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8 結案陳詞
交代完路遺需要做的事,冉志龍便留他在書房稍候,自己拖著肥胖笨重的身軀離開去尋管家何田。
彼時何田仍在老老實實地按他的吩咐召集所有護衛,連兩個堂侄都不例外地被請了過來。
冉志龍一步一喘地挪到眾人跟前。
眾人齊齊同他見禮問好,微微點頭后,冉志龍招手讓何田附耳到自己嘴邊。
「老何,你等會兒隨便找個理由讓大家都散了罷,要確認那小子的眼睛究竟是什麼顏色,有更簡單的方法,你先去拿一千五百兩銀子給他,待事情辦好了,再給另一半,別的事,老爺我自有打算,你暫時不用管!」
何田頷首應是,招近自己用習慣的幾個家丁吩咐兩聲,便同冉志龍請示去了庫房。
不多時候,何田同四個家丁或抬或抱著幾箱銀子回來,冉志龍神色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多說,同他們一道回去見路遺。
兩大一小裝滿了雪白紋銀的箱子擺在眼前,路遺兩眼放光地扒著箱口看,一張臉寫滿了欣喜,他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麼多銀子,恨不能直接拾一錠放嘴裡咬咬試真假。
但如今,作為一個懷揣數枚舉世珍寶的「傳奇」人物,他需要提升一下個人獨特的氣韻魅力,雖然不是昊北魔君匡嘩的本體,可太丟臉總是不行,尤其是在冉志龍這樣財大氣粗、素來視窮苦百姓為草芥的凡俗人面前。
艱難地忍住難耐的雙手,路遺再看兩眼后坐回椅子,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冷聲問冉志龍道:「純金打造的弓箭呢?你讓我去殺人,沒有兵器,可不好施展!」
冉志龍哈哈一笑,后瞬間變臉,沖何田使一個眼色,何田便帶著那四個抬銀子的家丁迅速走出書房。
當老管家再回來,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老爺,人已經解決!」
路遺聞言側目,看著主僕二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餘下的話,不用冉志龍明講,他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遂不再耽擱,準備帶走銀子立即去辦事。
但看著躺在地上兩大一小的厚重木箱,路遺又犯了難,要帶著這兩箱銀貨,用減重符減重不是問題,可若出門,就太扎眼了些,別說監視別人,不被盯上都是好的。
可他又不願直接放在客棧,愁眉思索好一會,他眼睛一亮,掏出白煙送他的結花福袋,心想或許這玩意兒能有甚意想不到的妙用也不一定。
冉志龍何田疑惑地看著他自言自語,本欲再提醒幾句,不曾想,轉眼之間,路遺連人帶箱,都消失在了書房之中,沒有留下一丁點他曾來過的痕迹。
……
……
縣丞周遙一行將佘初帶離冉府後,徑直回了縣衙。
彼時縣令曾順又坐回公堂案台邊,正一臉愁容地在聽令史葛雲開膛破肚驗屍的結果。
「大人,下官終於查出一些進展了!」
繞過堂中仍舊失神被綁的捕頭范小等人,周遙快步走到曾順側旁,令史葛雲的話,便在這時,也傳進他的耳里:
「這幾人,並非死於中毒,而是被某種異聲,震碎了五臟六腑……」
聞言周遙不假思索插嘴回斥道:「昨日,那名目睹了兇案過程的漁夫,可沒有聽到任何怪異的響動,更何況是能震碎人腑髒的巨響!」
曾順複議,皆言其於理不合,葛雲想要堅持自己的看法,卻找不到更有力的證據加以說明。
周遙沒有繼續揪著這處不合理不放,欣喜同曾順稟道:「大人,下官已經查出兇手是誰了!」
「此話當真?」曾順大喜過望,立即往堂下掃去,卻沒有看到想象中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凶煞,只有一個面容精緻可人的小姑娘,心情一瞬跌回谷底。
周遙指著佘初,「這丫頭,是那兇犯的徒弟,有了她,不愁捉不回人!」
「怎麼捉?難道要拿這丫頭做誘逼他自投羅網?」曾順氣結無語,他們可是官府中人,怎能做那等賊匪勾當,便就抓到了兇徒,又讓他如何再取信於民?
