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她感覺到自己周身的血液有那麼一剎那是停止流動的,甚至她都能感覺到血液凝結成冰的聲音。
她全身僵硬,不敢抬頭。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這種恐懼不是因為看到陛下,而是他出現的地方不對。
此間屋子是她的住處,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他是君主,她是臣妻。
這樣的關係,若被人撞見,足以惹來許多惡意的揣測。
正康帝表情冰冷,努力平息著體力的怒火。今日大宴群臣,他吃過鹿肉,還飲了一杯鹿血。方才情涌翻滾,血脈賁張,極需溫香軟玉的安撫。
眼下那種躁動散去許多,取而代之的只有憤怒。
他眼越發的眯起,看著跪著的婦人。
她的模樣,確實很像夕顏。
門外傳來異響,張東海額頭冒著冷汗,低聲喚道:「陛下…」
「滾進來!」
很快,張東海的身影閃進來,一見屋內的情形,竟是大大地鬆口氣。若真是他來得遲,發生了什麼,不說陛下饒不了他,便是景侯爺那時,恐怕他都難逃過去。
幸好…
心裡暗自責怪著,他不過聽到行宮那頭有些喧嘩,拉住一個小太監問了一句話。哪裡想著,一回頭就看到陛下走錯了路,進了錦安侯的屋子。
「陛下,老奴該死。」
正康帝微歪著頭,酒氣使得他的怒火旺盛,眼裡閃過殺氣。
「確實該死!」
張東海一聽,慌忙跪下。
郁雲慈慢慢悟出一些事情,看樣子,陛下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某種失誤。
她猜得沒錯,正康帝再是血氣沖頭,也不可能無緣無故闖進臣子家眷的屋子。先前走在路上時,他看到一位女子往這邊走來。
那女子,背影很像夕顏,還身穿著夕顏在閨中時最愛穿的裙子。那時他腦子裡全是旖旎,不由自己就跟了過來。
「好了,現在不是你死的時候,還不快過來扶朕。」
張東海立馬爬起來,上前扶著他。
臨出門之際,正康帝回過頭來,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明白嗎?」
「臣婦明白,請陛下放心。」她沒有抬頭,伏著身體。他的意思她明白,是讓她閉嘴,今天的事情不可以泄露半個字。
其實不用他吩咐,她都會守口如瓶。
再抬頭時,已不見皇帝的蹤影,連門都關得好好的。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可是空氣中那隱約的酒氣和殘留的龍涎香香氣告訴她,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她趕緊把隨身帶來的香露倒出來,灑滿整個屋子,掩蓋那不屬於屋子裡的氣息。做好這一切,才算是穩了心神。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她一個失手,瓶子就摔碎了。
「景夫人!」
知葉和知秋驚呼著,推門進來。
「一時手滑,打碎了一瓶香露。」她說著,神色有一絲懵然。
知葉和知秋以為她嚇著了,一個忙去收拾,一個扶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景夫人恕罪,剛才奴婢等離開了一會兒。因為聽說行宮外圍走水,奴婢等前去幫忙。」
「走水了?」她驚訝地問著,心裡的疑惑加大。
「並沒有,不過是起了幾點火星子。那宮女嚇壞了,才嚷嚷著走水。」
知秋說著,端茶遞到她的手。
她接過茶水,凝著眉。今夜的一切看起來都很不尋常,如果說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布局害她,那未免太大手筆。
以成冰蘭的能力,應該做不到。
要說事情不是針對她,她又想不出所以然。
喝完茶,她起身理下衣裙。
「走吧。」
她中途退宴換衣服,想必時間有些久。若是有心的人注意到,她還得費唇舌解釋一番。知葉留下,知秋陪她前往。
一邊走,她一邊提著心。
要真是沖著她來的,或許還有后招。
好在一路無事,她重新回到座位上。
歌舞還在繼續,眾位夫人都在興頭上,往日端莊的臉色各自染上些許紅潮。她抬頭看向成冰蘭,成冰蘭有些錯愕,然後便是冷笑。
程皇后的眼神望過來,很快又移開。
她能感覺到有眼神投在自己身上,等坐了一會後,不著痕迹地快速掃視一圈。倒是沒什麼不尋常的,只有珊貴人不在。
低著頭,想到陛下的模樣,有些瞭然。
但是她猜錯了,在她思忖間,珊貴人已進重新坐在座位上,臉色有些忿忿然,神情懊惱著。她注意到對方好像換了一身衣服,不知是不是與她一樣弄髒過。
約摸半個時辰后,一個小宮女悄悄溜進來,和程皇後身后的嬤嬤交換眼色,那嬤嬤立馬走過去。
離得遠,郁雲慈不知她們說些什麼,只看見那嬤嬤的臉色變得很凌厲。
揮手讓小宮女離開后,嬤嬤走到程皇后的身邊,低語幾句。程皇后的臉色有片刻的陰沉,還看了這邊一眼。
就在此時,正康帝突然從外面進來。他的身邊,跟著一位低著頭的女子,看裝扮是個宮女。宮女走路的姿勢有些怪,像是…
兩人一進來,殿內就跪倒一大片。
「平身吧。」
正康帝擺著手,坐到程皇后的身邊。程皇后親自布著酒肉,他飲了一小杯,慢悠悠地細嚼完一片肉,指指那宮女,「紅杉是你的宮女,朕有意抬舉她,就封個貴人吧。」
那叫紅杉的宮女連忙跪下,伏地謝恩。
「陛下眼光真好,紅杉跟隨臣妾多年,最是貼心不過。她能入陛下的眼,那是她的造化。」程皇后說著,看身那宮女,一臉的憐惜,「你起來吧,陛下已封你為貴人,以後就是主子。」
那宮女身體抖著,又是謝恩,就是不敢起身。
「來人哪,扶紅貴人起身,看座!」
程皇后命令著,正康帝微皺一下眉,「紅貴人聽著不太好…」
珊貴人臉一沉,不叫紅貴人,難不成叫杉貴人?陛下是什麼意思?是厭棄自己,找了另一個人取代嗎?
