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 109 章
浴室很大,浴室台寬闊,淋浴區的玻璃浴房外,裝著一個的大浴缸,分區做得涇渭分明。
除了跟她一起,羅釗個人是不喜歡泡澡的,許顏目光在浴缸上停住一瞬,臉有一點發熱。
她與他相反,一個人泡著挺暢快,如果兩個人,他不把她折騰得沒力氣,是斷不會讓她出去,每次出浴她膝蓋都青青紫紫,從未倖免。
她這一晃神,浴房內的水聲停了,霧氣充盈的玻璃那頭,他背對著她,身影清晰明朗。
羅釗拿毛巾擦乾頭髮和身上的水,習慣性轉身,開門。他一隻腳還沒踏出來,抬眼看見浴房外立個人,唬得身體一震,待看清是誰,幾乎是秒速的關門退回去。
許顏逮著時機,見他退後,立刻追過去,雙手把著門把用力拉開。
她看著羅釗,從頭往下,目光直直定在某處,嘴角微微一提,眼睛睜大。
羅釗刷的扯過肩上的浴巾,往下一圍,慌裡慌張問:「你看什麼?」
這一聲慌亂得簡直窩囊,許顏嗤的笑出聲。
「你說我看什麼?」
她目光帶著溫度,一寸寸研磨他的臉,抬腳進到裡面,輕佻問,「有你這麼掩耳盜鈴的?我哪塊兒沒看過?」
羅釗沒理她,淡瞥一眼,目光落在她頭頂。他倆吵架吶,若裸.逞相對,第一秒就輸了氣勢。再說除了在床上,他可從來沒有裸的習慣。
許顏解讀他眼神的意思,抬起手,食指勾上他浴巾邊緣,摩挲一寸,使勁一拉:「給我看看,還有哪塊兒沒?」
羅釗抓著她手甩開,臉色冷冷的看著她:「你不是走了嗎,又回來做什麼?」
「看看你。」許顏笑,雙手環住他腰貼過去,溫柔問,「你洗完了?怎麼不等我?」
「……」
她還真是能屈能伸得可以!羅釗單手握住她肩膀,用力幫她站直了。
「跟前男友這樣呆著,是不是不太合適?」
「太不合適。」許顏拉起他手臂放在自己后腰,順著力道撲到他懷裡,臉在他胸膛蹭了下,才抬起頭,眼神亮亮的看他,「我們和好。」說著手也不老實,開始在他身上亂摸。
她身體軟若無骨,貼在皮膚有一點涼,沾染他的體溫,立刻變得溫熱。羅釗臉色微變,鼻端都是她身上久違的香氣。他咬牙,憑著心裡那口氣給她扯開。
「你說和好就和好?憑什麼?」
「我今晚陪你睡。」
「……」
羅釗覺得她今晚是不是中邪了,說話不按常理不說,還露骨得徹底。
他斜她一眼,冷聲:「我沒興緻。」
「憋壞了?」
「……」
她繼續拉他浴巾,壞笑:「我剛才看著不像。」
羅釗突然不想跟她虛與委蛇,握著她肩膀直接按在玻璃上。這一下有點重,許顏驚訝抬頭,他硬邦邦質問:「那天早上怎麼回事?」
他問的霍觀潮,她說:「他有個朋友住21樓,大概是通過物業知道我房號。他早上突然上來找我,我在吃早餐,順便請他吃了。」
「為什麼給他開門?」
「……來者是客。」
「他算什麼客,以後不准他來。」
「好。」
「不準私下見面。」
「好。」
「除了公事,不准你和他聯繫。」
「好。」
她罕見得聽話,照單全收,羅釗心裡動了下,竟然有點不適應,緩了兩三秒才又,「當時怎麼不跟我解釋?」
「不是你大人大量,把我刪了?」
「……」這事是徐嚴出的餿主意,教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點完就後悔,這口氣還一直沒處撒吶。
羅釗有點不自在,偏許顏等答案似的看著自己,毫無說話解圍的意思,他只好硬找一個:「誰讓你穿我衣服?出去換了。」
「想讓我脫就明說,找什麼理由。」許顏白他一眼,雙臂相交往上一抬,爽爽快快將衣服脫下,墊腳扔進外頭臟衣籃。
她裡頭竟然是空的,大大方方站在他眼前,通體雪白,皮膚光澤耀眼。羅釗頓時口乾舌燥,不自覺吞咽了下。
許顏主動過去抱他,親他鎖骨,聲音沉下去:「羅釗,我這些天一直很想你。」
她踮起腳,抬頭吻他的唇,他沒再拒絕,兩人從浴室一路糾纏到床上,耳鬢廝磨,溫柔繾綣。
這一夜後來暴雨突至,但他們什麼也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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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顏再睜開眼,天還是黑的,大床一側的床頭燈亮著,暖黃光線被羅釗擋住多半,落到她這邊就只剩一點光圈的影兒。
