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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其中關竅,元槿便沒有將事情立刻應承下來。

畢竟沈千蘭關乎於上一代的恩怨。最關鍵的是,她還和定北王妃有著莫大的關聯。

定北王妃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而且當年的事情到底有什麼內因,元槿根本不知曉。

所以,這事兒她碰不得,也不打算去碰。

不然一個不當心,或許就會惹上無盡的麻煩。

元槿心裡的念頭轉了幾轉,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保持著先前禮貌的微笑,說道:「這個主意甚好。既是如此,太后只管向沈家下帖子就是。人若是進了宮,我必然會招待周全。」

徐太后剛要點頭,忽然察覺出了點不對勁兒來,問元槿道:「帖子不是你來下?」

元槿的笑容稍稍深了些許,「既是太后的客人,自然該太後來下帖子。更何況沈千蘭與太后是平輩,讓我這個晚輩來請,倒是有些不合時宜了。」

沈千蘭的兄長老沈國公已然故去。如今當家的沈國公乃是其侄。沈千蘭、定北王妃、徐太妃還有沈家的老太太,這是一個輩分的。元槿確實比她們要晚上一輩。

徐太后笑道:「你是當今皇后,聖上之妻,你親自下帖子來請,沈家人只有歡喜至極的,斷然不會去想其他,諸如輩分之類的小事。」

「既是如此,太后乃是陛下生母。若是收到了您的帖子,沈國公府豈不是更會覺得榮耀至極?」

元槿說著,站起身來,朝著徐太后盈盈一拜,作勢要走。

看她如此,徐太后也不遮掩了,當即面露微慍,不悅道:「你這是怎麼都不肯請她們了?」

「我自然是不能請的。」元槿大大方方說出了看上去最為合適的一個理由,「我如今將靈犀接到了雨軒閣里,還讓她來幫忙照顧定北王。若是被沈家人知道我做了這些事情,豈不是要心生怨懟?旁的不說,在王爺痊癒之前,我是不打算改變這個決定的。」

定北王妃一向喜歡獨寵,讓定北王爺心裡身邊都只她一個。

靈犀的存在,一直是定北王妃心裡的一根刺。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更遑論沈家人?

元槿這般的說辭,好似是沒什麼。

不過徐太后想到沈千蘭……

她斟酌著說道:「其實也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

徐太后的話慢吞吞剛剛說完,還未來得及表述自己所指的「餘地」是什麼,元槿已經深嘆一口氣,說道:「即便還有轉圜餘地,但世上最怕的便是變數。我還是更喜歡求個穩妥。」

她將話說的這樣死,半點餘地都不留,徐太后也是沒轍。和她又隨口講了幾句,就讓她離開了。

元槿回去后,徑直往自己的永安宮行去。走到了半途,就被雨軒閣的銀玉給半路攔了下來。

銀玉是和銀香一起被撥去靈犀身邊伺候的小宮女。和性子柔和的銀香不同,銀玉是個心直口快的。

看到元槿的車輦停了下來,她也不多繞圈子,先是為自己的魯莽告了聲罪,行禮問安后,就欣喜的說道:「娘娘,靈犀醒來了!」

靈犀在定北王府,因為定北王妃的壓制,連個姨娘的稱號都沒得上。因此宮人們喚她的時候,也只得用「靈犀」二字。任何有些尊敬的稱謂,放在一個沒有得到正式認可的姨娘身上,都不太妥當。

這事兒元槿先前也是想到了,只是剛巧定北王病著,她不好問。如今聽聞靈犀醒了,她就決定先去看看靈犀,而後到定北王那裡去一趟,問個準話出來。

靈犀這時候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許是因為休息的時間足夠,而且睡得也沉,這回再去看她,倒是臉色沒有那麼蒼白了。隱隱的還能透出一點緋色來。只不過不知是因了身子康健一些,還是因著發窘的緣故。

看到元槿進屋,靈犀很是有些局促的拽了拽自己衣裳的下擺。十分認真且恭敬的行了個禮。元槿讓人給她看了座,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只坐了椅子邊。

