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第 108 章
一切如許顏所料,等她到了研發中心,羅釗又換地方了。不過逗她白跑兩次,他這次給了痛快話,他回家了,在公寓等她。
許顏有心理準備,接到這個消息,心頭平靜之餘,反倒有點意外之喜的意思。
徐嚴等在車庫,親自送她進電梯。電梯一路暢通上行,許顏看著門上自己的影子,恍然想起五年前那個夜晚。
她費了很多心思設那個局,以自己為賭注,目標是羅釗。
她下了血本,孤注一擲進行那場豪賭,可笑至始至終沒有超過五成的把握,無論實施前,還是實施中,每設想算計一次,信心就往下垮一寸。
那時候的羅釗離她太遠了,高高在上,淡漠規整得沒有溫度,模樣明明早被她記在腦海,但算計心起,他永遠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影子。
她是真沒想到他會帶她走,她原先的台詞也不是那句,她只是要他眼裡留下她的印記,或者再進一步,他可以給她一個循序漸進的機會。
她運氣從小不好,考試永遠九十九,二選一的判斷題逢蒙必錯,要很努力才能拿到年級第一,第一次來嘉城就丟了錢包。
但那個晚上,上天突如其來的眷顧起她,她大膽說了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話,眾人驚悚鄙夷,他卻答應了。
她永遠記得羅釗當時看她那一眼,清冷沉靜,淡漠中帶著一絲刀鋒般的銳利,以及他沉冷的音色。
「試試。」
兩個字的決定,在當時不過帶來一場慶幸,如今回想卻有種被命運顛覆的錯覺。他帶她回了海博,他的家,一切故事從那晚開始。
電梯門打開,入眼即是玄關,繞過去,客廳燈亮著,羅釗穿著白襯衫,長腿裹在平整無皺的西褲里,面對她站在落地窗邊,好整以暇看著她走近。
他今天的西服顏色是墨藍,上面滾著規整暗紋,領帶是紺藍色——此刻已經都除掉,就掛在玄關側面的衣架,她進門后便看到了。
如今天氣愈熱,如若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他習慣選更輕薄休閑的西裝,顏色也更淺一些。
這樣一看,許顏窒悶了一路的心情,突然好了幾分,自己給他找理由——他大概今天是真的有事處理。
客廳依舊寬闊得過分,許顏匆匆掃過四周,這裡的一切和五年前相比,似無一絲一毫改變。她很快走到他面前。
兩人隔著半臂距離互相看著,誰都沒有先說話,氣氛一時間安靜得有一點怪異。
許顏心裡不是滋味,曾經的親密愛人,經歷了吵架分手冷戰,不過一個月的分別,再正面相對,彼此間竟就生出疏離遙遠感覺。
她垂眸,鼻端條的一酸,回想分別四年那次再見,好像都不如此刻來的傷感艱難。果然,恨意很多時候是味良藥,對付自欺欺人的病根尤其奏效。
委屈的心一寸一寸,她又想哭了。
許顏隱忍的吸了下鼻子,羅釗問:「吃飯沒?」
她抬眼看他:「東西呢?」
「哭過?」
她輕輕搖頭:「東西呢?」
「累了沒?」
「……」
「這些天一點兒沒想我?」
羅釗手抬起來,想碰她眼睛,她頭一偏,精準躲過。
「我不是來跟你聊天。」許顏頓兩秒,聲音冷漠裡帶著幾分煩躁,「問你東西呢?」
「如果不是為了那段視頻,我請不來你,是嗎?」
羅釗目光沉靜的盯著她,語氣是只想要個回答的平和,許顏心說不是,開口卻是肯定:「是。」莫名其妙又加一句,「既然分手了,就應該斷乾淨。」
聽她這樣說,羅釗瞳孔縮了下,下頜緊咬,整張臉都冷下來。
許顏話出口就後悔,一時間心虛慌亂,不敢直接和他對視,垂眸看著他下巴,有一種想抬手將那處鋒利揉得柔軟的衝動。
她忍著沒動。
羅釗的聲音懸在她頭頂,冷冷落下:「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解釋。」
「罷了,你都讓霍觀潮進家門了,也沒什麼好說。你走吧。」
這就是他等解釋的態度?他自己已經解讀完了,不相信她,等她解釋是假,等她來質問奚落才是真吧?
許顏心頭氣得要命,又堵又澀,臉上卻帶上笑,看著他說:「羅總說的都對,看到的也都是真的。這次算我欠您人情,你把東西給給我,我馬上就滾。」
「去找霍觀潮,他厲害,讓他幫你解決。」
「你……」
羅釗說了這句話,再不顧許顏反應,轉身就走,他步履很快,方向是卧室。許顏跑過去,從后扯住他衣服。
他邁步向前,她拚命不放,手滑下,又抬起去抓,幾個回合,他襯衣下擺都從褲腰裡扯出來,。
「……」羅釗氣得轉身拍她手,「許顏,你跟我耍什麼無賴?」
「對不起。」她紅著眼睛看他,淚就在眼角,聲音壓抑:「羅釗……。」
「算我求你。」
羅釗是真恨不得將她摁在沙發上,一頓好揍!
