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蔣夢瑤去的時候,秦氏已經在主院的花廳中等候她了,一見了她,秦氏的臉上就堆出了花兒一般的笑容,親自上前來扶她,也不說行禮,就只當蔣夢瑤真的是與她素來親厚的重孫女回來了的樣子。
「近來府里忙得很,公爺去了,留下了一堆事要處理,□□母沒顧得上你,你可不要怪我呀。」
秦氏的話說的情真意切,蔣夢瑤只是笑笑:「老太君說的哪裡的話,原是我們該幫著府里出力,奈何我這身子實在不宜奔走,又在孝中,老太君不怪罪我便是仁厚了。」
蔣夢瑤的話讓秦氏很是受用,張氏扶著蔣夢瑤坐了下來,秦氏才又問道:「最近覺得如何呀。這女人的頭一胎可得重視起來,這一胎要是保養不好,將來可是會落下病根兒的。」
「得太君挂念,一切都挺好的。」
秦氏點頭,端起了茶杯確實不喝,借著茶水氤氳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蔣夢瑤,蔣夢瑤知道她在看自己,卻也不點破,秦氏放下杯子,又對蔣夢瑤問道:
「哦,那祁王殿下最近可好?」
蔣夢瑤一抬眼,心中冷笑終於寒暄結束,上正題了,表面如初,點頭道:「殿下自然是好的。只是最近朝中事多了些,二叔公不是丁憂在家,辭了好些事嘛,朝里的人事變動我也不懂,只是這麼聽說了,怕是還要忙一陣子的。」
秦氏聽到蔣夢瑤主動提起蔣修,心中一喜,接起了話茬兒,說道:
「是啊。你二叔公承襲了爵位之後,那是需在家中守孝的,卸了些職務也是應當的,等到三年孝滿,再回朝堂為國效力才是正途。只是你二叔公這個國公方才承襲,未能幫襯殿下,心中實在有愧,總是想著對不住你。」
蔣夢瑤斂下眸子,說道:「這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朝堂之事我是不懂的,但我卻知道殿下絕不會怪二叔公就是,請老太君寬心吧。」
秦氏看著蔣夢瑤,盯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說道:「算了,我也不與你明人說暗話了。你與殿下鶼鰈情深,老太婆也是看在眼中的,夫妻子嗣只是對於女人來說,那可是頭等要緊的事,如今你腹中懷了孩子,我也替你高興,將來總是少不了有了依傍了。只是祁王殿下的子嗣似乎還是有些少就是了,再加之,殿下身邊攏共也就只有你一位嫡妻,那到時候,論起子嗣來,豈不是所有壓力都在你身上了嘛。」
蔣夢瑤聽得認真,回答的也很認真,說道:
「老太君請放心,子嗣的事情我和殿下心裡有數,自然是儘力而為的,無需老太君操心就是了。」
秦氏臉色一變,垂眼思慮片刻后,才又說道:「我的意思是,是時候該給殿下納妾了。」
蔣夢瑤好笑的看著這個老太婆,她這句話說的,還真是不嫌手長,就好像殿下想什麼時候納妾,是她說了算的一樣,並且她仍舊覺得,蔣夢瑤是完全可以被她拿捏在手裡指東指西的工具,她說什麼,蔣夢瑤就要奉為聖經去依從嗎?
見蔣夢瑤不說話,秦氏再接再厲,說道:
「我知道,你初聽此事心裡必然不痛快,可是孩子,□□母今日就再教一教你,女人,尤其是身為嫡妻的女人,可不能在這件事上糊塗啊,趁著男人還喜歡你的時候,安排幾個自己親信妾侍給他,總好過他將來自己在外面找了,或是旁人給他找了一些不服管教的,那可就難辦了。自己沒落得賢惠的名聲不說,還給了旁人可趁之機,所以,在這件事上,一定要抓牢,一定要放心。」
蔣夢瑤垂眸喝茶,神情淡定,彷彿秦氏正在說的話不過就是一些今天天氣真好之類的寒暄之言,放下了茶杯,對秦氏問道:
「不知老太君所言何意?我怎麼有些聽不懂呢?」
秦氏又冷了冷臉,決定不再與她兜圈子了,說道:
「我的意思你不會不懂,既然殿下不可能身邊永遠就只有你一個正妻,那……妾侍,或者側妃什麼的,還是不要落在其他人頭上,你終究是蔣家的女兒,家裡的姐妹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又是長姐,她們去了你身邊,自然是不會忤逆你的,你們姐妹同心,齊心協力伺候好了殿下,不叫旁人有機可乘,這才是上上之策。」
蔣夢瑤身子往太師椅上靠了靠,張氏就讓人將隨身帶來的軟墊放到了蔣夢瑤的腰下,叫她靠的舒服些,蔣夢瑤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對秦氏問道:
「……不知老太君屬意哪位妹妹呀?」
話都說的這樣明白了,蔣夢瑤也不好再裝傻,乾脆開門見山的問了。
秦氏見她鬆口,心中又是一喜,說道:「長房的毓瑤,模樣水靈,人也機靈,又是嫡出,如今你二叔公承襲了爵位,她的身價自然是又高了一些,原本我是想將她高嫁,去做一做嫡妻的,可是心中卻總是想著你,這才忍痛割愛,想叫她隨你入府,先做一房妾侍,待過個一年你再將她提做側室,這也是可行的。」
