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加更)
尉遲彩英一身的白大褂,長及腰的黑髮盤在腦後,有些乾澀的手上沒有任何的裝飾,指甲蓋被修建的乾乾淨淨。
旁人只需一眼,便能感知到她做事定是乾淨利落的。
微微兒拿著孕紙遞給尉遲彩英,漲紅的臉把脖子都給染成了粉紅色。
微微兒知道自己是要做一些難為情的事兒,一早就把尉遲冽霸關在了醫室門外。屋裡只剩下她與這個女大夫。
「孕紙用錯方法了。要做血檢,驗一下孕酮嗎?」
血檢?孕酮?
微微兒低著頭,羞愧難當,她聽不懂大夫的話。
長久沒有答案,尉遲彩英從電腦上移開眼光,看向微微兒。
微微兒剛抬頭,與尉遲彩英的目光相撞,心中一抖,轉身跑向門外,縮在尉遲冽霸的身後,緊緊地抓著他的手不放。
尉遲彩英目光一沉,醫院的孩子都怕她是眾所周知的,可已為成人的小嫂子怕她,是為哪般?
尉遲彩英沒有自知之明,不知為何孩子們怕她,慣來喜研究他人行為心理的方儒辰卻是再清楚不過。
尉遲彩英太過於理智太過於痴迷於醫學,五年的大學醫學,八年的碩博連讀,三年的博士後生涯,她已經學到了極致。
職業的慣性是可怕的,闖入她眼中的人已經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人了。說好聽點,健康的人是個完美的藝術品,患病的人是有瑕疵的藝術品。說難聽點,人在她眼裡只是一個物件。
孩子是弱勢群體,在物競天擇的生物圈中,弱勢群體總是有超乎想象的敏銳度,才能得以種族的延續,孩子便是人類圈中是最為敏銳的弱小生物。
因為敏銳,便能感受到尉遲彩英的無情感的冰冷目光。
害怕只是孩子們的自然反應。
只是小嫂子這麼怕尉遲彩英就讓他不敢的斷言了,也許是剛走出自閉的世界,沒有安全感,進而對周遭有敏銳的感知嗎?
奇怪。
微微兒拉著尉遲冽霸的手遲遲不放,她的情緒有些許的低落,她不喜歡這個地方,她不喜歡這裡的味道,她也不喜歡這裡的人。
習慣隱忍的她自懷孕后也開始大膽地任性起來。
「我不想待在這裡。」
微微兒的糯軟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尉遲冽霸的耳中。
「孕紙的說明操作沒有看懂嗎?」
微微兒被尉遲彩英嚇的蒼白的臉蛋瞬間變紅,她認得字的,只是這裡的字總是缺筆少划的,她也只能半蒙半猜,沒想到有了這次的大烏龍。
微微兒輕抬著頭,不斷地看著尉遲冽霸的表情,眼神無辜。
雖不認為她有錯,但心裡還是有些許的羞愧。
看見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心下忐忑,也不知他會不會因這些而輕視了她。
「有些……看不懂這些字……。」
微微兒的語氣中是滿滿的委屈。
尉遲冽霸揉著太陽穴,有些無奈,如果不是這個偶然,他也不知道她的小妻子竟然是個文盲。
在一旁沉思的方儒辰剛一回神就聽到這個大消息,頓時驚詫地大聲詢問道:「你媽沒教過你認識字嗎?」
被聲音吸引來的路人停下來,循著方儒辰的眼光看向微微兒,這年頭,不認識字的人可是稀罕了。
微微兒惱羞成怒。
她的貓兒眼睜的圓圓的,粉紅的臉蛋因生氣而鼓起,像個熟透的蘋果。
心裡的火氣被醞釀了半天,終於在路人好奇的眼光下,對方儒辰罵道:「壞人!」
微微兒的火氣隨著這一句話給消散了,瞧熱鬧的路人甲卻憋氣了,這是對罵,還是撒嬌呀?
對這個神轉折,路人甲相當地失望。
他在醫院裡躺了個把星期,無聊的蛋疼,好不容易有個好戲可看,竟就這麼個結束了!說好的怒髮衝冠為紅顏呢?說話的要江山不要美人呢?
哎……,生活無趣。
方儒辰清晰地聽到了這一次含著濃重遺憾的嘆息聲,心下不滿,清寒的目光射向路人甲。
路人甲此時左手拿著輸液瓶,右手掛著點滴,一副生病掛水出來遛彎的樣子。他沒有穿病服,上半身是漏洞的大背心,花里胡哨的大四角褲下是個大涼拖。
路人甲彷彿沒有感知到方儒辰清寒的目光,他弔兒郎當地走到方儒辰面前,翹著蘭花指,捏著嗓子,扭著身子,嬌嗔。
「壞人!」
微微兒看著路人甲,驚呆了。
尉遲冽霸的眼中含著笑意,揉了揉微微兒的頭髮,反手握住她的手,牽著離開。
微微兒回頭看了一眼對峙的兩人,軟軟地說道:「他的眼睛像是在冒火。」
尉遲冽霸眼中的笑意蔓延到嘴角,捏了捏微微兒的手,笑道:「他們兩個從小打到大,關係好著呢。」
微微兒歪歪頭,有些不明白男人之間的友情。
在車上,微微兒皺著眉頭想了好久,還是沒有想通,終於忍不住,詢問道:「關係好,為什麼要打架呢?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用力地對他好嗎?」
尉遲冽霸看一眼他的快要被搓壞的衣角,用左手禁錮住微微兒的兩雙不安分小手,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們表達感情的方式異於常人。」
微微兒恍然大悟,難道他們就是嬤嬤說的腦子出了問題的人嗎?嬤嬤說,宮裡的貴人們經過一升一降,總愛腦子出問題,腦子出問題后,人便有些瘋癲,不按理行事了。
他們為何瘋癲了呢?
「他們真可憐。」
微微兒眼含著憐憫,她頭一次見瘋癲的人,心一下子受了重創。
左水逸轉頭看著窗外,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