元槿細細問了下她的身子狀況,知道她好多了后,就喚來了銀香,問起之前太醫看診的結果。

銀香就仔細的一一回答了。

當聽銀香說,太醫講了那些傷勢應當是來自於人為後,靈犀的身體驟然一僵,瞬間繃緊。低垂著的眼睫不住顫著,雙手緊緊揪著膝蓋上的衣裳,指節都泛了白。

元槿只當自己沒有看到。

她仔細問了銀香,得知靈犀現在身子無礙,跑跑跳跳都不妨事之後,就吩咐秋實去牽多多,而後與靈犀說道:「若是無事的話,你與我去一趟玄和宮吧。」

玄和宮是藺時謙的住所。

靈犀聽后,再也忍不住心裡的驚慌,噗通跪了下去,身子晃了晃,說道:「娘娘,奴婢的事情,奴婢心裡有數。這事兒,不用告訴王爺。」

元槿其實本意是想叫了她一同去玄和宮,而後說起讓多多幫助藺時謙的事情。

卻沒料到靈犀想岔了,以為她現在過去是想為她辯明身上傷勢的問題。

不過,既是說起這個來,元槿便決定順勢講一講這個。

「當真不用告訴?」元槿語氣平淡的說道:「如果他知道了,好歹還能護你一護。若你早些與他講,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這個田地。」

「不用告訴王爺。」靈犀緩緩搖了搖頭,「王爺知曉后又能怎樣?府里都是王妃在管著。」

說罷,她搖了搖頭,苦笑道:「奴婢多謝娘娘的好意。可是,娘娘只不過能夠幫助奴婢一時而已。過後、過後還得聽著王妃的不是?」

元槿這個時候算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怒其不爭。

靈犀的優點是柔順,可是這也成了一種缺點。

柔順過了頭,就有些懦弱了。

元槿也是有些惱了。旁的不說,定北王的那幾個孩子,落的著實讓人心疼。畢竟是幾個鮮活的小生命。可由於靈犀的不爭不搶,結果讓定北王妃一次次得逞。偏偏靈犀還不願在定北王面前說起來。

這畢竟是旁人的家事。

看著靈犀的狀態,元槿知道,自己當真是多管閑事了。再多說下去,也是無益。

她搖了搖頭,不再多提此事。只叮囑了銀香幾句,將太醫看診后的藥方子以及寫下的病症記錄收好,這便帶了靈犀,一同往玄和宮行去。

到了玄和宮的時候,秋實帶著多多已經等在了那裡。

多多懶懶的趴在了地上,看到元槿過來,登時興奮起來。它直起腳站起身,繞著元槿嗷嗚嗷嗚的叫。

元槿摸了摸它毛絨絨的腦袋,又牽著它走了一會兒,多多這才滿足了些,緩緩坐在了一旁,閉眼小憩。

多多是個性子和順的,也素來喜歡與脾性溫和的人相處。

之前元槿與秋實就是如此,多多也愛和她們親近。

元槿想著,靈犀這般的脾性,與多多也應當是比較投契的。

果不其然。

元槿將拴著多多的繩子交到靈犀的手裡后,多多初時是不肯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只偶爾掀起一點點的眼皮來朝靈犀看一眼。

