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愛與不愛

因為心裡擱著事兒，所以陪展強出來曬夕陽的時候，我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或許是感覺到我的煩躁，展強比平時更加沉默，是的，最近兩天我發現他越來越喜歡發獃，臉上的表情雖然依舊是淡淡的，但眼底總是有著我看不懂的情愫，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清了清嗓子，剛想要講個笑話調節下氣氛，就看他歪了一下頭看著我，清冷的眼神不再溫柔，平靜的如一汪江水，深不見底。

「你跟阿楓結婚是為了什麼？」柔和的嗓音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清了清嗓子，剛想要講個笑話調節下氣氛，就看他歪了一下頭看著我，清冷的眼神不再溫柔，平靜的如一汪江水，深不見底。

「你跟阿楓結婚是為了什麼？」平靜柔和的嗓音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

我猛地一顫，震驚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著頭結結巴巴說道：「你，你都知道了。」

展強移開眼神，看向正前方，眉心漸漸擰在了一起：「傲雪，回答我的問題。」

我雙手糾纏在一起，吞咽了幾次口水才低低的說道：「是為了報仇。」

展強放在腿上的手緊握了一下，然後慢慢鬆開，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僅僅是因為這個？」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有些心虛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展強沒有再說話，彎了彎腰雙手輕輕握在一起搭在膝蓋上，低頭沉思著。

太陽已經完全隱沒在西方，只剩下一點餘光將天邊的浮雲染成暗紅色，陣陣清風吹來，將地面上曬了一白天的燥熱慢慢帶走，讓人覺得清爽了很多，草叢裡曲曲偶爾叫一聲，讓此時的安靜不至於太令人窒息。

過了很久，展強才微微轉了一下頭看著我，嘴角揚了揚，笑容淡淡的溫柔無比「你找到幸福了嗎？」

我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我的心裡閃過萬千思緒，一個名字跳了出來，那雙淡漠陰鬱的眼睛，黑眸里透著的落寞和憂傷，消瘦挺拔的背影，最後都慢慢散去，我暗暗咬了一下嘴唇，沒有說話。

展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笑容不變，溫柔寵溺依舊，慢慢伸出手握上我的輕輕捏著，「傲雪，我們在一起吧。」

我看著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淚卻流了出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眼淚，但是覺得他能明白，因為他沒有一絲詫異，輕輕挑起我的下巴，俯身將它們如數吻進嘴裡，輕柔而細膩，他張開雙臂將我抱在懷裡，讓我的臉貼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一下一下有規律的敲打著，告訴我，這個胸膛很寬闊，這個男人的愛很深沉，可以包容我的一切，不管是那些恨還是愛！

晚上我提出留下來陪床，展強沒有反對，我們只交談了幾句，就各自上了床準備睡覺，我背對著他側躺著，手機放在枕頭跟前，我盯著黑漆漆的屏幕，眼眶又紅了，我不知道林楓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呆在公寓里，也不知道他一直等不到我回去心裡會不會難過，我只知道現在我的心裡很痛，此刻很想他！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也或許是根本就沒睡，展強看著我的黑眼圈抿緊了唇，臉色不太好看，我訕訕的笑著跟他說不敢睡得太死，怕真的滾到地上，他的眼裡流露出了淡淡的心疼，最後跟我說以後不用我陪床了。

我沒有堅持「嗯」了一聲。

小姨過來后我就離開了，我有些急切的回了家，打開門的瞬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是期待多一些還是害怕多一些，換了鞋疾步進了屋，客廳沒有人，廚房沒有人，我幾乎是跑上了二樓，林楓的卧室空的，我推開主卧，依舊沒人。

站在主卧的門口，心裡那種說不上是失望還是落寞的感覺壓得我有些難受，走了進去剛想去衛生間洗個澡，看到落地窗前那個滿滿一煙灰缸的煙蒂時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長時間定在那裡沒了動作。

他昨天真的是回來這裡了，當他等不到我的時候，便進了主卧，然後像我那天一樣坐在地上數著窗外的星星獨自療傷，他應該能猜到我是留在醫院裡陪著展強了吧，當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裡會很痛嗎？亦或者早已痛得麻木了，感覺不到了。

