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膽嘗試
易位而處,我非常贊同古昱的想法,儘管還沒見過真正的屍魁,可我寧願它們的數量減少。
想到屍魁,我又想起在地下停車場負二層見到的那隻八臂、八腳怪,反正也跟古昱合作了,情報自然要共享,於是講我看到的情形詳細向他描述了一遍。
講完八腳怪,又說起加工廠里的喪屍,古昱安靜地聽著,不時點下頭,表示他在聽。
等我停下來等他發表意見,或者交換些情報什麼的,他卻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知道了,我去換崗。」
「喂,你這樣聊天會沒朋友的!」我驚訝地瞪著他漠然離去的偉岸背影……
「我沒朋友。」他頭也不回地說。
「你等著,我再也不跟你分享信息了。」這話出口才覺出其中幼稚的成份超標,轉頭見小喪屍正眨著大眼睛看熱鬧,忍不住用指尖輕戳她的額頭,狠狠道:「記住,男人都是渣,都是渣,跟我說,zha!」
小喪屍張了張嘴,竟然真的吐出一個字:「媽?」
聽到這個字,我腳下一滑,跌坐在床邊,驚奇道:「你會說話?!」
小喪屍咯咯地樂,重複道:「媽~」
喪屍不可怕,可怕的是喪屍會說話……
我拿過桌上的手機,點開電話簿,越過開始的兒子、兒媳,終於在底下找到標籤為『妮妮大姨、妮妮二姨』的電話號碼。
「你叫妮妮?」我捏捏小喪屍的胖臉蛋兒問,並留意她的反應,果然,在聽到妮妮二字的時候,她的眼神特別專註,定定地望著我,像是知道在叫她。
一周歲左右的嬰兒大多會往外崩話了,而且她扶著床頭的欄杆,能走上幾步,因此我覺得她不是現在才會說話,只是在菜窖里沒機會說。
「你呀,連誰是你媽都忘了。」我感慨地嘆道,這麼小的孩子,幾個月見不著父母,他們的樣子怕是都不記得了。
「媽~」稚嫩的童音帶著不愔世事的純凈,活在當今的人,誰能像她似的笑得一臉無憂?
有的話即便對著懵懂的孩子我也不想說出口,她沒了餵食,結局註定不得善終,區別不過是自己餓死,或是被人殺掉。
「小傢伙,你想不想活?」我思忖良久,忽然朝她笑了笑。
都說孩子的眼睛是最清澈的,它們能反映出世間最簡單純粹的感情,比如依賴、歡喜和渴望。
小喪屍妮妮也許還不懂死亡的涵義,但她流露出的『渴望』在這一刻打動了我,她渴望能夠和人親近,讓她孤獨地死去未免太殘酷,而且她還小,等她長大,早就不記得曾經吃過人肉了,那麼未來,她還有希望。
古昱到院子里值最後一班崗去了,龍濤和阿熒在客廳里休息,他們沒有交談,我不確定他們是否睡了,不過短時間內他們不會到這間屋子裡來。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我撥出小刀,割破食指,把流出的血直接滴進妮妮嘴裡,她吧嗒吧嗒咋著嘴都喝了。
血量的多少全憑感覺,我一個成年人喝了半喝乾血,給一周歲不到的小娃娃,應該用不了那麼多。
割破的傷口並不深,天亮的時候已經癒合,妮妮喝完我的血就睡著了,她各方面都和普通人一樣,我心裡反倒沒底了,怕好心辦錯事。
天剛放亮,古昱就叫我們出發,他們離開春江市,前往的下一個目的地正是春陽市,所以,我們即使不在這個無名村莊相遇,也會在春陽市碰面,這緣份已經讓我無語,且反抗無能。
古昱他們的兩輛吉普停在村外的公路旁,龍濤先跑過去清掉偽裝,他駕駛的那輛載著文博染和一個大箱子,古昱讓我上他們的車,他當司機,阿熒坐副駕駛,我和妮妮佔據寬敞的後排座。
這樣安排想必也是出於安全考慮,防來防去還是防我和妮妮,被曾經的同類當成異類處處防範的滋味令人心寒,這感覺像一口氣灌下整瓶可樂,卻不能打嗝兒,憋得胸口脹痛。
阿熒自從見到妮妮,目光就時不時地飄到她身上,妮妮換上乾淨可愛的粉色連體童裝,腦袋上還戴著土兔帽,白嫩的臉蛋兒紅撲撲的,躺在我懷裡安靜地睡著,彷彿周遭的變故與她無關。
車子行駛近半個鐘頭,村子已經被遠遠甩在我們身後,路邊只有一望無際的耕地,因為災難爆發是在收穫季節后,剛打下來的糧食對現今的倖存者來說挨過一冬天應該沒問題。
阿熒終於按捺不住,傾身扭頭過來,眼睛盯著妮妮的睡臉問:「她怎麼了?」
