佑陵已經非常小心,但撕扯下來自然依舊十分痛楚。
「唔」
徐筱雖昏了過去,依然還是出於本能被疼的輕輕叫喚了出來。
蘇佑陵本就手無足措,此時更是感覺沒來由的燥熱。迅速的將藥膏抹勻又用從自己衣服上撕扯下的布料包紮好,便趕忙將衣服又給徐筱穿好,這才蹲坐在一旁把玩著匕首,不再去看徐筱。
「我又不是大夫,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只是失血而已,應該死不了吧。」
蘇佑陵歇了一會兒便把匕首放進了懷裡,伸出一手摸著跛狗喃喃說道,先前一驚一乍已經把蘇佑陵弄得心驚膽戰,此時放鬆下來就再也沒有多少力氣,聽著雨落聲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
眼睛再度睜開時小雨已停,大霧也漸漸散去,日初光曜,冬陽可惜,就連一排排枯竹都顯得生動可愛了許多。但蘇佑陵卻並不感動,因為他真的不敢動。
一把刃面銀涼的朴刀正懸在自己喉嚨前面,他咽了咽口水,生怕動靜太大就被抹脖子了。刀面的寒光刺的他眼睛發澀,但他也不敢閉眼,生怕眼前的姑奶奶一下子不高興就把他給剁了。
「我說,能先把刀收起來不?」
「閉嘴」
女子清麗的臉龐上滿是羞惱,蘇佑陵連忙輕輕點頭,把嘴緊緊閉上。
「現在我問你答,你要是敢多說一個字,下場就和那條狼一樣。」
蘇佑陵眼角斜瞥了一眼,卻是看到了正趴在地上的跛子。此時正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和徐筱,大有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意思,蘇佑陵已經打定了注意今晚吃頓狗肉火鍋給自己補補身子。
「你是什麼人?」
徐筱根本就不給蘇佑陵打腹稿的時間,直接開口問道。
蘇佑陵立即脫口而出道:「小的是悅來客棧店小二是也。」
徐筱被他店小二的派頭給逗的心中一樂,伸出手用力的去揪蘇佑陵的手臂。
蘇佑陵疼的齜牙咧嘴,但迫於形勢,依舊只能是一聲不吭,古人云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委屈比起他經歷過的只能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哪裡人?還有你為什麼會在這?」
蘇佑陵回答道:「小的叫蘇佑陵,本是信州人士,家父家母為了避戰前些年才搬來蘇州,家父在蘇州城北街永福巷裡開了家煎餅店,悅來客棧老闆娘是算是我表姨,這才在她手底下幹些雜貨補貼家用……」
蘇佑陵如竹筒倒豆子搬一股腦的說了一大堆,語速也極快,說的徐筱暈乎乎的,便又揪了蘇佑陵一下。蘇佑陵只好無奈的放慢語速又把剛才說的複述了一遍。
徐筱將臉湊了過來盯著蘇佑陵的眼睛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
蘇佑陵看著眼前撲閃的長睫毛下面靈動的一雙眼珠子眨了眨,似乎想起了什麼,臉又開始生起紅暈。復而又生怕徐筱不信於是脫口而出道:「若有半點虛假,天打雷劈。」
「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會在這?」
徐筱點點頭,又恢復到剛才半蹲的姿勢繼續逼問道。
蘇佑陵張口便答:「家父有一手足兄弟在喻州盤下了一處房產,寄信來叫我父親去做生意。昨天官府突然查的嚴了起來,想來一大家子說搬就搬也說不過去,家父就讓我先去河州和大伯接頭。」
徐筱聽完似乎是覺得沒什麼問題,又皺著眉頭思索著什麼,那把刀就一直懸在蘇佑陵喉嚨前。
「我說……」
「嗯?」
徐筱回過神來,看著蘇佑陵無奈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笑著把刀輕輕插回腰間挎著的刀鞘中,輕啟唇齒對著蘇佑陵說道:「我是江湖人,所以明白行走江湖的兇險,我知道你救了我,而且,嗯……」
這回輪到徐筱憋的說不出話來,粉嫩的臉頰也升騰起了好看的紅暈,畢竟還是未及桃李之年的女子。即便是行走江湖的人,但畢竟資歷尚淺,很多事情也就很難藏住。
蘇佑陵沒有接話也沒有發問,天知道那把大朴刀還會不會馬上架在他喉嚨上面,只是安靜等著女子講完。
「總之,謝謝你沒侮我的清白。我叫徐筱,細竹筱。」
蘇佑陵翻了個白眼,心中想著自己好歹也是已經束髮之人,瞧著你的樣子能比我大幾歲?
「我現在能動了嗎?」
蘇佑陵心中想歸想,說話卻依舊謹慎。
徐筱點了點頭:「可以。」
蘇佑陵連忙向著跛子擺了擺手。
「跛子,過來。」
跛子聞言歡快的向自己的主人跑來,然後就被蘇佑陵突如其來的一拳給砸的原地發懵。
「你幹嘛?」徐筱大聲責問道。跛子一臉無辜的跑到徐筱身後,把蘇佑陵給氣的半死。這才知道原來這倆早就已經是蛇鼠一窩了,呸!狼狽為奸了。
好吧,今天晚飯燉狗肉是沒機會了,不過倒也不無收穫,這不還有佳人一位近在眼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