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開春已是二月,氣溫稍有回暖。
年假將至,工作放鬆,同事們喜氣洋洋。與其同時,也有人準備離崗。
那位計劃辭職的女同事,恰巧和徐白在一個小組。此前她收養了趙安然家的小貓,遞交辭呈的那一天,她便和徐白說:「小白,我打算辭職了,男朋友要去上海發展,我想跟著他。」
言罷,女同事接著問:「你家裡還能養貓嗎?趙安然給我的那隻貓……你記得嗎,它的名字叫燒麥,它很乖的。等我去了上海,要住在男朋友的家裡,他父母不讓養貓。」
徐白正在伏案工作。聽見女同事的話,徐白開口道:「燒麥?」
她記起那一隻棕灰色的小貓。
女同事點頭。
徐白愣了幾秒,又道:「燒麥有多大了?」
「它還沒滿一歲,體形很小,做過絕育手術了,」女同事向她介紹道,「身體健康,性格也溫和,你要是能養,我晚上抱給你。」
女同事展示了很多照片和視頻。
依她之見,徐白溫柔體貼,富有耐心,把燒麥交給徐白,她去了上海也能釋懷。
考慮到家中面積大,燒麥也不算淘氣,徐白給謝平川發了簡訊。得到謝平川的贊成之後,徐白就答應了接手燒麥。
當天晚上,徐白把燒麥抱回了家。
蝦餃趴在門口,饒有興緻。它沒什麼嫉妒心,用爪子撥弄燒麥,撥了一會兒,就帶著燒麥玩耍,甚至共享了貓窩。
謝平川買了新的貓糧和塑料盆。他一副居家的樣子,蹲在陽台鏟貓砂,徐白走過去陪他,向他保證道:「我最多只養兩隻貓。你看燒麥這麼小,乖巧又聽話,剛剛去了寵物醫院,醫生也說它很健康……」
「隨你喜歡。你想養幾隻,就養幾隻,」謝平川鏟完貓砂,繫上塑料袋,打開水龍頭洗手,「我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養你。」
自從徐白的奶奶去世,她夜裡經常失眠。謝平川對她有求必應,細緻照顧了一個多月,她終於又能睡著,晚上被他抱在懷裡,一切都像從前一樣。
謝平川略感寬心。
今天下午,徐白說要再養一隻貓,謝平川也沒怎麼斟酌。當晚睡覺之前,他還和徐白一起站在貓窩邊觀察燒麥。
蝦餃有了新玩伴,顯然興高采烈。它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和燒麥相互熟悉,兩隻貓共同趴在窩裡,似乎都沒什麼領地意識。
徐白彎腰撫摸它們,教育道:「你們要好好相處,在家也要乖,不可以打架……」她抬起了左右手,搭住它們的耳朵,粉嫩又毛絨絨,各有各的爽感。
徐白正在興頭上,謝平川又忽然道:「把燒麥送給你的那位同事,今天離職了嗎?」
「對,她遞交了辭呈,」徐白據實回答,「葉經理,就是葉景博,他應該同意了。主管也給出了回復……你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嗎?」
謝平川靠牆而立,笑道:「沒什麼。」
他轉移了話題:「今天找到那件衣服,我才發現,你把扣子縫了回去。」
牆邊掛著一盞壁燈,燈色昏黃。謝平川關掉了電源,在幽暗的視野中,彷彿秋後算賬一般,慢條斯理地說話:「如果我沒記錯,去年□□月份,你問我要第二顆扣子,我剪掉扣子送給了你。說好了要珍惜,原來是玩笑話。」
他穿著一件襯衫,領口解開了一半,顯得衣衫不整,偏偏能誘人神往。
徐白卻熟視無睹。
她回到了卧室,然後洗了一個澡。
房門半掩,窗帘飄蕩,夜色濃如黑墨。
從浴室出來之後,徐白打開手機,翻查朋友圈,見到離職女同事的狀態:年終獎泡湯了,績效也變了,今天正式辭職,過年只能吃土。唯一慶幸,給燒麥找了個好人家。
這一條狀態之下,也有幾位同事點贊。
徐白鬆開手機,低頭沉思,恰逢謝平川進門。
想起他說了那顆扣子,徐白伸出一隻手,攥緊了他的褲子,一口咬定道:「對了,你不提我都忘記了。那天我在商務晚會上做陪同翻譯,你喝多了酒,還不好好說話,我回家就把扣子……」
徐白尚未講完,謝平川坐到了她的旁邊。
他攬住她的後背,將她按向了自己,然後輕吻她的唇角。因她不反抗,他越發貪心,索性緩慢往下壓,最終將徐白禁錮在了床上。