我走過去，蹲在煙灰缸前，雙手捂著臉，泣不成聲，這樣的放棄，讓我痛不欲生，可是我沒有退路，也不可以反悔。

我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化了點淡妝將紅腫的眼睛修飾了一下重新回到醫院，進門之前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臉上才有了笑容，推門進去，還沒來得及開口，看到那個坐在床邊椅子上抽煙的男人，笑容便僵在臉上，既展不開也收不回去，就那麼傻傻的看著他沒了反應，直到一個低柔的聲音響起。

「傻愣著幹嘛呢，過來。」展強朝我伸出手，解救了我的窘迫，我抿了下唇，壓下心裡微微的刺痛，走了過去，將手放在他的掌心，看他緊緊握住，沒有忽略男人夾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顫。

我暗暗呼出一口氣，然後對林楓笑了笑，故作輕鬆的開口「病房裡不準抽煙。」

林楓低了一下頭，笑著摁滅煙，看向我的眼神淡淡的，平靜的雙眸沒有任何波瀾，除了越發清瘦的臉頰和略顯憔悴的容顏，看不出任何傷心或者難過的痕迹。

我收回眼神低頭把玩著展強修長的手指不再說話。

片刻后，林楓站了起來，整理著衣袖看著展強笑道：「她過來我也該走了，好好休息，過兩天再來看你。」

展強對他點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口「那件事讓我想想，過兩天給你答覆。」

林楓微微愣了一下，抿著唇點了點頭然後沒有看我轉身離開，我看到房門輕輕關上，不知怎麼覺得心裡陡然一空，猛地站了起來，看著展強咬了咬嘴唇低低的開口「那個，我去送送他，順便有事情跟他說。」

展強放開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笑容很淡「去吧，我剛好休息一會兒。」

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有些歉意的低著頭出了門，看到電梯口那個黑色的身影，幾步跑了過去。

林楓看到我明顯一愣「怎麼了？」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正好電梯的門打開了，拽著他的手臂就走了進去。

我們來到樓下的小花園裡，坐在長登上。

「那個，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傷口好利索了嗎？」我率先打破沉默。

「差不多了，在醫院也是養著，回家一樣的。」他的聲音很低，啞啞的，沒什麼語調。

我咬了咬嘴唇「小強知道我們結婚的事情了，昨天我在醫院陪他了。」

林楓笑著點點頭「上午過來他跟我說了，我向他解釋我們的婚姻是一場交易。」

我聽著他淡漠的語氣，慢慢咬住了唇，心裡狠狠疼了一下，沒有接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接。

「你的臉色不好看，昨晚沒睡好嗎？」林楓轉頭看著我，輕輕皺起了眉頭。

我摸了摸鼻子「醫院的床太小太硬，不舒服。」

林楓掏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雙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狀似無意的開口「今晚還陪在這邊嗎？」

我搖搖頭「不了，小強說以後不用我陪床了。」

林楓點點頭沒有接話，只是慢慢抽著煙。

我盯著他彈落在地上的煙灰低低的說「剛剛小強說想想再給你答覆，是什麼意思啊？」

林楓扯了扯嘴角，眼睛看著遠方，淡淡的說「沒什麼，男人之間的事情。」

我白他一眼「故弄玄虛，兩個大男人之間還能有什麼事，除了生意就是女人，不說拉倒。」

林楓熄滅煙頭，看著我笑「不傻啊！」

我被他調侃的語氣逗笑了，輕輕推了他一下「你才傻呢，我本來就很聰明。」

林楓輕笑了兩聲，揉了揉我的頭髮站了起來「走了，你上去吧。」

我拽著他的胳膊「你回去休息吧，臉色白的像鬼，黑眼圈那麼大，你當自己是國寶呢，也不怕被關起來。」

林楓低著頭噗哧就笑了，在我的鼻子上狠狠捏了一下「你呀，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怎麼做陌路啊！」

我被他捏的鼻子一癢，連打了兩個噴嚏，抓過他的胳膊蹭了蹭，看他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才笑著開口「陌什麼路啊，我那天是氣話，你聽過就算了。」