周遙沒有想到這點,一時間有些恍惚,像只被霜打過的茄子,看向佘初的眼神多了幾分幽怨。
不過很快,他又恢復過來,拔高音量說,不設誘,可以張榜通緝,只要有那道人的畫像,任他有通天之能,也將無處遁身。
此言一出,曾順當即拍響驚堂木同意,不曾想,被忽悠說她師父在縣衙的佘初意識到不對后卻不再配合,用暗器打傷幾名衙差后就要出逃。
奈何官府的差役人多勢眾,且遠比冉府的護衛抗打耐揍,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佘初就完全失去了還手之力。
眼見著她被制服捆綁待要重新押進公堂,一直趴在縣衙牆頭等待路遺口中萬不得已那一刻的車思病,才縱身跳進衙內,后衝進差役群中,扛起佘初準備點燃七彩雀毛逃跑。
誰料他扛了佘初,一隻手沒辦法又拿雀毛又取火摺子出來吹燃,正糾結應該如何是好之際,東西便被身邊離得最近的一名衙差給奪了過去……
佘初並不知道車思病手裡拿的七彩纖毛是什麼,更不想問他出現在這裡是不是來救自己,只倍感無奈地長嘆一息,後任由差役們將他二人一齊押回公堂接受「審訊」。
問詢的過程異常簡單快速,都不用曾順他們一條條列問,車思病為了表明青袍道人的無辜清白,自己就交代了昨日他們的師父用噬魂簫「遣送」捕頭范小等人拖著屍體離開后的所有事情。
當然,柴無悔被上參白煙他們救下之事,他聽伏兮的話,一個字都沒有透露。
聽完他的說明,縣令曾順心中很快有了答案,遂命縣丞周遙著師爺立即寫好結案陳詞快馬加鞭送去國公府——元康三年臘月廿一日,辰時至巳時之間,齊風、齊力、齊邁山、齊威越、齊盛林等五名鳴風派弟子,紛紛死於遊方道士柴無悔之手,遭其妖術穿耳,五臟俱碎而亡。
現兇犯柴無悔,已被正一派道人果然燒殺。
之後,佘初因公然反抗官府,重傷衙差無數,被判關押入獄;
車思病因極力配合縣令辦事,使案件真相得以大白天下,將功折罪,不予追究先前打傷公差的責任,並將其所有之物盡數歸還……
然而不待縣丞周遙宣讀完對他們的處置,拿回火摺子和七彩雀毛的車思病,便迅速將其點燃,帶著佘初消失在了縣衙大堂,任他們如何尋找,都一無所獲。
……
……
當車思病藉助七彩雀羽的力量,帶著佘初逃離縣衙去到路遺身邊,他正坐在前日他們住過的蓬萊仙棧三層樓天字一號房裡,對著三箱銀兩出神想事。
路遺手裡把玩著白煙給他的結花福袋,一邊撓頭,一邊咕囔:
「怎麼能連人帶物一起收進袋子里?若不是小爺我機靈,迅速點了根雀羽,現在只怕全栽到了那冉胖子手裡!」
「師兄!」「大師兄!」
路遺的話沒說完,車思病馱著佘初憑空出現。
看到銀子,兩人的反應比路遺還大,別的話都不再講,兩雙眼驚瞪如銅鈴。
佘初甚至顧不得自己腿上腰上的傷,讓車思病將她放下,就顛著腳過去抱起那箱小的,二話不說就往自己房間里走。
他們前日走得急,但因為想著或許還會在費縣待許多日,所以只是拿走了行李,房錢卻沒結,現在兩間房都還歸他們使用。
路遺看佘初這丫頭明目張胆地「搶錢」,一把衝過去,將她拖住。
「小師妹,你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這可是你師兄我拿命換來的賞金!」
佘初不跟他講道理,只講事實:「你能贏,我是不是也出了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