跟他解釋很難嗎,說她跟霍觀潮沒關係很難嗎?
他在她心裡就這麼不體面,不講道理,不近人情,氣量小,沒風度?為出口氣,威脅她,刁難她?每次想他都往及格線以下估計,從來沒有偉光正過。
什麼狼心狗肺的玩意兒,還求他?他對她的好,她是一點都記不住。
羅釗越想越氣,太陽穴突突的,渾身細胞都叫囂著要摁倒她。
「東西在徐嚴那裡,樓下去找他。」
他忍下那口氣,按住她仍舊揪住他衣服的手,用點力拉開,轉過身,一步步走進房間。
門是靜音的,關合間基本沒有聲音,許顏看著嚴絲合縫的門縫一會兒,才如夢方醒般走去電梯。
徐嚴見許顏一個人下來,表情微詫,聽她說了要求,沉默幾秒才小心翼翼說:「記錄羅總早給警方了。許總,羅總沒跟您說嗎?他從知道許先生出事一直在想辦法,李總那邊也是他先發現的。他和我從中午起一直守在警局,叫您過來的時候,許先生也被他經紀人接走了。」
許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聲音條的發虛:「你說什麼?」
徐嚴張張嘴,正要說話,夏至從車裡跑過來,激動得兩眼晶亮。
「許總。」她一手掌著手機,另一隻手手指扣著屏幕,急切說:「最新的警.情.通.報,是報案者自導自演的誣陷,證據都放出來了,許雋沒事了。」
許顏木訥的看著她嘴巴張合,明明每個字都聽清了,卻怎麼都進不到心裡。
茫然間,她摸出手機,撥入熟悉的號碼。
「姐。」那頭男聲溫和,帶著股興奮和不易察覺的擔憂,「你睡醒了?」
「小雋,你在哪裡?」
「家裡,剛洗完澡,你吃飯沒?」
「……」
「對不起,姐,讓你擔心了。我剛給爸打了電話,多虧羅總,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然非跑來找你不可。」
「羅釗去找爸了?」
「他沒跟你說?也虧羅總想得出來,這兩天不學校考試放假嗎?他不知道上哪兒找幾個棋藝高超的老頭,說慕名來找爸切磋,將爸堵在家裡下棋。我打電話過去,他下得正抑鬱,說怎麼都下不贏人家,今天才贏了一盤,沒說兩句就掛了。」
「……」
許顏半天不說話,許雋以為自己不該裝得太沒心沒肺惹她擔心,沉了沉聲音說:「姐,我知道這次讓你擔心了,我那天真不是出去玩,就給朋友送個東西,我……」
「我知道,我相信你。」許顏安撫他,「你那天嚇壞了吧?」
「開始是挺著急的,但我沒做過,知道有你在,也不能讓我蒙冤。」
當她是包青天吶,許顏笑了下,不忘提醒:「你現在身份不比平常人,以後要更小心。」
「我知道,姐,這次辛苦你了,為我熬一整晚,我能這麼快出來都是你功勞。為了這份恩情,我以後再也不說話氣你,我保證!」
許顏有一瞬意外,明明心裡已經猜到,還是問:「你怎麼知道?」
「羅總說的,他說你熬不住睡了,所以沒過來接我,讓我暫時別打給你。」許雋說到這裡低了點聲音,躊躇幾秒,還是從前那句,「你以後對羅總好一點。」
「知道了。」
掛斷電話,許顏看一眼身側神色各異的兩人,說:「你倆回去吧。」
她走進電梯,對著夏至加一句:「明早不用過來接我。」然後看徐嚴,「他如果沒叫你,你也別來了。」
電梯門很快合上,許顏靠著鏡壁,才解讀出兩人的表情明顯想得太多。她當時只是有點累,想休息一天,他也累了,順便也休息一下。
他們雖然解讀過度,但好像……也沒有錯。
許顏推開卧室門,裡面靜悄悄,浴室門關著,裡面傳來聲音,水流嘩嘩的響。
她躡手躡腳走過去,貼在門上聽裡面動靜,想了想去到衣帽間,從衣櫥里翻出羅釗一件T恤,脫了衣服套在身上,轉身折回卧室。
她站在浴室門口等了一會兒,裡面水停了,但人半天不出來。再過了幾秒,水聲又在響起。
他發現了?沒洗乾淨?
她心一橫,將裡頭內衣褲都除了,輕壓著門把手,赤著腳順暢溜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