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酒店魅影(1)
這人是副隊長安排在酒店外的崗哨,他向古昱敬禮的時候,眼睛的餘光就瞥向了車裡,我假裝哄孩子,輕拍著妮妮的背,努力讓自己和妮妮看上去像個正常人。
古昱沒有跟這人解釋我們的身份,車子很快被放行,我偷偷瞄了眼那人的手腕,見他腕上的手錶沒有紅亮閃爍。
古昱一邊重新發動車子,一邊盯著後視鏡中的我說:「探測儀最大待機時長是20小時,需要充電。」
我哦了聲,說:「那你怎麼不告訴他我們是喪屍?」
古昱收回投向後視鏡的視線,用很官方的語氣說:「避免引起民眾恐慌。」
隨後他又立刻補了一句:「你老實點,看住她。」
我撇撇嘴,算是答應了,不得不承認古昱想得很周到,如果現在告訴其他人有兩隻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喪屍要住進酒店,只怕不僅民平要逃走,連戰士們也會寢食難安。
繞過酒店門前的圓型花圃,古昱將吉普車停在正門口,我卻被花圃中央的雕塑吸引了目光。
三具雪白豐滿的女性雕像或坐、或斜倚在一起,衣裙的每一道皺褶都那樣逼真形象,可是她們卻沒有頭。
「希臘神話中的命運三女神。」古昱破天荒地解釋道:「仿製品。」
「那為什麼沒頭?和斷臂維納斯一樣?」我好奇道。
「戰爭。」古昱沉聲說。
「像埃及的亞歷山大圖書館?」我不再觀察那座雕像,因為阿熒已經為我拉開車門,古昱也沒接著和我討論歷史,他剛下車就有一名黑瘦的軍人迎上來和他說話。
這人和剛剛在樹上放哨的那位看樣子都很狼狽,臉上的擦傷且不說,迷彩服還破出一道道口子,上面更有大片暗色的污漬,聞著是干透的血。
昨晚對他們來說肯定很艱難,估計沒人好好休息過,那人和古昱交談了兩句,神情略頓了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還往我這邊睨了眼,我不想讓他們以為我故意偷聽他們談話,於是抱著妮妮挪到離他們稍遠的大門另一側。
阿熒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過來,烏溜溜的眼睛不時瞟向妮妮,我覺得她對妮妮有點太關注了,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
「喜歡小寶寶?」我主動開口問。
「我…我有個弟弟。」最後兩個字她咬得特別輕,這不是吉利的語氣,果然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前有。」
以前有,現在沒有,那可憐的孩子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我沒有繼續追問,追問別人過世的親人,滿足了好奇心之後再表示抱歉和同情是非常虛偽的行為,起碼我是這樣認為,所以不想深聊這個話題,除非對方願意主動談談。
阿熒顯然沒有接著交談的欲/望,她將目光投向古昱,眼神里滿滿地都是憧憬,我心頭一顫,深深地看了古昱一眼,這傢伙瞧著這麼正經,該不會有戀/童癖吧?
古昱的感覺非常敏銳,他察覺到有兩道視線落在他身上,立刻向我們這邊瞥來,阿熒的眼神跟著變了內容,一本正經地問:「隊長,她們怎麼安置?」
我這個旁觀者看得明白,心說原來是這小丫頭暗戀古昱,當今這年代12歲的少女明著談戀愛都是正常現象,不過他們倆組合在一起不就是小蘿莉和酷大叔?
這年齡跨度有點大,換作和幾個月前肯定能上網路頭條!
