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我會一直在

莫離望著牆上那幅與自己像極了的畫像，心裡一時百味雜談，不能平靜

那曾是掛在敏靈宮殿堂前的仕女圖，莫離彷彿看到那個全身素白的女子面對畫象安靜的跪著，背脊直直的挺起，宛如一棵挺拔的樹木。

原來，靈妃真的是因為自己而去世的。

「聖女無須傷心。」康玄麟望著畫像痴痴的笑開，目光幽遠卻不在哀傷，「母妃她是給了自己救贖。」

「我的出現，也不知道是對是錯。」莫離嘆息。

「天下有天下的走向，生命有各自的歸宿。」康玄麟溫和的看向莫離，「盡職責，不強求，便是最好的生存。」

盡職責，不強求。

莫離瞭然一笑，瞬間釋懷了許多。

「皇上。」敏格爾泊麒微微笑著向南宮軒塵躬禮，「聖女一路舟車勞累，不若先行休息。祭祀還需要等待時機。」

「好，一切就有勞大祭師了。」

南宮軒塵一臉溫笑，一看就是那種溫文而雅的白面書生，倒不大像是一國之君。對敏格爾泊麒客氣而疏離，即沒有上位者的威嚴，也沒有被敏格爾泊麒執掌命脈的不滿。話語不多，也沒有甚多的波動起伏，只安靜的，卻也讓人無法忽視。

走出洞口時，莫離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那對童男童女雙手高舉的金盤良久，總覺得那裡少了些什麼。

「皇兄！」一道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

眾人望去，聖女殿門口，一宮裝少女翹首倚盼，髮髻高挽，容貌嬌美絕俗，烏黑細眉微微挑起，益顯得清貴高華，英氣逼人。

「我就說吧，她一定是大祭師要找的聖女！」

明艷嬌俏的面容不是穆清一又是誰？

穆清一不待南宮軒塵回答，又朝莫離揚想絢爛的笑臉。

「莫離姑娘！」

莫離微微點頭。

「穆清一？」

清河王看清來人，驚訝的喚出聲，不可置信的快走兩步上前，「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這個登徒子怎麼會在皇里？」穆清瞬間妙目一瞪，看見莫離施施走過來，又明白過來，「你一定是纏著莫離姑娘來的是不是？」

「猗清！」南宮軒塵眸光淡淡的撇了一眼清河王，「清河王是東康皇帝的五弟，不可無禮。」

「皇兄~」穆清一嗔惱的搖著南宮軒塵的手臂。

「讓清河王見笑了。」南宮軒塵笑著說道，「南靈國皇室被詛咒，想必各位都知道了，猗清自幼性子野，還請不要見怪。」

「皇兄，你說這些幹什麼？」穆清一生氣的捌過身子，轉身的一瞬間，莫離分明看到她眼角有晶瑩閃過。

「皇上，公主。」敏格爾泊麒微微行了一禮，別有一股的威儀，「聖女已回，詛咒一定會解除的。」

「嗯。」

南宮軒塵微笑，看不出任何的驚喜或者期待，也沒有穆清一那麼傷感，只淡淡的仿若三月春風，細細和暖。

莫離望著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和裊裊婷婷的妙齡女子，實在不敢想，他們的壽命會停止在二十五歲那一年。

南靈是天下大國，但南靈皇室有這樣的詛咒，卻又是何其的悲哀？

「小姐！」春然擰了一條毛巾遞給莫離，「天色已晚，該歇息了。」

莫離恍惚回過神來，望了一眼窗外灰沉的天氣，不由感慨生命的無常。

窗外，一抹嬌艷的身影向一隻蝴蝶緩緩飛來。

莫離唇角一勾，「春然，開門迎客。」

春然剛疑惑的打開門，南宮猗清一便輕盈的闖了進來。

「公主，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莫離，你現在是南靈的聖女，我是南靈的公主，但是我們也是朋友啊，以後我就叫你莫離，你叫我猗清，這些個身份虛禮不講也罷，省的生疏了去。」

南宮猗清說著，眨著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望著莫離。

莫離笑了笑，「好。」

南宮猗清興奮的攀住莫離，「莫離，你真的是南靈的聖女嗎？真的能解南宮千年留下來的詛咒嗎？」

「不是你請人叫我來的嗎？」莫離好笑的點著南宮猗清，「怎麼又不相信了？」

「不是。」南宮猗清連連搖頭，「只是南靈的詛咒建國伊始就有，我真不敢相信到我這兒就可以解除。」

莫離聽了，說不出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南宮猗清臉上張揚的，還是眼底暗涌的都是對生命的渴望和擔憂啊，那是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無法理解的恐慌。

「因為詛咒的存在，我們南宮一族血親單薄，到這裡就我和皇兄兩人相依為命，再有三個月就是皇兄二十五歲生辰……」

南宮猗清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猗清，」莫離遲疑的開口，「我不能保證……」

我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除詛咒，我只以為南靈的聖女就像當初的東康神女一樣，只有祭祀禮儀的吩咐下完成一樁樁的祭天儀式。

