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章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028章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陳重對李仕說,他肯定第二天,那位程先生就不會再出現在私塾的學堂里了。對於這句話,李仕持有很大的懷疑態度。對於他自己來說,依然是天不亮就起床,先練了一陣拳,然後讓周周做了早點吃了,走到陳重家門口的時候,陳重也才睡醒惺忪的吃著肉餅走出來。

大概是擔心中午又是吃那絲毫也沒有油水的稀粥,陳重今天帶的肉餅比昨天更多,吃得也更加咬牙切齒的,好像現在不吃,以後都沒有機會再吃一樣。見到李仕,他倒是表現得很慷慨,說,肉餅,想吃多少都有,管夠。

李仕只是笑,這哥們還是很講義氣的。

但是,事實證明,陳重確實是太過於樂觀了。不知道這個程先生和這些富商之間到底簽訂了一個怎樣的協議,總之,儘管各位少爺當天放學回家以後,都狠狠的向自己的老子告了一狀,可是等到他們第二天懷著換掉了老師,或者暫時沒有老師的希望,準備在私塾學堂里好好玩一場的時候,一個個驚恐的發現,程先生還在。

小雨依然滴滴答答的下著,那座屬於某地主家的老屋的天井裡依然濕滑如故,而教室後面的那塊巨大的菜地也依然讓他們恐懼不已。

掙扎是沒有用的,這一次,不用程先生的戒尺,少爺們都乖乖的捲起了褲腳,換上了草鞋,扛著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鋤頭到菜地里去了。其中有幾個還想和李仕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像陳重昨天那樣,得到李仕的幫忙,可是,他們還沒有靠近李仕,就被陳重一雙小眼睛瞪回去了。

小眼睛也有殺傷力,這說明陳重這廝有一定的內功。

不過,也有例外。昨天和陳重火拚了一場的竇德海和「至尊寶」昝成龍就是例外。現在更加可以看出,他們原來是怎樣伙在一起假打騙錢的了。問題是靠近李仕也沒多少用,李仕也只不過由於鍛煉得比較多,身體素質相對要好一些而已。幹完自己的份內的活兒,最多也只能幫其中一個人一起把剩下的活兒完成。

李仕就想,如果他們四個人協作會怎麼樣呢?四個人一同努力,先把其中一個人的地鋤完,然後再去完成另外一個人的,而且鋤的時候兩個人一頭,向中間靠攏。李仕把自己的想法對陳重他們說了,陳重沒有反對,另外兩個傢伙也沒有反對,於是就幹活。

效果是明顯的,那就是他們四個人整體上,都要比別的人提早一些時間完成了自己份內的活。於是,四人一起幹活,以後就成為了定例。而且李仕還給其他的人提了點子,要他們也分成小組,互相幫忙。其他人也都採納了。只不過,效果上明顯的都不如李仕他們這一組,原因倒也很簡單,那就是因為在這一組,李仕是不吝嗇自己的力氣的,另外三個人被他帶動,也不好意思出工不出力。另外幾個人,在這方面就有所欠缺了。

干農活的好處是,他們的身體素質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比如陳重,雖然干農活只會讓他吃得更多,但是由於消耗大,他的身材再也沒有橫向發展,倒是往上長了一些。李仕、竇德海和昝成龍的個頭也都在快速的往上長。而一起幹活的這個經歷,也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比別人更密切一些,這是后話了。

李仕在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程先生考問他《西昆酬唱集》的事情。不過似乎程先生把這件事情丟到一邊去了。根據前一天課堂測驗的結果,李仕無疑是這夥人裡面基礎最好的,程先生給他講授的課程,是從《孟子》開始的。李仕知道古代人讀書要學四書五經,要學也應該先學《論語》才對,不過這個程先生出牌並不按照常理,李仕也懶得去管他先教什麼。反正不管是什麼,對他來說都是很長頭痛的。

經過無數次的實驗,李仕已經確信自己穿越歸穿越,也米有什麼過目不忘,出口成章之類的附加屬性。比如說程先生教他孟子,他就得老老實實的背誦《孟子》七篇上下十四章。還要加上程先生提供給他的前人和先生自己的註解,這就是一個大部頭了。沒有附加屬性,也沒有天賦異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在理解能力上還算不錯,在理解的基礎上背誦,這比死記硬背,似乎要來得要快一些。

程先生自身的功底,明顯就比李仕以前的家庭教師杜素箋同學要強得多了。程先生偏愛《孟子》,偏愛孟子的思想,這對於李仕來說倒不是壞事。在李仕還是小強的那個時代,人們將的是民主自由平等,雖然社會是複雜的,很多東西也有千萬個註解,但是這些東西畢竟是一種普遍的價值觀。所以,要李仕來理解什麼叫民貴君輕,就要簡單得多了。這也是為什麼周周會覺得先生要少爺們下田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李仕卻覺得理所當然。

至於他的同學,程度愛好也就都不大一樣了。

陳重現在又要從《千字文》開始學,不過程先生很快發現他偏愛算學。程先生告訴陳重,明算科雖也是科舉當中的一科,但是不算正業。陳重就很愉快的說,先生,我就學這一科了。本來是以為程先生反正也不會懂算學,自然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教他,那他不是就可以樂得輕鬆了嗎?