蔣夢瑤眯了眼,覺得這老太婆已經不是天真能形容的了,是傻呀,傻缺的傻!想往她房裡塞入,還要做出這般的姿態,明明就是蔣修被奪了職務,心中沒底,丁憂三年,誰知道三年之後的朝堂將是什麼風向呢?他已經想通了癥結所在,知道自己被解除職務並不全是因為要守孝的原因,這是皇上有意將他架空,不想在叫他進入朝堂中樞的意思了,這個時候,他自然是要想方設法自保的,而他背後的老國公已經去世,自己又沒了官職,只好想出這種裙帶關係的做法,可是,如今上京之人也不都是傻得,當然也能看的明白他如今的境遇,若是想在此時攀上一個高枝兒,也是有些難度的,所以,他們才想把注意力放到了高博身上。
因為高謙是太子,而蔣璐瑤只是側妃,太子後院的事情,蔣璐瑤是半點都沒有權利的,全都由太子妃曹婉清一手控制,而曹婉清也不會笨到這個時候再接受一個蔣家的姑娘,讓太子府里留兩個蔣家女的,所以,他們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要從蔣夢瑤這裡著手,畢竟蔣夢瑤是在祁王殿下落難之時嫁過去的,若是當時祁王沒有落難,那滿京的世家千金,祁王妃這個頭銜,就怎麼也輪不到蔣夢瑤這個商婦之女頭上的,所以說,他們始終覺得,蔣夢瑤這個祁王妃並不是靠真本事,真背景得來的,有投機取巧的作弊成分在裡面,所以,自然就對她不能發自內心的尊重了,覺得她好駕馭。
蔣夢瑤看著秦氏,嘴角的笑那是絲毫都沒有停的,秦氏見她不說話,居然一抬手,就讓人把早就守候在內堂的蔣毓瑤招了進來,蔣毓瑤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可是卻被教導的成熟大方,穿著一身與她的年紀不甚相配的降色裙,分毫不差的在一旁沏了茶,端著來到蔣夢瑤跟前,秦氏說道:
「快給王妃敬茶,今後你們姐妹可要同心同力,將殿下伺候好了,多給他開枝散葉才行啊。」
蔣毓瑤低著頭不敢說話,卻是對蔣夢瑤盈盈拜了下去,說道:「姐姐……」
蔣夢瑤看著這一對把她當成布景的祖孫,不由得冷笑出了聲,看了一眼張氏,張氏就收到命令,上前一步,把蔣毓瑤手裡的熱茶掀翻在她自己身上,嚇了蔣毓瑤一跳,立刻站起來拂去了自己身上的水漬,先是怒目瞪著蔣夢瑤和張氏,然後才走到秦氏身旁。
秦氏拍桌子大怒,叫道:「夢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蔣夢瑤不想再與她廢話,直接開門見山道:
「毓瑤妹妹是想去我王府做妾,要是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那還學人做什麼妾呀!今日不過是潑了你的衣裳,明日,我便會叫人用滾燙的開水直潑你面門了,到時候什麼花容月貌,沉魚落雁可全都是爛肉一堆了。」
蔣毓瑤哪裡聽過這樣的惡言,當即扯了扯秦氏的衣袖,像是要讓秦氏給她做主,而秦氏也確實給她做主了,指著蔣夢瑤道: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我們蔣家如何教出你這樣一個妒婦來!不僅是妒婦,還是個毒婦!你這樣子,被祁王殿下休棄那是遲早的事,現在給你臉面,讓你妹妹去給殿下做妾,等到你被休棄了,她去做的可就是不妾了,你自己想清楚了。」
蔣夢瑤也不再客氣,撐著腰來到了秦氏跟前,似笑非笑的剜著蔣毓瑤驕傲的美貌小臉,說道:
「先別管我會不會被休棄,至少現在我是祁王妃。我只是想與老太君表明一下我的態度而已,妾侍這種東西,我若是管不住,直接弄死就是了,若是毓瑤妹妹去我那府里做妾,若是被我一不小心給弄死,弄殘了,那可就對不住老太君,對不住國公府了。捧一個不能弄死的妾侍,我真是想不到任何理由來說服我自己了。」
看著秦氏和蔣毓瑤難以置信的目光,蔣夢瑤就再接再厲的說道:
「啊,要不然這樣也許!毓瑤妹妹呢,我可以帶回去,但是,咱們得簽契約,就是不管我怎麼把她弄死,弄殘,蔣家都不能怪我,不能傷了我們的情分,若是老太君和二叔公願意與我寫下這份契約,那……毓瑤妹妹要進祁王府那就進好了,不過,進門之日,你們最好就給她準備好棺材,我弄死了她,可是不會好心替她辦後事發喪的,事實上,也沒有哪個主母會給一個低賤的妾侍去辦後事不是嗎?好了,我話也說完了,老太君要是願意,就來日寫個契約去王府找我,咱們簽了之後,就把毓瑤送過去吧。」蔣夢瑤說完了這些話,也不打算裝樣子給秦氏面子了,直接掉頭就走,走到門邊卻又回頭,又說了一句:
「對了。直到我被休之前,我都是祁王妃,老太君你是什麼身份,請你自重些,誥命雖高,可畢竟高不過天家,若是下回再想見我,就親自去祁王府遞帖子,尋個我有空閑的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