他半靠在床頭看她,因為背光的關係,眉目顯得不那麼明朗,光圈從他頭頂一路往下籠罩到肩膀,她睡眼稀鬆的一眼,有種金光閃閃的刺激感。
許顏揉了下眼睛,開口聲音還有點啞:「大半夜不睡覺,你做什麼?」
羅釗收回目光:「醒了,待會兒再睡。」
「為了看我?」
「……」羅釗呵聲,「我發現你今晚特別厚臉皮。」
許顏眼睛適應光線,看他一眼,偷笑著撐起身子,鑽到他懷裡,挑眉問:「你說哪方面?」
羅釗沒抱她,看都不看她,嗓音敷衍:「哪方面都是。」
「是嗎?」
「是。」
許顏看他一副好像昨晚被強的冷漠臉,兀自笑兩聲,毫不在意的湊過去親他唇角,深深淺淺的啄,一下下移動,從下巴到耳朵。
相處這麼久,他熟悉她的敏感,她又何嘗不懂他。
很快,羅釗呼吸一窒,一下抓住她作亂的手,給她撂開。
「剛才還沒夠?」他眼睛半眯,音色沉冷,硬是在情動里撥出清明的不耐煩,「過去一邊兒睡。」
許顏才不管他攆她,她滑下去抱緊他腰身,下巴抵在他胸口吃吃的笑,聲音嬌軟的繼續勾.惹:「哎呀羅總,人家都那麼多天沒有跟你好了,你多給人家幾次怎麼了嘛?」
她抬頭嘟嘴,將矯揉造作拿捏得十成十:「你是身體不好,有虧空還是怎的?才一兩次就不行了?要不明天給你補補?」
「……」
羅釗覺得自己栽了,這女人是太知道他命門在哪兒了,該端著的時候冷得徹底,想討好他的時候,臉皮厚得隨時可以扔掉,能屈能伸到這個份兒上,他還能跟她犟什麼?
他昨晚心裡有氣,本來是一點不想理她的,結果被她花言巧語,上下其手,沒兩個回合就拿下了。
她昨晚熱情得過分,一直纏著他,那時他氣性還在,到底不如往日粘膩,她不在乎,反而順勢掌握了主動權。
她散了頭髮,青絲拂過他胸膛脖頸,他仰望著看她,心口僅存的一點不痛快,終於在她炙熱直白的攻勢下煙消雲散。
剛剛午夜夢回,他突然醒了,心頭沒來由一陣緊張,直到開了燈,看到她安然躺在他身側,心才安了。但也一時沒了睡意,索性半坐起來看她。
他家裡沒有她的衣物,她睡前裹了他一件睡袍,因為太寬大,雪白的肩膀露出來,偏胸口以下裹得嚴實。
她睡覺總是跟小孩子一樣,他笑著給她拉被子,還沒拉好她就醒了,一醒就調.戲他,他當然不能讓她繼續得逞。裝樣子不理她,結果裝著裝著,還是破功了。仟韆仦哾
羅釗頗為無奈的嘆口氣,看許顏一眼,抬手拍她的背,稍用點力將她帶進懷抱。
他讓她靠在他肩頭,他沉默抱她一會兒,轉過頭親她鬢角,突的說:「我剛才在想從前的你。」
「從前的我?」
「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
說不上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和好后都極少提起從前,許顏抿下唇,問:「從前的我是什麼樣子?」
「樣子沒變,脾氣變了。」
「變差了?」
「恩。」
「……」許顏抬起頭,咬著唇瞪他,不想承認,也無法否認,半晌說,「你……喜歡從前的我?」
羅釗表情帶著幾分無奈,說不是這意思,「只是單純覺得從前的你可能更喜歡我。」
「為什麼」
「那個時候的你會怕我不高興,萬一我有不高興的苗頭,你會千方百計哄我,逗我開心,哪裡像現在。」
「現在怎麼樣?」
「恨不得氣死我。」
「……」
許顏伸手擰他,仔細回味這句話又覺著好笑,可笑著笑著鼻頭就酸了,眼睛也是。
「羅釗。」
「恩?」
「其實我跟從前一樣在乎你,一樣希望你開心,害怕你生氣,或者還比從前更愛你。」她趴在他身上,撐起身子看他,問,「你信不信?」
「我信。」
羅釗手掌握住她的,拉著壓在胸口,他目光深沉的看她許久,才又說,「但是你心裡對那件事始終有芥蒂,即使你不斷說服自己放下,但每次面對選擇,還是會潛意識去找抵觸我放棄我的理由。因為有那個傷口在,你連愧疚都會少一點。」
