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城門迎戰之四

緊緊貼靠著城牆，驚魂不定的喘息，青平，康玄陽，賀大將軍，還有剛才那個督衛和一眾將士緊接著都跑下城樓。還沒等喘上一口氣，從城樓上翻下一個身影，「砰——」一聲硬生生砸在冰雪覆蓋的地面上，立時七竅流血，痙攣了一陣之後，就不再動彈，身上還豎著幾支顫抖的羽箭。

「啊！」我嚇的失聲驚叫。

然後越來越多的身體從城牆上跌落，羽箭更是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順著呼嘯的寒風衝過來，隱沒入厚積的冰雪中。

「別怕！」一雙寬厚冰涼的手擋在我的眼睛，隔絕或是血腥或是雪白的一切。

康玄陽略帶玩味的笑道：「現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然後拉著我轉身步入身後的息廳。

城牆還在顫抖，一下，一下，又一下，鏗鏘有力，震動山河。

「報——」

一個士兵衝進屋裡單膝跪地，「報告將軍，敵軍開始架雲梯！」

「就說女子不不詳吧？」賀大將軍瞪著眼睛看我，彷彿我是一切禍患的源頭。

我氣不過，上前質問道：「難不成賀大將軍打了敗仗都要怪了女人頭上嗎？」

「你還敢狡辯？」賀大將軍氣勢威懾的逼近一步，「信不信本將現在就宰了你！」

「阿離！」康玄陽猛然把我拉到身後，「大將軍息怒，戰不逢時，的確不是阿離的錯。現在敵軍勢如破竹，大將軍還是趕緊想想對策吧！」

「哼！」賀大將軍一記泠哼，走開幾步，厲聲問道：「其他城門如何？」

「南城門順風，敵軍暫不敢上前，西城門和北城門暫未發出敵軍！」

「看來敵軍是算好了風向，專破我東城門來了。」賀大將軍怒瞋目切齒道，隔著城牆望向外面，「援軍幾時能到？」

康玄陽擰著眉，「如今十萬大軍壓陣，整個樊都猶如一座孤城，哪還有與外界的聯繫？」

一時靜默。

「報——」

又一個士兵衝進屋裡單膝跪地，「報告將軍，四方館異動，西瑟使團正奮力沖圍！」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康玄陽斜勾了勾唇角，迷離的桃花眼顯出一份涼薄來。

大鬍子督衛急的團團轉，想到了什麼，腳步一停，沖賀大將軍和康玄陽擲聲道：「大不了，打開城門，拚死一戰！」

「萬萬不可！」旁邊另一位副將凝色道：「城門一開，樊城必失！」

「那該怎麼辦？」大鬍子督衛脾氣火爆的吼道：「不能箭攻，不能強御，你們說該怎麼辦？就這麼乾等著敵人破城嗎？」

「外有強敵，內有憂患，天公不作美，敵軍卻趁著風雪之勢勢不可擋，長驅直入。」另有一將領悲聲感嘆，「老天真要亡我東康嗎？」

「全體將士聽令！」賀大將軍陡然沉聲下令，手中長劍一揚，「上城門，殺敵！等待援軍！」

息廳立刻沸起一片響應，更有將軍齊聲高喝：「上城門，殺敵！」

「上城門，殺敵！」

聲音洪亮如鍾，久久不息。

康玄陽留後一步，擔憂的望了一我眼，「我不能護著你了，青平，護著你的主子趕緊離開這兒！」

我快一步攔住康玄陽，問道：「你們等的援軍，是不是楓兒？」

康玄陽愣了一下，點頭，「是的！」

「楓兒手上有有人馬嗎？」

「有。」康玄陽凝重了神色，「準確來說是之前有。」

「什麼意思？」

「他從小就展現出非一般的軍事統治才能，懂事開始王叔便給了他一支軍隊讓他自己訓練著，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鐵虎飛鷹，只是自從三年前墜涯失憶，這支軍隊也就下落不明。」

「所以，他這次出城就是為了找到這隻軍隊，然後帶回來解樊城之危？」

「可以這麼說。」

「如果找不到呢？」

這樣說著，我心裡升起一絲恐慌。若康玄楓真的找不到那支軍隊該怎麼辦？或者即使找到了，康玄陽他們卻等不及他回來，守不住城門，又該怎麼辦？他回來之後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一定會找到的！」康玄陽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某一件，像是某種誓言一樣，「他一定會帶著軍隊回來解這次樊城之困，我們要做的，就是堅守，守住城門，等著他帶著軍隊回來！」