「給她們單獨安排一個房間。」古昱沒跟那人解釋,那人也沒問原因,也許這是多年軍旅生活養成的習慣。
「你好,我叫傅炎,是救援隊的副隊長,一層左邊走廊的最後一間和它對面的房間還空著,你可以自己選擇住哪間,酒店有鍋爐房,所以不用擔心凍到孩子。」
「哦,謝謝,那我先進去了。」
「阿熒,你陪她,照顧好孩子。」
「是。」
我已經習慣身邊有雙眼睛盯著,毫不在意地邁步走進酒店大門,大廳里還有兩名持槍保持警戒的士兵,他們認識阿熒,熱絡地跟她打招呼,看到我抱著妮妮,只當是新帶回來的倖存者,沒有多問。
阿熒似乎想停下和他們聊幾句,我體貼地站住,讓他們多交流一會兒,阿熒知道昨夜發生激戰,所以話題始終圍繞著昨晚的事,那兩名士兵跟她說話時語氣十分溫和,對她提出的問題也是有問必答。
當她聽說有一名叫程剛的戰友犧牲了,臉色瞬間慘白,自知說錯話的戰士被身邊的戰友狠狠瞪了一眼,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去的。
看來這叫程剛的和阿熒的關係應該很親近,阿熒聽聞噩耗,整個人失神了片刻,接著眼神一定,咬緊了嘴唇,扭身就往門外走。
她看樣是要去找古昱,我等在大廳有點冷,索性抱著妮妮進了左邊走廊盡頭的114房,對面的房間沒有門牌號,可能是儲物間一類的地方,這兩間房屬於冷山,冬天的時候較比別的房間冷,難怪會被挑剩下。
整座酒店裝修非常豪華,其他房間的窗子都是面向樓前花圃或後院的溫泉池,只有我這間的窗子開在側面,正對著小樹林里的一座涼亭。
房間里只有一張大床,床對面的牆上是壁掛式的液晶電視,進門左手邊是衛生間,衛生間的門正對著窗戶,我看看衛生間的玻璃牆,和幾乎透明的門,走到窗邊拉上了窗帘。
剛拉好窗帘,龍濤便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門,沒等我同意,他人已經邁進房門。
「請坐。」我指了指窗下的沙發,和龍濤計較禮貌問題是對牛彈琴,就算我抗議,他也會義正詞嚴地告訴我喪屍沒有『人』權。
龍濤邁著大步走到沙發前,把槍立在沙發扶手旁,卻沒急著坐下去,他看了看拉嚴的窗帘,一把又給拉開了,嘴裡還念叨著『大白天的拉什麼窗帘』。
有龍濤在旁監視,我不方便給妮妮喂血,她一直昏睡,我懷疑是用的血量不夠,但畢竟沒有參照的前例,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昏睡。
到了傍晚該吃飯的時候,一名小戰士給我們送來三個麵包、一壺熱水,走前還留下了他端著的半根蠟燭。
我趁機站在門口往走廊上看了眼,要不說兵哥啥都會呢,走廊里已經插上了三根火把,雖然不是特別亮,但照清地面沒問題。
他說酒店有台備用發電機,只是剩的柴油不多了,他們會在晚上七點到八點間啟動發電機,到時我們可以使用房間里的電器。
我道了謝接下麵包,等小戰士離開,我把分給我和妮妮的兩個麵包都扔給龍濤,他也沒跟我客氣,接過去就啃,吃東西的形象活像只倉鼠,加上他眼睛本來就小,這麼一看更像只吃得心滿意足的耗子了。
「哎,也沒個人過來聊聊天,其他倖存者都幹嘛呢,怎麼一天沒動靜?」我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電視遙控器,龍濤不讓我出去,又沒人可以說話,在房間里悶了一天,我實在有點坐不住了。
「傅隊長下令,所有人不能離開房間。」龍濤仔細擦著他那把步槍,像對待情人般溫柔,看得我直翻白眼。
「嗯?為什麼?房子外面有危險,在樓里溜達溜達總可以吧?」我頓時來了興趣,於是追問道。
「不知道。」龍濤閉上嘴巴,繼續調整步槍的零件,他沒說『無可奉告』,而是『不知道』,以他的個性,這應該是真話。
人在窮極無聊的時候好奇心往往比平時旺盛,古昱自來這裡就沒再管我,結合傅隊長和他在門口講話時的謹慎表現,我直覺他們有大麻煩。
「唉?是不是出事了?」我看向龍濤,自己回答:「肯定是,咱們今早9點多就趕過來了,按計劃兩波人匯合后應該向春陽市進發,中午之前就能到市區,可現在都晚上了,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還不許倖存者出房間,哼哼,有問題!」
「你偵探小說看多了吧。」龍濤說是這樣說,眼神卻出賣了他,很明顯他也正對此事耿耿於懷,只是身份擺在那,他不好去打聽。
「分析線索還用看偵探小說?嘁~用腦子就行了,你沒注意今早傅隊長的表情,他有很重要又秘密的事要向古昱彙報,但昨晚的激戰已經在對講機里就彙報完了,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件事與昨夜的戰鬥無關,一定是到了這裡之後發生了事情。」
「你想太多,也可能是在昨晚的戰鬥中傅隊有重要發現。」
「沒錯,你說的這種可能也有,不過,我還是保留我的看法。」
「七點了,開燈吧。」
「有蠟燭用什麼燈啊,省點電燒桶洗澡水。」
我說完起身走到衛生間門口,龍濤正嘀咕女人就是事多什麼的,手剛伸到門板上想推開它,突然,從玻璃的反光中,我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
「誰?」我大喊一聲,轉過身,透過窗戶,我看到外面的涼亭里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