林楓歪頭看著我，眼睛亮亮的，隱含笑意「那不做陌路，做什麼？朋友？家人？」

我收起笑容，低著頭，用腳一下一下踢著凳子腿，沒有說話。

幾分鐘后，林楓拍了拍衣袖，揉了揉我的頭頂「走了。」

我看他走出一段距離了才低低的開口「我不缺朋友和家人。」我的聲音很低，基本只有我自己能聽見，可是前面男人的後背卻是明顯一僵，停頓了兩秒鐘才舉步離開。

我等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無力的坐在椅子上，低頭看著地上的煙灰，眼眶又紅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才沒有讓眼淚滑落，心裡像是堵了一個塊大石頭，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難受的要死。

又在下面坐了將近半個小時，才重新回到病房，展強果真在睡覺，我拿著一本雜誌坐在床邊，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腦子裡想的都是這段時間跟林楓相處的點點滴滴，最後我重重嘆了一口氣，我發現我好像比之前還要愛他，愛得想要不顧一切跟他在一起。

我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男人，伸手在他微皺的眉心摩挲著，心裡的躁動不安漸漸消失，就算我可以辜負愛我勝過自己的救命恩人，林楓也不會讓自己兄弟難過的。

展強下午醒來後進行了兩個小時的復健，我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吃過晚飯，陪他聊了一會兒天，八點多的時候開車回到了公寓。

讓我意外的，林楓居然在家看電視，看我回來，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笑著迎了出來，接過我的包掛了起來，猶豫了一下有些彆扭的開口「你吃過晚飯了嗎？」

我有些納悶的點了點頭。

他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黯然，掙扎了一下才重新說道「我還沒吃呢，陪我一起再吃一點好嗎？」

我詫異了一下，撓撓頭「家裡好像沒菜了，要不我現在去超市買？」

林楓抿著唇沒有說話，拉著我的手走向廚房。

我一臉困惑地被他拉到餐桌旁，看著上面豐盛的晚餐，我的心猛地收縮了一下，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瞬間將我震得沒了反映，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感動，反正我的鼻子酸的要命，我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笑得很是溫柔的男人，吸了吸鼻子才開口「其實我晚上也沒吃飽。」

林楓笑得越發開心，像個炫耀的小孩子一樣趕緊遞了一雙筷子給我，指著一個盤子說道「快嘗嘗看味道對不對！」

我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裡，那種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讓我的心輕顫不已。

林楓一臉期待的看著我「怎麼樣？」

我點頭，拚命地點頭，根本說不出話，一個一個盤子試過去，除了點頭再做不出別的動作。

最後我放下筷子走過去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林楓手足無措的抱著我，輕拍著我的後背，不斷地安慰我。

我哭得更加用力，根本停不住，林楓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對我這麼好，這麼溫柔啊，你這樣讓我怎麼把對你的愛塵封起來啊，我還怎麼可能再去愛上別人啊！

後來，林楓看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無奈的輕嘆了一下，將我攔腰抱起，自然而然的進了主卧，自然而然的將我放在床上，自然而然的沒有離開。

我雙手抓著被子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林楓穿著淺灰色的家居服，顯然已經洗過澡，柔亮的黑髮清清爽爽的搭在前額，一雙深邃的黑眸帶著某種危險的信號看著我，眼底有一簇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燒，壓抑而狂熱。

我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瀰漫著的男性荷爾蒙，輕輕咬住了下唇，想要表示我的猶豫，但是卻發現這樣的一個動作在此時更像是一種引誘和鼓勵，因為我看到林楓眼裡的堅持和抗拒正在一點一點褪去，換上的是男人最原始的慾望和渴求。

就在我以為他會不顧一切撲過來的時候，他突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後迅速轉身，急切而凌亂的喘息著，他的雙手緊握了一下，然後放開，過了幾秒鐘又緊緊握住，再次放開，如此幾個反覆后，他長長呼出一口氣，氣息已經平穩，只是依舊背對著我。

我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但是絕對沒有因為他的臨時剎車而感到高興，雖然我非常不想承認，但是，那一刻我是希望他將我撲倒的，我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一絲絲的羞愧，覺得有些對不起展強，一臉哀怨的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分鐘，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向衛生間，進門之前低低的說「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我泡在大大的浴缸里，右手撐著腦袋，左手無意識的玩著泡泡，我覺得以後還是不要再跟林楓見面了，因為只要見了他，我就沒有一點抵抗力，別說是反抗了，不主動勾引他就不錯了，就像今晚先是投懷送抱，又是暗送秋波，到後來赤/裸/裸的引誘，他最後還能坐懷不亂，真是太難為他了。