「原來是那天的事,」謝平川道,「我要引以為戒。」
他碰到了徐白的腿,雪嫩而光滑,乳酪一般的觸感,就像她喜歡摸貓,他更喜歡摸她。思及此,手指滑入她的浴衣里,不斷向上探索,如願鉗住她的細腰:「能不能讓我將功補過?」
徐白喘息聲輕微。她疑心他是故意的。
「不能。」徐白拒絕道。
她鑽進了被子里,像一條白皙的美人魚,在謝平川的手中逃脫。她還和他談起了正事:「我那個離職的女同事,她說自己的績效被改了,拿不到年終獎,這是翻譯組的問題,還是財務辦公室的問題?」
謝平川道:「工程部引用了末位淘汰制,離職的員工,多半要負擔名額。」
他向徐白解釋:「在不少公司里,辭職員工的績效,會成為本組的末位。這是為了保護在崗的職員。」
徐白反問道:「我們公司也是這樣嗎?」
「不是,」謝平川似乎格外了解,「財務部沒有扣發年終獎。」
徐白這才想起來,如今的謝平川不僅是技術總監,還是恆夏集團的副總經理。外界瘋傳他手持大額股份,如果恆夏成功上市,他將會獲得億萬身家。
然而這些事情,他都沒有提過。
作為謝平川的妻子,徐白絞盡腦汁,察覺一絲不對勁。她盤腿坐在床上,表情也變得嚴肅,質問道:「我們領結婚證之前,你真的有那麼窮嗎?」
她道:「哥哥,你答應過我,不可以騙我。」
此話不假。
謝平川被她注視著,不由自主握住她的肩。
她的浴衣十分寬鬆,只要稍微往下一拉,就能看到無限風光。謝平川反而不矜不躁,終歸承認道:「我沒有那麼窮,也不應該賣車。股票沒被套牢,存款還有……八位數。」
徐白低下了頭,不再與他四目相對。
她漲紅了臉,自覺上當受騙。
「我很擔心你……」徐白直言不諱道,「你總是非常驕傲,我擔心你突然沒錢,腦子會轉不過彎,還被一幫同事排擠,你怎麼受得了?結果都是你騙我的。」
她像是被抽掉了力氣。指責的話說到這裡,也沒再繼續了。
「驕傲么?」謝平川重複道。
他咬住她的耳尖,不過一瞬,又放開了:「我不敢驕傲,還想讓你可憐我。」
室內依然沉靜。
謝平川拉攏徐白的衣服,隨後講出了實情:「同事們的排擠,也並非我作假。董事會的決議自有道理,調查取證的過程繁瑣,你見過哪一場官司,幾天就能出結果?」
徐白總算抬起了頭。
「這一次我不和你計較。」她道。
假如沒有謝平川的困境,徐白不會斬釘截鐵地結婚。其實婚後生活,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但她明顯能感到,謝平川的心情更好了。
她還是忍不住為他考慮。
謝平川拉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來一個厚重的盒子,將它交到了徐白的手裡:「我的錢,都歸你管。」
徐白搖頭,和他客氣:「我的理財能力沒有你強,你還是自己管吧。」但她又強調道:「當然了,你整個人都是我的。」
謝平川這一晚坦誠了錯誤,徐白也沒有那麼快消氣。她自己思忖了一會兒,理順近期發生的事,想到半夜,終於睡著了。
次日早晨,徐白照常上班。
葉景博來得最早,瞧見徐白,便和她打了一個招呼:「早上好啊,徐白。」
徐白也禮貌道:「葉經理,早上好。」
辦公室內,總共空了四個位置,翻譯組又開始招新,待遇也一如既往地優厚。按照從前的慣例,招新流程應該交由葉景博,但是主管不知得到了什麼命令,把HR的報告都給了付嬌。
付嬌名為副經理,卻更受到公司的重用。
徐白感到幾分玩味。
翻譯組的年終獎依據績效評定,徐白屬於最高一層的檔次,她在午休時間被付嬌找到,對方和她說:「徐白,你工作了半年,態度和水平都很好,我向主管推薦了你,參加年末的優秀員工評選。」
徐白和付嬌站在飲水機的旁邊,附近也沒有別的同事。徐白聞言,倒是相當雀躍:「謝謝付經理,我今年也會努力。」
隨後,她忍不住詢問:「對了,付經理,你知道年終獎的事情嗎?如果績效沒問題……」
付嬌笑道:「績效沒問題,獎金也沒問題。無論在不在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