靈犀倒是沉得住氣。一直微微笑著,靜等它來適應她的牽引。

「以前在王府的時候,我也養過狗兒。」靈犀微笑道:「有它陪著,心裡能夠好過許多。」

她不由自主的就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元槿聽聞,細細思量后,恍然明白過來。

——靈犀一次次失去腹中胎兒,心裡定然是十分難過的。有愛寵陪著,好歹能夠讓心裡的難過稍微輕上一點點。

元槿忍不住問道:「那它現在在哪裡?」靈犀來京城那麼久了,也不知道狗兒在北疆會不會思念她。

說到此,靈犀的眼神黯了黯,握著繩子的手也攥的死緊。

「不在了。」她搖了搖頭,「臨行前半個月,它咬壞了王妃的一隻鞋子。被打死了。」

一聽這話,不只是元槿,就連旁邊的秋實和葡萄也沉默了。

許是感受到了大家的難過。多多居然站起身來,試探著往她們身邊湊過來。

在元槿這邊滯留了一會兒后,就順著被拉著的繩子,開始朝著靈犀那邊靠過去。

靈犀想起自己的愛犬,心中大慟,忍不住矮下.身子蹲了下去,緊緊摟住多多。

多多似有所感,抬提頭來,一點點舔著靈犀的臉頰。

靈犀就和它臉貼著臉蹭了蹭。

多多顯然有些高興,低低叫了幾聲。

靈犀很是歡喜它和自己的親近,慢慢站起身來,再開口,臉上已經有了點笑意。

「娘娘這個狗兒倒是乖巧的很。」靈犀摸著多多的腦袋,和元槿說道。

「這是自然。」元槿頷首道:「也是因了它這個脾性,才能更好的做引路犬。」

元槿刻意隱去了「導盲犬」這個本名,畢竟這個詞聽在了藺時謙和大家的耳中,難免心裡難過。就自顧自的換了個能讓人接受些的名字。

「引路犬?」靈犀初初聽聞這個詞兒,很是驚訝,「那是什麼?」

元槿就將自己帶多多過來的緣由和靈犀說了。

「狗兒、狗兒能給人指路?」靈犀聽聞,震驚不已,「王爺,居然能夠有機會正常行走了?」

之前她聽聞藺時謙眼盲后,寢食難安。最擔憂的便是藺時謙會因此一蹶不振。

那麼優秀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啊……

如果往後束手束腳,只能依靠別人來行走、來過活,這讓他怎麼忍受?!

不過,如果有隻能夠陪伴他一起生活、能夠幫助他的狗兒,那就不同了。

在狗兒的幫助下,他最起碼能夠完成正常人獨自可以完成的大部分事情。

可這著實是個好事!

聽著元槿的仔細解釋,靈犀心中愈發激動起來。眼睛一眨,竟是落下了兩行淚。

元槿還未反應過來,靈犀已然是跪到了地上,朝她連連叩頭。

「奴婢該死。奴婢之前不懂的娘娘的一片苦心,只當娘娘是、是……」她哽咽著將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又道:「如今奴婢方才知曉,娘娘當真是個心善的。並非那種愛算計人的。」

她低泣著語無倫次的說著,元槿看了,心裡也是難受。

也不能怪靈犀想事情的時候下意識的就往壞處里想,遇到事情頭一個想到的念頭就是退卻。

她大半輩子都栽在了旁人的算計里。內心深處,恐怕已經極其難以相信旁人了。

元槿看不得她這樣感恩戴德的連連叩頭,忙讓葡萄把她扶了起來。

元槿別開臉不去看靈犀額頭上叩出的青紫色,緩了緩心情,語氣平靜的道:「以往的事情,莫要多想了。為今之計便是照顧好王爺。旁的,暫且擱下罷。」

靈犀到底在定北王妃手底下「磨鍊」出來了。

只不過片刻,她就收拾好了心情。不管心裡如何波動,面上倒是沒有之前那麼激動了。

「是。」她認真的朝元槿行禮,「奴婢謹遵娘娘的教誨。定然不負娘娘所託。」

元槿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直想嘆氣。

這靈犀的性子,也真是個死心眼兒的。

得虧了現在定北王不在這裡。如果在這裡,王爺得怎麼想?

哦,只是為了不負娘娘所託,所以認真去做這事兒。而不是心裡有王爺,想要王爺過得好、過得順心。

這可真是……

不會說話。

思及此,元槿再想了想靈犀一直以來的言行舉止,不禁覺得,當年的事情,或許靈犀並沒有參與到其中的算計里。

或許,靈犀是當年事件里的一個無辜犧牲品。

想到這兒,元槿的心裡愈發有些難受。趕忙叮囑了秋實和靈犀幾句,這就帶著葡萄往屋裡行去。

藺時謙早就聽聞元槿帶了靈犀過來一事。只不過他因著眼盲無法自有行走,故而只能呆坐在床邊,等著宮人向元槿行過禮后,回到屋裡過來扶他了,這才一點點往外挪去。

元槿進到屋裡來的時候,藺時謙剛好要出屋子。

短短几間屋的路程,他竟是走了許久。

藺時謙有些黯然,強笑者與元槿行禮。

元槿不等他將禮行完,趕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葡萄適時的讓人搬了兩個錦杌過來,放在廊下。

元槿和藺時謙站定后,親自和他說了靈犀與多多行步時所在的大體方向。

藺時謙雖看不到,卻還是依著元槿所說的位置,朝著那邊緩緩坐了下去。

元槿這便將多多的本事與藺時謙大致說起。

初時藺時謙還未有太大的感覺。待到後來,元槿多說一句,他便愈發驚訝一些。待到最後,藺時謙已經是實實在在的愕然了。

「竟有這樣的事情?」藺時謙顫巍巍的探出了手,扶到了旁邊的牆上,而後循著元槿這邊的聲音,挪著身子朝著這邊坐了過來,「娘娘說的,可是句句屬實?」

話一出口,他就發覺了不對,趕忙說道:「我不是在懷疑娘娘。只是、只是這樣的事情太過於匪夷所思,我……」

元槿笑著點了點頭,思及他看不到,特意說了聲「無妨」,這便說道:「我之前並未訓練過引路犬,不過偶然間聽聞過這樣的事情罷了。不知道多多能做到何種地步。只希望能夠幫上王爺。」

