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南靈聖殿

傅言陵向林依珊坦白，他是南靈皇室之人，是有家室妻女的。他看到林依珊心痛的閉上眼睛，無力的垂下淚水，一顆心猶如刀剜。

傅言陵只想斬斷與林依珊的情緣，卻不想，林依珊性格剛烈，第二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傅言陵找遍了山野，找遍了南靈，甚至幾乎找遍了天下，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叫林依珊的女孩。

他忽然記起，初見時，女孩揚著乾淨明媚的笑臉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叫林依珊，是省大農林大學的學生，眼下無家可歸，還請傅少俠收留。」

「就算找到她又怎麼樣呢？」莫離輕聲問，「就像你說了，你身受詛咒，找到她不是害了她嗎？」

「至少讓我知道她過得好吧。」傅言陵憂傷的眸子染上水霧。

林依珊走之前的那兩天，天天躺要床上，身體虛弱的站都站不住，也不知道她是抱著怎樣的信念堅持離開，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他只盼她是回到了她的故鄉北京，希望離了他的身邊，便能離了那可怕的詛咒，能夠安然快樂的生活。

然而，不有親眼見到，他又怎麼放心？

是以，這三十多年來，遊走天下，打聽一個叫北京的地方，尋一個叫林依珊的女孩。

直到三年前，南靈模模糊糊傳出聖女可能出現的消息，他才無望的踏上歸途，回到這個最初與林依珊相遇的地方來。

這麼多年以來，莫離是第一個認出林依珊種下的花的人，讓他又怎麼能不激動？說不定，莫離就認識林依珊，再不濟也能知道那叫玫瑰的花源自於哪，他就能知道到底該去哪裡找人。

「你找不到她的。」

莫離的聲音近乎無情。

怎麼能找的到呢？北京和南靈，相隔的距離豈止是千山萬水？

「她還在生我的氣？」傅言陵無比的傷神，「也罷，她能過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生你的氣。」莫離終是不忍，「她當初來南靈，肯定是從天降，突然離去，大概也是回到當初她來的地方了。」

「就像當初的你一樣嗎？」清河王不知何時來到了園子里。

莫離猶疑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

康玄楓擰緊了眉頭，那股子莫名的不安又籠上他的心頭。

為什麼莫離和康玄陽那麼多的默契和了解？莫離究竟是怎樣當了東康的神女？莫離在成為東康神女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這一切的一切，康玄楓突然迫切的想要了解清楚。

「本座好像錯過了什麼啊？」敏格爾泊麒面含溫笑，步履悠閑的走了過來。

春然跟在敏格爾泊麒身邊，一看到莫離立即就跑過去察看她胳膊上的傷口，看到傷口結疤不再流血，朦朧的眼眸才綻放出安心的笑容。

「小姐，你可嚇死春然了。」

「你就是瞎操心。」敏格爾泊麒笑著撫了撫春然額發散亂的發，「都說了她會沒事的。」

春然惱恨的瞪了一眼敏格爾泊麒，再回頭時臉頰嬌俏暈紅。

「傅大俠，你不是說敏格爾一氏受詛咒，凡男子皆少年白髮嗎？」莫離冷聲相問，眼睛卻看向敏格爾泊麒。

傅言陵拈了拈烏黑的頭髮，張開手指時，指腹上儘是黑墨，無奈的笑開。

「墨染的。」

「看來敏格爾氏被詛咒是真的了。」

敏格爾泊麒溫淺含笑的眸子終於不淡定了，略顯不安的望了望春然。莫離這個時候欺近一步。「就是不知道南靈的大祭師，敏格爾泊麒如何給我交待？」

春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醉紅的臉頰，不安的眼睛看向敏格爾泊麒。

敏格爾泊麒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澀的味道。

「本座自然不會牽連一個小丫頭。」

「如此甚好，記住你說的話。

莫離說著，拉著春然就走。回到房間才發現春然已經淚流滿面。

莫離回身抱住春然。

「他是喜歡你的。」

春然身子一僵，喃喃疑聲，「小姐……」

「我什麼不知道。還想瞞著我？」莫離放開春然，擰了擰春然粉嫩的臉頰，「敏格爾家族被詛咒，若你們強行在一起，只會連累自己無辜害命。」

春然低著頭，莫不作聲。

「春然，我是為你好。」莫離十分擔心。

「嗯。」春然胡亂的拂去眼睛里的濕意，強笑道：「春然都明白的，春然說了，生生世世要跟小姐在一起的啊！」

莫離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堅定的趕往南靈，她知道敏格爾泊麒已經確定，她自己亦希望自己就是南靈的聖女，是可以解除南靈詛咒的人。