我忽然想起康玄楓臨走時留下的一句話：「等我凱旋歸來！」

他一定是也有著某種堅定的信念吧！

「嗯！」我揚起堅定的笑容，「我們一起等著他凱旋歸來！」

這個時候我的心裡忽然有了種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歸屬感。

康玄陽走的時候，還是給我留了保護的人。我還未張嘴，張禮就單膝跪在我面前，這是一個將士在軍中最高標準的行禮。

「求神女不要再勸小人離開了，副將給小人下了死命令，若小人等護不住神女，副將便同神女一同生死！」

「啊？」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這個康玄陽，還真是……

不過轉眼一想也就明白了，他這些話本意大概不是對張禮說的，而是對我說的吧，怕我又不老實的亂跑。

的確，像剛才那樣的情形，我在城牆之上也只會添亂而已。

「起來吧。」我對張禮伸出手，虛扶了一把道：「你放心好了，我不再亂跑了，也不會再為難你了。」

張禮猶疑的看了看我，似乎在衡量我的話的真實性。

「當前戰況如何？」

張禮愣了一會兒，兀自起身，回答道：「城外十萬大軍大半都圍在東城門，東城門是四城門之中戰況最慘烈的，城牆之上敵軍已在架雲梯，試圖攻上城牆，若攻上城牆，東城門幾乎就算失守了。還有東城城門那裡也是岌岌可危，照此情形下去，撞破城門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目前將軍已派人請求其他城門前來增援，，」

「要你這樣說，那豈不是樊都危矣？」我手裡抓了一把冷汗，「強攻不成，那智取呢？」

張禮猛的眼睛一亮：「如何智取？」

「我還不知道。」

我坐在太師椅上，細細思量，究竟怎樣才能挽回將敗的局面？

「能否帶我去城牆上一看？」

「不能！」張禮斷然拒絕，「副將有令……」

「得！」我伸手打斷他，想了想，又道：「五皇子不讓我上城牆，是怕兩軍交戰有所累傷，那，如果我們上沒有敵兵的城牆呢？」

「神女是說……西城牆和北城牆？」張禮詫異道。

城牆之上戰火連天，城牆之後雖說人心惶惶，但好歹暫時還是安全的。張禮派人牽來馬匹，一個個翻身上馬，我沒騎過馬，高著高大的馬背有點發怵。青平一個手托便把我托上馬，又攀著馬鞍一躍，便跳到我的後面，兩人共乘一馬。許是考慮到我是第一次騎馬，馬速放慢了許多，但仍能痛苦於屁股震痛的顛簸感。

張禮帶我來是北城門，北風呼嘯，風勢比東城門更大，只因北城門後面是險山峻岭，無處藏身，所以敵軍才沒有選擇此處進攻吧。

一樣的城牆，一樣的樓梯，一樣的小黑屋。城牆之上，將士一字排開，有督衛不耐其煩的一遍一遍的檢查巡視。張禮同巡視的督衛打過招呼，便同我一起迎風站在正城門之上。

寒風呼嘯著猶如冰刀一樣刮過臉龐，雪花紛紛洒洒，猶如一個個調皮的精靈。城牆之下綿延的是銀裝素果的潔白，潔凈的讓人覺得踏上去都是一種褻瀆。

而我們卻在思考，如果城下站滿一前來攻城的敵人，我們該如何以少勝多，出奇制勝。

「最常用的出奇制勝的方法是什麼？」我問旁邊的張禮。

張禮看看我，不解道：「無外乎遠攻弓箭，近攻火攻。若沒有今天的風雪，遠攻弓箭，近攻用火都能取得事半攻倍的效果！」

「敵人已至城牆之下，弓箭是不行了，那火攻……」

張禮搖搖頭，「都試過了，不過這麼大的風雪，火把扔不下去，即使是扔下去了，也燒不起來。即使澆了火油也很快被風雪所埋，都是無用！」

我腦海里靈光一閃，水火不容。

「如果火攻不行，那麼水攻呢？」

「水攻？」張禮迷茫了，「前面就是護城河，這麼寒冷的天氣，護城河早已冰凍三尺，反倒有助於敵軍的前進。用水？這冰天雪地的天氣，水一出去就成冰雪了！」

「不……水一出去只會成冰，不會成雪！」我望著風雪喃喃，心裡沒有什麼把握，「雪層太厚，看似行走艱難，實際上只是擋去了冰的光滑，然而成千上萬的人走過，腳下的冰雪就化成水，不再有任何阻力，如果用水……打一桶水來……」

張禮聞言忙命人提了一桶水上來，水應該是剛從井裡提上來的，水面還冒著裊裊薄霧。我指著城牆：「順著邊上倒下去！」

一桶水順著聳高的城牆嘩嘩流下，不及流到底部，便被呼嘯而過的冷風吹成冰凝結在牆上。

我喊道：「再打水——」

又一桶水順著城牆潑落，這次流到地面稍遠一些，溶化了水過之處的白雪，然後漸漸凝結成冰。

「再打水——」

如此幾次三番，水流已出三五米遠，見過水的地方形成晶瑩剔透的光滑冰面，有雪落在上面也很快就被吹走，即使是落在上面也掩不住冰面的光滑。

「如何？」張禮緊張兮兮追問。

「可成！」我揚起一方唇角，「不知道效果如何，可以告知東城門效此法，再不濟也能讓他們雲梯架的不那麼容易。」

這不是什麼傷人的法人，卻可以讓他們放緩攻城的速度。

張禮立刻叫了一個小兵過去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