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徐詩夢覺得自己過的特別充實。

雖然只是一本新華字典，貌似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什麼變化，但徐詩夢就是覺得自己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那種感覺怎麼說吶？

就是看見光了，知道路要怎麼走了。

可惜的是家裡面能夠用到字典的地方不多，那幾張預備著用來做引子的舊報紙已經被徐詩夢鼓搗到自己的屋裡，家裡的那本萬年曆也沒逃過徐詩夢的手。拿著字典對著這些東西翻來覆去的查了好幾遍，在認識了一些簡單的新字，學到了許多字的含義后，徐詩夢發現家裡貌似實在是再沒什麼東西能給她用來查字典的了。

這一天是星期日，吃過午飯寫完作業的徐詩夢趴在火炕上用手指隨意的翻看著字典，心裡想著還有什麼地方能讓找到一些之前沒看過的書本和報紙。

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徐詩夢搔搔頭嘀咕道：「不然就把課本找出來查字好了，就算是提前預習一下功課。」

這麼想著的徐詩夢手下一用力，字典就被她翻到了最後幾頁，這是她之前沒注意到的一部分。.

看著自己隨手翻到的這一頁，徐詩夢一字一字的讀著：「世界各國和地區面積人口首都（或首府）一覽表？亞洲地區······」

看著字典上那一個又一個，自己或是熟悉，或是陌生，或是壓根就沒聽說過，或是字都不認識的國家和地區。

數著那些即便是單位以千記，還是時不時就冒出來一個六、七位數字的人口基數，徐詩夢喃喃道：「世界原來這麼大呀！」

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徐詩夢開始往前翻，找到字典附錄的啟示頁，一頁一頁仔細的向後翻看。

漢語拼音字母表、聲母表、韻母表，常用標點符號用發表，歷史朝代公元對照表，計量表度量表，元素周期表，少數民族地區表，節氣表······

就像是在金山當中又翻出了寶石一樣，徐詩夢興奮的看著這些附錄中的內容。

從中她第一次完整的知道了國家的歷史朝代，第一次接觸到了化學元素這個新名詞，知曉了56個民族的名稱和主要聚居地，在教科書之前提早學會背誦二十四節氣歌······

一下午的時間，收穫滿滿的徐詩夢心滿意足，愛惜的將字典收進自己的小書包內。

又是有所進步的一天，關鍵是之後的一段時間又有新的知識可以學習了，感覺新華字典附錄上的那些東西，雖然字數不多卻包含了很多的內容，如果想要弄清楚，應該要花費不少時間吧？

因為了解到新知識而開心的徐詩夢，還不知道自己給自己挖了多大的一個坑。

別看新華字典後面的附錄僅是薄薄的十幾張紙，但裡面高度總結了數學、語文、歷史、地理、自然、化學等幾個學科的基礎內容。

想要都弄清楚，那可是不小的學習內容。

可以想象，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徐詩夢不用再擔心無事可做了。

傍晚，一起下地去做農活的徐家婆媳三人帶著農具回來了，吃過午飯後就不知道跑去哪裡，在外面野了一下午的徐詩傑也回來了。

那小子大概是在外面瘋跑了一天，一進屋就嚷嚷肚子餓，心疼大孫子的徐常氏聞言顧不上拾搗農具，就進了堂屋準備做晚飯。

李桂榮見狀彎腰想要將婆婆隨手放在院子牆邊的鋤頭、鐮刀、簸箕什麼的收起來放到牛棚那邊去，周月華卻先她一步，一手抄起鋤頭抗在肩上，另外一手則拿起鐮刀丟進簸箕里，在端著簸箕道：「嫂子，這些東西我收拾就行，你回屋歇著去吧。」

李桂榮聞言挺不好意思，知道周月華這是照顧她懷孕，怕她累著。

妯里和善李桂榮卻不能當做理所當然，她覺得還可以，身體沒什麼問題，就說道：「那我進屋去幫媽燒火，詩夢，你在哪？出來，到柴火垛那邊去抱點秸稈，燒火做飯了。」

徐詩夢家的柴火垛就在院外的小菜園子旁邊，那裡堆著去年秋收結束之後，從田裡面拉回來的高粱桿和玉米桿。

這兩樣東西是村裡人家日常生火做飯時的主要燃燒物，因為它們好點好燒煮飯熱飯都快。至於從山上砍回來的那些樹杈荊條，那些東西經燒，能抗時候，村裡人要留著它們冬天的時候燒炕暖屋用，天冷的時候把那些砍來的柴火塞進灶糖，能燒好幾個小時，一天燒兩三邊屋子就不冷了。