這樣，也許春然就可以擁有幸福，傅言陵也可以去找他的妻子林依珊。

「你怕死嗎？」

在去南靈的路上，莫離一臉凝重的問傅言陵。

傅言陵隱隱明白了什麼，堅定無畏的告訴莫離。

「不怕。」

「如果要你去死呢？」

「我只盼在死之前能看珊珊一眼，親眼見證她生活的安康快樂。」

「我大概知道怎樣可能去往北京。但是非常兇險……」

莫離想起桃園居的那一汪湖水，想起那看桃花紛飛處的仙子湖。

這算是一種穿越的媒介嗎？

傅言陵這個古人，可以通過這個湖穿到現代去嗎？那個林依珊的女孩又是怎麼穿越過來的，傅言陵這麼多年尋求未果，她是回到二十一世紀了嗎？她是怎麼回去的呢？

所有的不確定都淹沒在傅言陵沉沉的一句：「我願意一試！」中。

南靈的都城外，南靈皇南宮軒塵攜文武百官百里相迎，排場隆重，聲勢浩大，堪比一代帝王登基。

街道兩邊，熙熙攘攘的百姓虔誠的跪伏在地，彷彿面前走過的是九天玄女，抬頭看一眼都是褻瀆。

莫離不由想起了，曾經被東康皇帝賜封神女的那一陣仗，也如此般的盛況空前，那時人潮湧動，喊聲如洪，那是激動，振奮，抑制不住的雀躍歡喜。

那時候，金柱支撐的羽白頂篷的轎旁，護行的冷凜傲然的太子現今已是東康至高無上的君主。

往事如煙，一眼萬年。

「阿離，好久不見！」俊朗翩翩風儀有度的男子站立在南靈皇身側向莫離揚笑，「歡迎來南靈！」

「麟兒……」莫離驚訝了聲音。

她想問「你怎麼在這兒？」

驀然又想到，東康的靈妃是南靈的敏格爾一氏，麟兒被劫天牢之後，似乎正是被南靈的大祭師迎回南靈。

如此一來，接替靈妃成為南靈大祭師座下的護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好久不見。」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平淡的重逢問候。

康玄麟揚唇一笑，燦爛芳華，他指著旁邊的一個女子，「你看，她是誰？」

莫離順著看去，風華絕代的女子笑容明凈，眸若繁星，衣衫勝雪，廣袖飛舉，陽光籠罩下通身若閃耀著淡淡的光華。

是十分的眼熟。

「奴婢紅平拜見神女！」風華絕代的女子雙生垂斂，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半蹲禮。

「紅……紅平？」莫離十分的震驚，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她剛剛說的是聖女，還是神女。

「正是奴婢！」紅平垂首，走到莫離身邊，「讓奴婢再伺候神女一回吧？」

這回莫離聽清楚了，她說的是「神女」，是以在敬神殿時奴婢的身份照顧她這箇舊時的東康神女。

「迎聖女回宮——」不知是誰尖細的嗓子長長的扯開。

世界如此的小，哦不，是緣份如此的奇妙，當初安排紅平和代昱劫天牢救康玄麟，誰曾想到會有今日的重逢？

聖殿座落在南靈皇宮的正中央，空曠的廣場中央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陡峭高峻，氣勢雄偉，宛若支撐整個南靈的「擎天一柱」。

四周叢林密集處，宮殿樓閣隱現。

「這便是聖殿！」

擎天一柱的山峰下面，別有洞天。峰前乾坤八卦詭異布列，門內，燭光通明，梵音切切，兩邊或是威武凜凜，或是凶神惡煞的石像，三步一座，靜待不動，只一雙精明厲目炯炯直視，讓人不敢妄動。

甬道盡頭，一座龐大圓形的祭祀台，兩個庄肅跪立，金銅塑身的童男童女雙手高舉，各捧著一個金燦燦的盤子，在搖曳的燭火映射下絢爛生輝。

心頭的牆壁上，高高的懸挂著一幅美倫美奐的仕女圖。

陽光在頂上跳躍，烏黑髮亮的髮髻在腦後高高聳起，髻頂綴以紅綾，伴隨散發垂落飛揚，紛亂之中只覺得飄逸，額前配以玉環，乳石般細膩潤滑的玉環反射著淺淡的而又不容忽視的光芒，宛若流螢月色一般，環半邊埋於縷縷發間，又添神秘，襯得額頭靚麗白晳。

似精心修剪過的眉角彎彎可愛，一雙大而清靈的眼睛，猶如初生的孩童般澄清明亮，不帶任何雜質。瞳眸里是顯而易見的歡悅，如調皮的孩童得到期盼已久的玩具，如羞澀的少女盼到傾心許久的戀人，如十年寒窗的書生終於取得金榜題名，又如年過花甲的老人求來珍貴的子女……

似又不似，不似這些塵世間俗不可耐的喜悅，那裡的喜悅是純凈的、近乎透明的，彷彿多看一眼就是一種褻瀆。

眼瞼略垂，如似全神貫注的縈思，又似不經意的偷瞄眼前注視著她的人們，含一份羞赫，傳一份微笑，不經意間愉悅了觀賞者的心。

雙頰染粉，鼻樑秀挺，微微蹙起的紅唇下，是一個沉澱的琥珀色類似酒盅的物什，通體圓潤光滑，隱隱生輝。

右腕上，一尾藍玉寶石製成的蛇形飾物，頭尾相接，連成一圈，周身仿照蛇身鱗片打磨，斑駁陸離，磷光閃閃，一雙紅寶石鑲刻的蛇眼，赤血的紅，蒙著一層詭異的嬌艷，散發出道道精光，讓觀之者心生寒意，不敢直視。

左手腕上，一串清透的珠子流轉著七種淺色迷離的燦光，每顆流光珠上，似有人形裊裊煙霧隨風飄轉，輕薄卻不消散……

少女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只全神貫住的吹奏著手裡的物什，似乎下一秒就會有清脆動聽的曲子流傳入耳。

一襲桃紅縵紗輕飛，寬大的衣袖輕揚，好似正欲隨曲翩然起舞，又好似一曲舞罷，正緩緩停落。陽光灑在上面，又添一份空靈的飄緲。

裙擺埋於及膝的異域碎花叢中，宛如正在花海中趟漾，似乎有風，花海如浪，或起或伏，陣陣輕風中，若然聞到舒適的清香……

仔細看向那幅畫時，竟覺得那些斑斑駁駁的碎花兒都慢慢變成了一雙雙冰冷的眼眸，盡情的歡暢，簇擁那個如仙兒一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