我在浴缸里撲騰了一個多小時，頭上裹著毛巾，穿著大大的浴袍開了門就看到讓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個被我崇拜的不為美色所惑的林某人，此時正躺在我的被子里，半靠在床頭，手上拿著一本雜誌悠閑的翻著，看到我，一雙黑眸溫柔似水，眼底那一抹淡笑更像是蠱惑人心的引誘，我吞咽著口水，看著他閑適懶散的樣子，顫顫巍巍開口「你，你準備睡這裡？」

林楓抿唇彎了彎嘴角，將雜誌隨手放在床頭櫃，拍了拍他身邊的床鋪點頭淺笑。

我緊緊攥著真絲浴袍的領口，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爬上床，鑽進被子里，離他遠遠的仰面躺倒，乖順的像一隻被宰的羔羊，心裡默念著：林楓你千萬不能勾引我，我這人意志力特別不堅定，我肯定會經受不住考驗，撲上去的！

我對著天花板翻白眼，感覺他起了一下身子，隨著「啪！」的一聲，屋子裡只剩下透過窗帘淡淡的月光了。

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像是要蹦躂出來一樣，按都按不住。

一秒、兩秒、三秒……十秒鐘后，身邊的人向我這邊靠了靠，然後停頓了一下，又靠近了一些，接著一個堅實有力的手臂慢慢探了過來，在他想要摟住我肩膀的同時，我一咬牙閉著眼睛朝著他滾了半圈穩穩的貼在他懷裡。

林楓，我說過，你千萬不要引誘我，你看，我根本就經受不住任何誘惑的！

我頭埋在他胸前，手臂環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熟悉的讓我舒心而心痛的味道，很沒出息的紅了眼眶，這個懷抱我離開了將近四百天，也想念了將近四百天，我近乎貪婪的在他懷裡呼吸著，聽著他略顯凌的心跳聲，心裡是那麼滿足，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那些年，我曾經一直都以為我一輩子都會這樣幸福！

林楓將我整個人緊緊圈在懷裡，微涼的大手一下一下幫我擦著頭髮，動作輕柔的像是撫摸一件曠世珍品，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我很享受的在他懷裡，緬懷過往。

「別亂動，把爪子拿開！」林楓有些隱忍的開口。

我輕咬著唇，規規矩矩的把爪子從他腰側移開，他的雙臂突然用力，將我狠命拉向懷裡，沙啞的聲音輕顫不已「丫頭，我們現在不可以！」

我不再亂動，心裡覺得有些內疚和深深的挫敗，是的，他說的沒錯，我們不可以，不是現在，以後也不可以！

過了一會兒，我想要離開，剛動了一下，就聽他啞啞的開口「就放在裡面，就這樣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我眼裡噙著淚水在他懷裡乖乖的點點頭，更緊的摟著他，讓我無比懷念，再捨不得離開。

我們就像兩個落水的人，抱著對方就像是抱著唯一的浮木，用盡全力都只怕會隨時消失，心裡的那種既甜蜜又惶恐不安的感覺，讓人慾罷不能！

過了一會兒，他輕吻著我的頭，低低的開口「要睡覺嗎？」

我搖搖頭，向他懷裡拱了拱。

「怎麼了？」我扭頭擔心的看著他。

林楓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碰到傷口了，沒事。」

我驚了一下，摸到腹部的紗布時，心裡一疼「怎麼還要用紗布啊？你不是說都好了嗎？」

「剛拆了線，恢復還得一段時間，不哭，不碰就不疼，真的。」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胸前把眼淚蹭乾淨，然後仰頭有些生氣的看著他「以後不許再這樣了，不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聽到沒有？」

林楓低頭看著我，嘴角上揚著一個小小的弧度，眼神寵溺而溫柔，沒有說話，而是在我的嘴唇上淺淺吻了一下，很輕很柔，微微發顫。

我看著他無比帥氣的容顏上異常柔和的神情，有片刻的失神，短暫的沉默后，我獃獃的開口「阿楓，我怎麼有種偷情的感覺！」

以前有人跟我說過，幸福就是半夜翻身的時候有個暖被窩的人，我覺得說的一點兒都不錯。

前一天晚上因為我那句「我怎麼有種偷情的感覺！」原本溫馨浪漫的氣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林楓當時的表情已經不知道該用懊惱還是生氣來形容了，總之那句話后，他重新扳過我的身子，不再願意看我欠揍的臉，對著我的後腦勺，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在數了不到十隻小綿羊后也沉沉睡去，半夜覺得四肢伸展不開，憋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被他緊緊摟在懷裡，而被子早已被我踹在一邊，因為開著空調，所以我覺得有些冷，剛想要移開他的手臂，聽到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不許跑！」然後抱著我的手臂鬆了開一隻，大手一揮就將被子拽了過來，重新蓋在我們身上。