「甚好。甚好。多謝娘娘。娘娘有心了。」藺時謙激動的仿若孩童一般,臉上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看不能看,起身下床,哪怕只有一步,都需要依賴旁人。不然的話,碰壞了東西都是小事。一個不當心,摔倒在地,又要麻煩整個玄和宮的人來來回回收拾、又要去喚太醫來看診,這才是真正麻煩。

這對於叱吒風雲、戰場馳騁的定北王來說,著實太過於難以接受。

如果有個狗兒做好幫手,不用再依賴旁人,對他來說,實在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

元槿見藺時謙不排斥多多的幫助,這便暗鬆了口氣。

雖然靈犀和多多儘快熟悉起來,由靈犀一點點帶著多多和藺時謙開始親近,這樣子一步步來較為容易一些。但是,這首先得讓藺時謙肯接受這件事情。

如果他能主動和多多交流、不排斥和多多親近的話,多多也能感受到他的善意。這樣一來,便能事半功倍。

著實是好。

元槿想了想,藺時謙能夠這樣快的接受此般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和他的性子有關係。

定北王生性洒脫,不拘泥於條條框框。任何事情,只要有條理、有緣由,和他細細說來,他就能夠接受。

想到這裡,元槿心中一動,極其了另外一件事。

看著靈犀和多多在院子里嬉鬧的場景,元槿悄聲問藺時謙,語氣卻是用了開玩笑的聲調:「宮人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靈犀才好。不知在王府里是怎麼個叫法?」

她知道藺時謙與藺君泓有一點完全不同。藺君泓是但凡與她有關的事情,事必躬親,都要親自過問才行。不然不放心。

可藺時謙與現今的絕大多數男子一樣,是個完全不問后宅事情的。她若是說的太含蓄了,恐怕藺時謙根本就聽不出其中的含義。

故而元槿一句話完,又接道:「之前宮人們不知道怎麼稱呼她,只能直接叫『靈犀』二字。往後她要往來於雨軒閣和玄和宮之間,若都還這樣叫她,終是不太妥當。」

玄和宮便是藺時謙如今住著的地方。

元槿的意思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身為定北王的侍妾,而且年歲也頗大了,靈犀若由這些宮人們直呼著名字,到底不太好。

可是又沒有個緣由讓旁人對她稱呼的更為恭敬一些。

聽聞元槿這樣說,藺時謙倒是有些明白過來。

他思量了下,說道:「這些年倒是未曾給她個確切的稱謂。我記得她原本姓王。既是如此,不若都喚她一聲王姨娘吧。她跟了我這麼久,甚是辛苦,」他頓了頓,重重一嘆,「得一個『姨娘』的身份,也是應當。」

元槿明白,這是定北王親自給了靈犀一個合適的身份了。

其實依著靈犀這樣不太正當的來路,除非在府里有所出,生下兒女,一般才會抬了姨娘。

可靈犀的情況又不太一樣。

她有孕多次,本能生下好幾個孩兒。只不過一次次的遭遇挫折,最後孩子都沒了,她自己的身子也垮了下來,無法再有孕。

元槿知曉,藺時謙口中那「甚是辛苦」和那一聲嘆息,怕是就為了這個。

元槿笑著與藺時謙道:「既是如此,我就和底下人吩咐一聲。」說著就將旁邊的葡萄喚了過來,讓她去和周遭伺候的人都說一聲。

葡萄雖憨直,卻不駑鈍。聽聞元槿的吩咐,她有些明白過來,當先跑到了靈犀和多多那邊,將話和那邊立著的幾個宮女和公公說了。

靈犀聽聞,怔了一怔,有些茫然的往這邊看來。緊接著,她神色動了動,現出了不敢置信的歡喜。

藺時謙看不到這一幕。

元槿就低聲和他說了聲,靈犀在看他。

藺時謙輕輕再次嘆息,朝著那黑暗的虛無,微微點了點頭。

靈犀知曉這是藺時謙親口應承的了。

她當即跪了下去,朝著元槿和藺時謙這邊叩了三個響頭。而後在銀香的攙扶下站起身來,低著頭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這才又笑著繼續和多多往前行去。