當徐家老房子煙筒冒出的裊裊炊煙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等著吃晚飯的徐詩夢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盯著雞窩那邊吃過食的雞回窩。

家裡面養的雞，天黑之後都會鑽回到專門給它們搭出來的雞窩裡，天亮之後再放出來吃食。

徐詩夢在家中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每天晚上給回窩的雞擋雞舍的門，他們的雞舍門是一塊用鐵條焊接出來的鐵網，立到雞舍門口后再用磚頭壓住，木棍頂牢，這樣晚上就不怕山上的野牲口鑽到院子里禍害家裡面的它們了。

就在徐詩夢剛把雞舍門弄好的時候，大門口那邊傳來了自行車鈴鐺的響聲，徐詩夢仰起頭尋聲望去，就見她大爺騎著自行車，帶著她大娘回來了。

在牛棚那邊把自行車停好，徐宏星扶著媳婦往屋裡走。

從雞窩那邊繞出來的徐詩夢走過去，向大爺大娘問好，孫香雪聞言輕輕嗯了一聲，伸出手牽著她三個人往屋裡走。

個子只到自己大娘腰部位置的徐詩夢視線正好掃到了她的腹部，想著大爺和大娘走的時候，大娘的肚子平平的，回來時卻鼓鼓的，比她媽媽的還要大。

剛把飯做好的徐常氏沒想到大兒子和大兒媳今天會回來，看著兩個人進門后都不太好的臉色，她的心都跟著往下墜了墜。

「回來啦，吃飯了沒？進屋歇一歇，一會一起吃。」徐常氏說著從菜板底下的一個小籃子里摸出幾個雞蛋，把灶台上的鍋蓋掀開，把雞蛋放進鍋底熱飯的水裡。

「媽，你不用忙了，我沒胃口。我先回屋了，你們吃不用管我。」

心裡悲傷的孫香雪強忍著眼淚，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回到了自己屋裡。

徐常氏見狀用眼神詢問兒子是怎麼回事，卻看見大兒子扯出來的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兒的徐常氏，拉著兒子出了堂屋門，小聲問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站在堂屋門口的徐詩夢隱約聽見她大爺說著什麼B超，畸形，留不下，她年紀小聽不明白，在女兒身旁的李桂榮卻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老大家的，這都第三個了，說是衝撞胎神，都躲到娘家去了，還是保不住。

晚飯的時候，堂屋裡忙忙碌碌的，大家忙著把做好的飯菜，桌椅碗筷什麼的往屋裡搬。

徐詩夢想去幫忙，卻被她奶奶攔住，老太太遞給她兩個小瓷碗說道：「給你大娘送過去。」

她低頭一看，兩個小瓷碗里，一個裝了三枚煮雞蛋，另外一個則盛了小半碗的芝麻鹽。

徐詩夢端著雞蛋和芝麻鹽進了西屋，看見她大娘正坐在火炕上發愣，她把手裡端著的兩個碗放在抗沿上，小聲說：「大娘，吃飯吧。」

孫香雪聽到小侄女的聲音，從恍惚中回過神，看著孩子送過來的東西，從碗里取出一枚還熱乎的煮雞蛋，塞進了徐詩夢的手中說道：「大娘吃飯，你也吃。」

「大娘，這是奶煮給你的，我不要。」

「乖，大娘吃不了這些，你幫大娘吃一個。」喜歡孩子的孫香雪，平時沒少用這招哄家裡的孩子們吃東西。

徐詩夢信了，她很開心可以幫到大娘的忙。

東屋，李桂榮喊女兒吃飯，徐詩夢聞聲揣著暖呼呼的煮雞蛋往外走。

腳步跨過西屋門檻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身後有哽咽聲，回頭一看，就見她大娘手捏著雞蛋沾著芝麻鹽，混著眼淚一起吃進了嘴裡。

這一幕看的年幼的徐詩夢特別難受，也不知道大娘吃的那一口雞蛋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