我縮了縮腦袋，剛準備睡覺，屁股上就被人輕輕拍了拍「以後不許亂跑，聽到沒有？」

我愣了一下，轉頭，男人的眼睛分明是閉著的，微皺著眉頭，很不滿的樣子，我不知道他是清醒的還是裝睡，沒有說話，只是那麼獃獃的看著他。

過了幾分鐘，他將我重新摟了摟，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嘴角彎彎的很滿足的笑了。

我抱著他的手臂，闔上眼睛，擋住那一絲絲酸意，覺得很幸福！

當清晨和煦的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我感覺到臉上濕濕的痒痒的觸碰，伸手想要拂去，卻是剛剛放下手，那個討厭的毛毛蟲就重新爬了上來，幾次反覆后，我懊惱的睜開眼，對上一雙滿是笑意的溫柔漂亮眼眸時，不滿的抱怨化成一句軟綿綿的問候「早啊！」

眼睛的主人微微一愣，長密的睫毛忽閃了兩下，笑意漸濃，深情款款「早！」

幸福就在早晨剛睜開眼時綻放了，這麼炫目，晃得我的眼睛發澀、鼻子發酸，不願去深思這海市蜃樓般美妙感覺的背後是怎樣無奈而傷痛的真相，明明知道是一個夢，卻怎麼都不舍的醒來，這，是不是就是愛情的魔力？

吃過早飯，照例林楓去了公司，我去醫院，到了病房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展強，我看了看時間離復健還有一刻鐘，想了想還是去了理療室，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重物落地的巨大響動，我愣了一下，急忙推開了門，看到跌落在地上的男人，呆了一下才跑了過去。

展強是從雙杠上摔下來的，我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雙手抱腿坐在地上了，他的頭埋在雙腿之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有看到哪裡有擦傷，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擔心的拍了拍「小強，有沒有哪裡受傷，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好不好？」

展強握著我的手頭依舊低著，輕輕搖了搖，沒有說話。

我感覺到他掌心的潮濕，翻開來才發現他的手掌已經蹭破了皮，幾處正在往外冒著血珠，我有些著急的四處看著想要找東西擦一下，最後抓過放在一邊的毛巾一點點幫他拭擦著，開口聲音已經有些不穩「除了手掌，還碰到哪裡嗎？小強，你抬頭讓我看看，你怎麼了？」

展強聽到我聲音的哽咽，終於抬起頭看向我，臉色依舊是有些病態的蒼白，額頭上汗津津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無助和茫然，我的心狠狠顫了一下，不知為什麼竟心虛的移開眼睛，過了幾秒鐘才低低的開口「小強，發生什麼事了？是復健的不順利嗎？」

展強沒有說話，只是表情憂傷的看著我。

我急了，緊緊握著他沒有受傷的手有些擔心的說道「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說話啊？」

小強拉著我的手放在臉頰處輕輕摩挲著，眼裡漸漸恢復溫和的笑意，只是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憂傷卻怎麼都褪不盡。

「你今天來晚了五分鐘。」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卻是低啞的厲害。

我咬了咬唇，看著他有些歉意的開口「對不起，我明天會早早就過來的，你怎麼一個人復健，林醫生呢？」

展強笑笑，握著我的手指放在嘴邊親了親「現在我自己已經可以了，不用他隨時盯著。」

我瞪他，不著痕迹的抽出手，理了理頭髮「自己可以還摔下來，除了手掌還有哪裡傷了嗎？」

展強的眼神黯了一下，攥了下拳頭，搖搖頭「手滑了一下摔下來了，沒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頭查看他的掌心「看看，都出血了，你坐一下，我去要一些紗布和酒精來。」

展強點點頭，雙手重新抱著腿，頭枕在膝蓋上微微歪著，看著我，笑容很淡，很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