那一刻的心情無法形容,許顏耳根發紅,燒得耳朵里嗡嗡的。他太直接了,不止直接更一語中的點出她心裡小心藏匿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猶如扒皮拆骨,將她最陰暗自私的一面展露在兩人面前。
羅釗說的不錯,那件事就像是身上的舊傷,傷好了卻落了疤,平時不痛不癢,真疼起來卻是要命。
就算她知道緣由,明白他苦衷,大方向選擇原諒,但因為不是由他親口告知,她始終心有不甘,所以總有理由對他冷漠,也總有底氣狠心算計。
許顏看著羅釗,心裡又痛又難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對不起。」她聲音有點低,誠心誠意,無地自容。
「你不需要道歉,是我沒處理好。我找你要機會,卻不肯坦誠,你不原諒我是應該的。」
「不是的,羅釗,我沒有不原諒你,我……」
「你聽我說完。」
他這樣說著,卻是許久沒有開口,許顏疑惑著用手指碰了碰他,沒想他盯著她眼睛,伸手扣住她後頸,直接將她按在胸口。
他按著她,不准她抬頭。許顏順從的貼著,聽著他規律心跳,又過了幾秒,頭頂終於傳來他清淡的嗓音。
「我媽媽是出車禍去世的。那天本來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她跟往年一樣等著驚喜,結果他外面的女人找上門,不僅是找上門,那女人還懷孕了。當時我沒在家,後來聽保姆說,他們吵得很兇,我媽要開車離開,他不讓,兩人拉扯著上了一輛車,車開出去不久就出了車禍。」
縱然許顏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經過,此刻聽羅釗親口說出來,內心的震動依然深重,細枝末節扯動痛楚,心間一陣抽疼。
她輕顫了下,羅釗放在她後頸的手下移,掌心貼在她後背,默了默說:「那女人是個小明星,通過一次慈善晚宴認識他,我不知道他對她有幾分真感情,但那個孩子,確實是她算計得來。她當時敢跑來羅家,也是因為他逼著她打胎,她指望落空。那天他親自押她去醫院,結果讓她跑了。
我後來整理他遺物……縱然他一直對我媽懷著愧疚,我還是不能原諒他。背叛的人,不配得到原諒。」
羅釗說到最後,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放在她背上的手力道大得她感覺壓迫。他不想她看到他的表情,但心跳和呼吸都將他出賣。
許顏明白羅釗在恨什麼,她知道他其實是想原諒的,只是犯錯的人給不了贖罪的反饋,他找不到足夠讓他放下執念的借口。久而久之,執念就成了禁忌,他連一聲父親的稱呼都不願給他。
所以當年他誤會她算計,才會那樣憎恨,憎恨又失望,才讓她那樣難堪。
許顏問:「那個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我奶奶做主讓她打掉孩子,人送出國去了。」
「送出去是為了羅家的名譽?」
「怕我報復。」
房間里安靜得過分,許顏心裡疼得發慌,正不知如何結束這場沉默,羅釗突的拍拍她的背,將她拉起來。
兩人正面相對,她看到他眼睛微紅,情緒卻是已經恢復。
「我當年趕你走,是因為我發現家裡的避.孕.套都被戳破,你化妝盒裡還有催情助孕的藥物,我以為你跟那個女人一樣,想算計一個孩子出來。……我當時不想聽你狡辯,所以沒問你。」他深深的看著她,鄭重說,「對不起,顏顏,我讓你說委屈了,請你原諒我,我保證以後……」
她等著他下文,他卻突的不說了,沉默一會兒,抬頭看她一眼,條的笑了:「我不擅長保證,不知道保證什麼好,不如你說讓我保證什麼,我再說?」
「……」
許顏眼中本已蓄淚,聽到這句,她醞釀半天的悲傷激動情緒瞬間破功,獃獃望著他半天,才擦著眼角,又哭又笑。
「羅釗!」
「嗯。」
「你怎麼這麼討厭?!」
羅釗不說話,只是擁著她入懷,親著她發頂說:「笑了就是答應了。」
許顏不理他,任由他抱著,過了一會兒,突然狠拍他一下,從他懷裡掙出來。
她看著他,眼神不善:「當初在夜闌,你為什麼帶我走?」