元槿將這邊安頓好后,就離開了玄和宮。

後面每日里,她都會去看一下情況的進展。眼看著藺時謙一日日笑容多了起來,多多和藺時謙也愈發熟悉,元槿心底一塊大石落了地。

藺君泓看到藺時謙開始在多多的引路下也漸漸能夠不依靠旁人而走路了,甚至於有時候開始嘗試著上樓梯、轉彎,也甚是驚奇。

這日他本是批閱完奏摺了,恰逢沒有太緊要的事情要即刻處理,故而決定和元槿來看一看藺時謙。

平日里藺君泓公務繁忙,白日里有時間,也頂多和元槿一起吃個飯,閑聊幾句。但凡過來玄和宮的時候,都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藺時謙的身子還在慢慢調養中,受不得累。這個時候也已經回了寢宮歇著。

今天恰逢藺君泓白日有空,就在元槿的提議下一同過來看看。

哪知道剛走到院子門口,他就望見一人一犬正一后一前的慢慢往前走。

雖然步履不快,很顯然還不是特別的合拍。但是,在狗兒的步步挪移下,高大男子已經能夠跟著它的步伐,一點點走著往前了。

多多走上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看藺時謙。待到藺時謙跟上它后,他手裡和它脖頸間的繩索松一點了,多多就繼續前行,繩索緊繃著拉著藺時謙再走幾步。

遇到不同的障礙后,它會發出不同的叫聲。

這時候,藺時謙就含笑想一下,低喃著這是什麼的訊號,再往前走。

待到累了,他們就都停下步子,坐了下來,稍微休息。

遠遠望著坐在台階下依偎在一起的藺時謙和多多,藺君泓牽著元槿的手走到了玄和宮院子的一角,望了望藺時謙,奇道:「先前你訓練多多的時候,我還不覺得有甚要緊。如今一看,倒是當真不錯。」

思量了下,藺君泓問道:「阿吉阿利和紐扣它們,可以做此訓練么?」

「恐怕不成。」元槿雖對這些不太了解,卻也隱約知道點,「多多的品種和性情適合。旁的狗兒,我沒有把握。」

拉布拉多本就是很聰明的一種狗。而且,多多勝在它性子溫和,且淡定從容,恰好是做導盲犬最最適合的類型。

其餘的狗兒,元槿是真的完全沒有把握。

畢竟她是業餘中的業餘……

藺君泓看著她有些失落的樣子,笑道:「沒有辦法也無妨。如今能夠幫到他,已經是極其難得的了。」

說著,他又凝神看了會兒正低頭不知在和多多說著什麼的藺時謙,這便握了元槿的手往外行去。

元槿不住的回頭去看,奇道:「不是來看王爺的么?怎麼不過去?」

「他好好的,這便足夠了。」藺君泓笑道:「看他現在心情甚是不錯,且和多多相處融洽,就讓他們多待一會兒吧。莫要我們過去了,他倒是放不開,白白的錯過了和多多單獨相處的機會。」

元槿瞭然,笑著應了一聲。而後挽著他的手臂,往前行去。

藺君泓忽地想起來一事,探手將元槿的手拉了下來,緊緊握在掌心中,問道:「聽聞最近你雖然會去和鬧鬧它們玩耍,卻不太經常抱著它們了,這是為何?」

頓了頓,他低聲道:「雖說多多能夠幫助王爺,但是你若捨不得它,就日日將它接回來在永安宮裡住著便是。白日里再讓人將它送到玄和宮陪伴王爺。」

元槿初初聽了他的話后,還沒有轉過彎兒來。稍後細細一思量,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藺君泓雖然不能一直陪著她,但是對於她的喜好還是十分很關注的。

他時常問一問身邊伺候的人,娘娘最近如何了,可有哪裡不舒服之類的話題。

因為他明白,元槿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如果身體有小恙,或者是哪日心情不算太好,輕易不會說出來,生怕會擾了他。