我以前經常替表姐照看不滿周歲的小外甥,方便她有空跟朋友出去逛街吃飯、或是和表姐夫過二人世界,因此照顧小孩子我已經駕輕就熟,我導了下手,讓妮妮的頭枕到另一邊的手臂上,給她整好小帽子,才抬眼看向阿熒:
「睡覺呢。」
阿熒的表情告訴我,她對於主動和我搭話感到很彆扭,但又扼制不住對妮妮的好奇,妮妮實在不像是喪屍,古昱他們對她的態度能保持冷靜和客觀,阿熒卻做不到,她畢竟年輕,想到這兒,我不禁問:
「你今年多大?」
阿熒瞄了古昱一眼,硬邦邦地說:「十四!」
古昱寬厚的手掌穩穩操控著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看似在專心開車,卻在聽到阿熒的話后突然開口:「十二周歲。」
阿熒一臉不服氣,甚至呼吸都加重了,略帶薄怒道:「我生日小,虛歲十四了!」
我趕緊閉嘴不再插言,青春期的小女生,最在意別人說她年紀小,我這個年紀的時候,貌似也總想擺脫父母的管束,做個自由的大人。
真正離開父母,才知道有人管束和嘮叨是多麼倖存的事,我現在寧願天天被老媽念叨,也不想再和她分離。
古昱這塊鐵板,用一句『法定年齡』把阿熒氣得扭頭望向窗外,一副和他劃清界線的模樣。
我猜古昱一定沒有姐妹或是小輩,所以根本不懂『別和孩子計較』是什麼意思。
美女再小也是美女,我暗笑這獃子怕是連女朋友都交不到,就這性子,得多奇葩的女人才能忍住不把他甩了?
車內恢復了沉靜,耳中只剩發動機的轟鳴,我望著窗外無盡的田野,忽地發現有幾朵潔白的小花撲到車窗上。
「下雪了!」我低喃道。
須臾,小花變成大花,不一會兒的功夫,成團的雪花簇擁著飄落大地,這是入冬以來少見的鵝毛大雪,古昱打開車前的雨刷。
由於氣溫較高,雪團兒落到地上很快便融化,路面變得濕潤,這場雪來得急,在空曠的鄉間欣賞這樣的雪景本來是種享受,只是想到我爸媽,就難免擔心安全區的取暖問題。
車子又向前行駛了近兩個小時,氣溫越來越低,公路最終被厚雪覆蓋,這時,古昱的對講機突然響了,有人在重複呼叫他。
古昱按下對講機回應對方,他並沒避著我,因為他沒有阻止對方向他彙報那邊的情況。
對講機的另一邊是護送春江市倖存者回安全區的車隊,我在火車站見過他們,當時我趁他們和六腳怪激戰逃走,後來他們又回到地下停車場解救出困在繭里的市民,周禮也和他們在一起。
難道現在就兩輛車,敢情其他人都護送倖存者去了,但我很好奇,村子里打電話的人撥的是什麼號碼,古昱他們用的是對講機,怎麼還能接到電話?
古昱的表情變得十分嚴峻,我認真聽著對講機里的內容,對方遇到了變故,半路遭到流匪的襲擊,他們人手不足,而需要保護的平民又太多,因此損失了三名隊員,平民也被打死打傷不少。
剩下的人拼力突圍,總算在距離市區70公裡外找到一家溫泉度假酒店落腳,變故就發生在昨晚,可是當時怎麼也聯繫不上古昱和總部,無線電信號直到剛剛才恢復。
古昱身為這次搜捕行動的負責人,自然不能扔著倖存者不管,他直接打轉方向盤,改變了行進方向。
名流溫泉度假酒店的位置在春陽市西邊,我們從北邊過來,古昱為節省時間,沒有選擇從市區穿行,他將吉普開上了鄉際公路,繞著城市一角駛進通往度假酒店的鄉間小路。
現代人過厭了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休閑娛樂的場地漸漸移向城市外的鄉村,採摘、鉤魚、泡溫泉是近些年比較常見的休閑項目,我就曾和同學去老家的鄉下大棚里摘過葡萄。
末世前的回憶總在不經意間闖入腦海,帶著無限懷念和眷戀,那樣平淡祥和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復返了。
車子駛入鄉間小路,兩邊的花圃早已枯萎,雜草和傾倒的籬笆圍欄顯出一派蕭條景象,路盡頭的歐式尖頂小樓像坐落在荒野中的古堡,原本唯美充滿意境的鄉間美景,此刻看起來倒有幾分森然的鬼氣。
正想著,路旁的古槐樹上突然跳下來一個人,古昱停下車,那人先朝他敬了個禮,我看他穿著制式的作戰服,才悄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