沒想到第二天,程先生就給陳重弄來了一套《算經十書》,裡面包含了十部算書:《周髀算經》、《九章算術》、《海島算經》、《五曹算經》、《孫子算經》、《夏侯陽算經》、《張丘建算經》、《五經算術》、《緝古算經》、《綴術》。而且,程先生在算學上的造詣也明顯不是泛泛之輩。本來是想投機取巧的陳重頓時傻眼,想後悔不學,程先生的戒尺告訴他,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至尊寶」昝成龍則有些偏愛醫學。這也難不倒程先生,李仕甚至在想,這廝到底能牛到什麼程度?他怎麼好像什麼都會的樣子呢?昝成龍想學醫,有,《黃帝內經》的《素問》和《靈樞》、《神農本草經》、《千金方》、《傷寒雜病論》這些著名的醫書,程先生都有,而且,他也都可以給你講解。

從程先生的學識淵博這一點來看,他確實稱得上才高八斗。可是為什麼他這麼牛逼,李仕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宋代還有這麼一位百科全書似的的全才?而且,既然他這麼有才,為什麼沒有去考科舉當官,卻委身於幾個富豪的屋檐下,來教這些小屁孩呢?不要說什麼滿腹經綸,卻無心於功名利祿,大家都是人啊,那可都是實打實的好處。

問題太多,李仕覺得他有點想不過來了。想不過來就想不多來吧,反正他也無所謂。這樣過日子,倒也沒有什麼不好。

在學堂里種菜讀書的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是一兩個月過去了。現在,不要說李仕,就是陳重竇德海昝成龍這些人,在田間地里,操持起那些傢伙來,都是像模像樣的了。而且,陳重和昝成龍這兩個走偏門的,竟然真的在算學和醫學上有些悟性,還會主動的向先生提問討教了。

李仕同學也不錯,花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竟然基本能把《孟子》背下來了。他的辦法比較老套,就是抄寫,加深印象然後再死記硬背。這樣做的好處是,書也背了,字也練了,在抄寫背誦的過程中,理解的力度也在不斷的加深。不知道是不是程先生的解讀比較對李仕的胃口,總之,一部《孟子》讀下來,他並沒有那種苦讀的感覺,相反,還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

時間不緊不慢,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盛夏。私塾後面的菜地里,早已經是綠油油的一片,那是程先生帶著一群半大孩子辛苦勞作的成果。眼看著,就可以拿到收成了。

突然間李仕發現,他來到宋朝已經快要一年。回過頭去看這一年,李仕依然覺得恍然若夢,儘管這夢實在有點長,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這一年來,發生了很多事,又都被窗外這晃眼的陽光一一的汲走,就算伸出手去,抓到的,也不過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悵惘。現在的生活很平淡,李仕對自己說,他很享受這樣的平淡,可有的時候,他又會覺得有些無聊。其實在這裡考上一個狀元又能怎樣,李仕覺得,他畢竟還是懷念曾經的那個世界的。

這一晚,李仕覺得酷熱難當,也或者,是他自己心緒不寧,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睡不著。就連屢試不爽的拿出聖賢書來讀,也還是睡不著。周周就睡在外面,李仕隨時都可以把她叫醒,可是,叫醒她又怎樣呢?很多話,即便給她說了,她也是不懂的。

李仕的身體在前一陣子,就起了變化了。十三歲,在古代也不算很小,這時候他已經具備了男人的能力了。那麼,做點什麼嗎?李仕知道自己不是不想,有時候周周幫他洗澡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有了明顯的反應,雖然他小心的守護著自己的秘密,但是細心的周周總是會發現他的眼神,他的呼吸有些異樣。

周周的年紀也並不算小了,有的事用不著誰教,每當李仕的眼神和呼吸出現異樣的時候,她也能感受到那種異樣。那時候,她的心也會撲撲撲的跳的。少爺不是壞人,不會對她做什麼的,可是,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反而有些隱隱的……嗯,失望?天哪,自己想到哪裡去了!

在這個酷熱難當的夜晚,李仕突然想到了《大話西遊》裡面的台詞——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既然無心睡眠,那為什麼不出去走走呢?

李仕從床上跳下來,咚的一聲,很快的,周周也就跑進來了,看來,這丫頭也沒有睡著。李仕說:「給我更衣,走,咱們出去外面逛逛!」

周周驚訝的說:「此刻已經是丑時了呀!」

李仕說:「誰說這個時候就不能出去逛了,我靠,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呢!」這個話周周明顯的不懂,不過儘管不懂,周周還是很順從的幫李仕換了衣服,然後也按照李仕的要求換了衣服,陪他一起從側門溜出去了。

李仕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反正就是煩躁,到處走走吧。他叫周周給他換上一身白衣裳,並且要求周周也穿上一身白衣裳,而且兩個人都披散著頭髮,如果有什麼人遇到他們的話,李仕很邪惡的想,不知道嚇死人會不會犯法呢?

至於周周,她其實一直在琢磨,少爺該不是著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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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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