她這話題挑得太突然,羅釗摸不清她意圖,也深知此刻如果考慮太久,答案肯定過不了關,爽快回答:「不是你讓我帶你走的?」
許顏被他問的緩了半秒,哼聲:「我讓你帶我走,你就帶我走,你是這麼聽話的人?」
「我看陳闊不順眼,也想看看你能耍什麼花招。」
「帶我回家看?」她給他一個眼神。
羅釗心道女人還真是小氣,耐心解釋:「最開始沒想帶你回來,按照正常程序,我問完話應該會送你回家。」
「什麼讓你不正常?我的美色?」許顏睜大眼睛,表情驀地顯出幾分不太較真的憤然,「你見色起意?!」
「……」羅釗嘆氣,提醒她,「當時你在車裡跟我說什麼,你忘了」
「什麼?」她大概記得一些,隱隱感覺不妙。
「你說嘉城的名媛千金都想爬我的床。」羅釗一瞬不眨的盯著她,眼見她面色染上羞赧的粉紅,才嘖聲,「沒見過你這麼直接的女人。」
「直接什麼,我又不是名媛千金。」
「合著名媛千金都想,你這種一無所有的不想?」他笑得惡劣,直接點破,「顏顏,我中學語文學學的挺好的。」
「……」她當時的確是這種意思,但是她不服,「就因為這句話,你就帶我回海博,你還真經不起勾搭。」
「……你說那些話,我當時就是想嚇嚇你,沒想干其他的。」
「真的?」
「真的。」
「結果呢?」
「沒忍住。」
「沒忍住」許顏總算是抓到重點,「意思是當天不是我,換成其他女人,只要長得還行,先做點什麼勾起你興趣,再說幾句讓你不爽的話,就能跟你回家,然後你也會忍不住做了?哼,虧我還以為你在這方面挺有潔癖,原來都一樣。天下烏鴉一般黑。」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羅釗臉都黑了,偏許顏一瞬不眨的盯著他,那意思他今天不給個站得住腳的說法,她就不能讓他輕易過去。
大眼瞪小眼,羅釗無奈嘆口氣,在她壓迫下不得不承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你少敷衍。」她掐他一下,「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
「沒騙你。」羅釗神色有一絲不自然,藏著掖著說,「,當時的感覺就像撞了邪,明明覺得你的要求可笑,還是答應你;明知你說話激我,我心裡懷疑你圖謀不軌,還是帶你回來;本意就是想嚇嚇你,結果就……」
他看看她,有點不好意思,假裝從容的移開視線,片刻又移回來,看著她強調,「你說這是不是撞邪了?」
許顏白他一眼:「一見鍾情就一見鍾情,撞什麼邪,你覺得丟人?」
「……」
「是不是啊?」
「你說是就是。」
「是一見鍾情,還是丟人?」
「都是。」
「……」
許顏看他一瞬,側過頭,下巴抵著肩膀,咬著唇笑。
羅釗揉她發頂:「滿意了?」
她抬眼,眼睛清亮:「還可以。」
「你呢?我看過你記事本,你第一次見到我,有喜歡我嗎?」
「沒有。」
她乾脆得近乎冷漠,羅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趕緊補救:「不過挺慶幸的。」
「慶幸什麼?」
「你長得好看。」她頓下說,「我就算□□也犧牲不大,就算最後實在沒成功……」
「就當嫖.了個鴨子。」
這也是她記事本里的原話,他接得很順當。許顏微滯,本能想否定,被他篤定的目光一紮,狡辯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來,悶悶看他幾秒,沒臉沒皮的笑起來。
她開始笑得隱忍,後來笑意愈深,笑聲也愈放肆,最後乾脆抱著膝蓋,笑得身體顫動。羅釗開始還對她的反應嗤之以鼻,瞧著瞧著竟也跟著笑起來,兩個人互相覺得對方莫名其妙,又都感同身受的愉悅。
許久后,羅釗握住許顏雙手,認真問她:「你敢不敢再給我一個機會?」
許顏有預感他接下來的話,心跳砰砰問:「什麼機會?」
「我想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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