所以他就自己主動去多關心她一下。免得這丫頭什麼都自己悶著。

原先的時候倒還罷了,沒有甚麼特別不對勁的地方。藺君泓這便稍稍放心了些。

但是這幾日來,通過宮人們的描述后,還真讓藺君泓發現了點怪異之處。

元槿雖然還如以往一般,時常陪著愛犬愛貓們玩鬧,但是,已經不如以前那般親近了。

以往的時候,元槿和小動物們湊在一起,嬉鬧的時候十分歡快。阿吉阿利它們有時候熱乎勁兒上來了,撲倒她和她打滾在一起的時候都有的。

可是近日來,這種情形卻幾乎看不到了。

元槿和小傢伙們在一起,大多數時候不會挨得太近。不如以往那般親昵。

藺君泓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不過剛剛和元槿一同過來看望藺時謙之後,他倒是心裡忽地敞亮了起來。

——想想這些時日里元槿和狗兒貓兒之間的變化,最大便是多多離開了元槿的身邊,來到了藺時謙這裡。

莫不是多多的離去讓自家小妻子太過於難過,所以才淡了和旁的小傢伙們親近的心思?

藺君泓剛才邊走邊想,越想,越覺得這個緣由的可能性最大。因此就和元槿說了剛剛那樣的一番話。

元槿聽聞后,登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早就知道藺君泓是個心思機敏的,而且,對她的事情巨細靡遺全都放在心上,考慮的十分周到。

但她沒有料到,藺君泓居然自顧自的將她現在不和小動物們親近的緣由想到了這個上面。

說實話,她最近確實是刻意的這般做了。只不過緣由並非是多多那件事。

「多多能夠陪著王爺,每日里多和他親近一些,是好事。斷然不用讓它晚上過來。不然王爺若是晚上有事,豈不是沒了幫助?」

聽了她這話,藺君泓愈發好奇起來,「那你最近是為何……」

元槿想來想去,知道自己不把實話和他講了,他怕是不會死心。

可是這些話說出口,實在羞人。

元槿左右看了看,發現宮人們並不在身邊近處,只遠遠的跟著,這才放心了些許。

她踮起腳,湊到了藺君泓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藺君泓一字字聽了,在心裡將這些話過了一遍,大奇,「不是說已經有孕之後,生怕它們會踢到孩子,所以不讓它們靠近?難道在有孕前就要開始注意了?」

他是心中好奇所以直截了當的問出了口。

元槿卻是生怕旁人聽到她在談論懷孕的話題,羞得臉頰紅透。

她怨念的看了藺君泓一眼——這人真是的,說這些也不知道遮掩著點……

藺君泓看出了她眼中的糾結,怔了一瞬,繼而瞭然的笑笑。

抬指輕颳了下她的鼻尖,藺君泓低笑道:「怕什麼?你我本是夫妻。懷孕生子本是應當。何苦怕人聽見?」

他也知道自家小妻子是個容易害羞的,說完之後,也不在這上面過多糾結。一把拉著她繼續前行,轉而問道:「究竟是何緣故?」

這樣被他一拉著往前走,元槿看不到身後跟著的宮人們了,反倒是沒那麼羞窘了,膽子大了些,說起話來也直接了點:「因為貓兒狗兒身上或許帶有胎兒無法適應的病菌。大人或許無礙,胎兒卻不一定受得住。所以避著點的好。」

現在這裡沒有疫苗,沒有篩查,沒有孕檢。

既是打定了主意要懷孕生子,就要最大可能性的做好一切準備。不然的話,有一點點的閃失,後果都可能是無法承受的。

她知道寄生蟲之類的話或許和藺君泓講不通。就擇了最簡單易懂的話語來盡量和他說明白。

好在藺君泓是個心思通透的。

雖然元槿只點出了一些些這樣的緣由,他也已經觸類旁通的理解了大半,「就是說,你為了保證身子的康健,現在開始就要和它們減少近距離的接觸,藉以保證身體沒有那『胎兒無法適應的病菌』?」

元槿笑著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

藺君泓暗鬆了口氣,嘆道:「你的顧慮是對的。」而後他微微側首,奇道:「你的想法多有怪異。地動時候也是如此,多多是如此,這次也亦是如此。」

他深深的看著她,輕輕一笑,說道:「也不知道你這麼多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打哪裡來的。」

這話來得突然。

元槿聽了,心中一驚。甚至於都遮掩不住臉上的驚愕之色。

好在藺君泓並未深究。

他只說了這麼幾句,又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就轉而說起了旁的。

不出所料,到了端午節宴席的那一天,沈國公府的人出現在了宮宴之中。

徐太后終究還是把沈家人給請來了。

其中便有定北王妃的姐姐,沈千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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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榮寵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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