突然賦予這麼大的重任，莫離有些不敢擔當。

「你一定可以的。」南宮猗清望著莫離，迷離的眼睛里全是祈求。「你是南靈的聖女……」

「是不是南靈的聖女還需要證實。」康玄楓清冷的聲音飄過來。

「就是。」清河王桃花眼張揚而蠱惑，「阿離可是東康的人。」

「你們就這樣見不得我的好嗎？」南宮猗清哭訴。

清河王瞬間崩潰，愣愣無措的道：「不是……」

「哇嗚……」南宮猗清哭著跑開。

「哎……」

「還沒快過去追？」莫離指著跑出去的南宮猗清對清河王笑道。

「我為什麼要過去追呢？」清河王不服，眼角卻時不時的瞟向外面。

「還不是你把她惹哭的？」

「我……」

「快去！」康玄楓冷聲出口，「東康現在已經是四面楚歌了。」

清河王認命的追出去。

「你有話跟我說？」莫離遞狡黠的笑著。

康玄楓望著莫離靈動嬌笑的模樣，不覺心思一盪，抿著唇去看春然。

春然接收到示意，匆忙行了一禮，捂著嘴退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莫離忽然就不淡定了，特別是春然關上房門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笑。明明是空曠的房間，莫離卻感覺到莫名的拘謹和無所適從。

「聖殿，你怎麼看？」康玄楓聲音清冷依舊。

莫離驀然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還以為康玄楓突然腦殼開竅，要化冰山為猛虎，不覺為自己的想法鬧紅了臉。

「你怎麼了？」康玄楓看到了莫離瞬間發紅的臉龐，「是不是生病了？」

說著手就朝莫離探過來。

「沒……沒有……」莫離慌忙躲開，眼睛一轉，胡亂指著窗戶，「房間太悶了，好熱。」

康玄楓狐疑的望了一眼，把窗戶開的更大一些。

莫離沉沉呼出一口氣，暗自咬牙讓自己冷靜下來。

等康玄楓再回過來時，莫離已經恢復如常了。

「聖殿的布置倒不覺得有什麼。」厲冰茹如實說，祭祀的地方都差不多吧。

「堂上的那幅畫很奇怪。」康玄楓面色冷凝。

「還有祭祀台上，銅注的童男童女，總覺得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兩人相視一笑，都想到一塊去了。

「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在。」

莫離心中驀然一暖，康玄楓今天特意支走清河王和春然，就是為了告訴她這麼一句話吧。

就是讓她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謝謝你。」莫離撲進康玄楓的懷抱。

康玄楓抬手撫上莫離纖柔的背脊。一時寂默無聲，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

「楓兒，」莫離從康玄楓懷裡抬起頭。

康玄楓略帶薄繭的指腹撫去莫離眼眶的溫潤，沙啞的聲音帶著安定人心的蠱惑。

「我在。」

「讓我做你的新娘好嗎？」莫離的聲音帶著不安的顫抖。

不去想，不代表現實就不殘忍。

且不說那個古怪詭異的聖殿拔地而起的俊峰下陰森滲人的祭祀台，不知如何解除詛咒，就說詛咒解除之後，兩人有幸生還，必定是要回東康的。

東康先皇留下的那一道意圖不明的聖旨始終如一把利劍懸在莫離的心頭，恨不得此刻就與康玄楓遁隱，尋一處世外桃林逍遙快活。

康玄楓身子僵硬的顫了顫，更緊的環抱住莫離，只以為她是為即將到來的祭祀嚇到了。

「楓兒？」

得不到回應，莫離再次探出腦袋，溫潤的眼睛嚶嚶楚楚的望著康玄楓。

康玄楓只覺喉頭一緊，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吻去那雙眼裡的擔憂和害怕，感覺到唇下睫毛的輕顫，彷彿一隻爪子不停的抓撓著他的心。

「楓兒……」莫離痴痴囈語。

「小離，兩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康玄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染著傷痛的迷惑。

莫離慢慢冷靜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怎麼說？若是他能想起來了，必定蛇傀忘魂之毒再發，若是不能，只會讓他更加覺得愧疚。

這兩個結果都不是莫離想要的。

「楓兒，你愛我嗎？」莫離柔柔的開口問道，目光灼灼的望著康玄楓。

「我……」康玄楓將要說些什麼，忽的又猶豫了。

「我給你時間考慮。」莫離盈盈一笑。

不待康玄楓再說些什麼，喚一聲春然，讓其送客。

「小姐……」

春然望著站在窗口處失望的看著越走越遠的身影發獃的莫離，無比的心疼，「他……」

「沒事的。」莫離微微昂頭，望著四周高築的城牆，「他會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