她咬著唇,把那紅唇咬得泛白。露出委委屈屈的神色,哀怨地看著高高在上的帝王。正康帝眼風都沒給一個,自是看不到她幽怨的眼神。
「陛下…」她嬌聲喚著,「臣妾剛剛等了您半天…」
餘下的話,被正康帝的眼神一掃,立馬噤聲。
正康帝眯起眼,打量著她。先前還不覺得,此時看來,她身量與夕顏倒是很像。不光是身量,長相都有一分相似。
再看她的衣衫,荷色的廣袖,正是夕顏以前愛穿的。
他眼冷下來,看向程皇后。
程皇后笑道:「陛下,若是叫杉貴人,又有些不妥。臣妾記得紅杉姓薛,不如就叫薛貴人吧。」
正康帝低頭,像是思索了一會兒,只把珊貴人一顆心呆得老高,差點喘不過氣。良久,才聽到他「嗯」了一聲。
新封的薛貴人被宮女扶著,坐在珊貴人的身邊。
因為陛下在,又加上新封了一個貴人,殿內的氣氛有一些沉悶。在場的夫人們都是內宅混的,哪個不是人精。這新封的貴人是皇後娘娘的心腹,卻爬了陛下的床。
說穿了,就是背主。
這樣的女子,以後若是失寵,在後宮中還不知要受多少的磋磨。
正康帝略坐一會,就擺駕離開。
他走後,珊貴人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剮向身邊的薛美人。薛美人身體酸痛著,再是打起精神也還是一副嬌軟無力的模樣,看得珊美人眼裡的火光更盛。
「薛美人好手段!」
她的聲音突兀,程皇后瞥她一眼,示意舞樂停下。
夫人們莫名,全部噤聲,看向上面。
珊貴人年輕,本又是得寵的時候,哪裡能容忍另一個新人來分一杯羹。她紅唇抿著,毫不掩飾對薛美人的不滿。
「胡鬧!」程皇后冷喝著,「陛下臨幸誰,就是誰的福氣。薛貴人能得陛下看重,本宮感到很欣慰。」
「娘娘!臣妾是替您不值。紅杉是您最信任的宮女,她背著您做出這樣不知廉恥的事情,不是背主是什麼?」
確實是背主,在場的夫人們都贊同珊貴人的話。
薛貴人的臉色慘白,她是有苦說不出。自己何曾想過要當陛下的女人?可是陛下進到皇后的屋子后,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內室走。
她掙扎過,差點惹得陛下大怒。
自己是奴才,哪裡敢違抗陛下。
事已至此,她再解釋都是沒用的。她知道,皇後娘娘不會再信任她,就算她願意留下來任娘娘使喚,娘娘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可憐她的老子娘兄弟,都在程府當差。自己原又是賤籍的身份,只怕是這個貴人的位份,能伴她到死。
她低著頭,眼淚流下來。
「你還委屈了?」
珊貴人嚷著,最看不慣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德行。宮裡的女人,有哪個不想一朝爬上龍榻當主子的?
「沒有,奴婢…沒有委屈…」
「好了,都少說兩句,以後都是姐妹。還有薛貴人,你現在是主子,以後莫要再自稱奴婢。」程皇后淡淡地說著,示意舞樂再起。
「是,臣…妾知道了。」
薛貴人的聲音沒在樂聲中。
郁雲慈鬼使神差般,看了安妃一眼。安妃神色平靜,正與身後的嬤嬤說著什麼。只見那嬤嬤微笑著,往碟子里夾了一塊鹿肉。
倒像是半點不受影響的樣子。
她有些失笑,這些宮裡的女人都是成了精的,自己怎麼就會覺得陛下寵幸別人,安妃是最傷心的。後宮的女子,像珊貴人這樣事事都擺在臉上的很少,其他的女子便是爭風吃醋,都是在暗處。
說句難聽的話,珊貴人就是別人手中的炮灰。
要是沒有利用價值,或是靠山失勢,最後的下場肯定不會太好。
她做著抿酒的樣子,看了一眼對面的成冰蘭。
成冰蘭正冷笑地看著新封的薛貴人,她想起對方說過的話。許是看到薛貴人痛苦,成冰蘭心情看著不錯。
這人是個瘋子。
若今日想陷害她的人真是成冰蘭,還好說些。如果另有他人,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何談防範?
程皇后自陛下走後,神色如常。
又過了一刻鐘,她才露出些許倦色,打趣自己上了年紀,惹得一眾夫人爭相拍馬。各種好聽的話兒源源不絕,讚頌她保養得宜,如十七八的少女。
程皇后笑得開懷,與眾人玩笑幾句才離席。
緊接著安妃離開,然後是珊貴人。珊貴人走後,薛貴人受不住,跟著讓人攙回去。席面上少了主子,命婦們自不會多留,三兩兩地起身,有說有笑走出殿外。
郁雲慈走在後面,成冰蘭在不遠處站著,明顯是在等她。
她冷著臉,不想理會。
「景夫人,幹嘛走那麼急?」
說著,成冰蘭已走到她的面前。她不得已停下,直視著對方的眼神。
夜色中,燈火暈染,照在人的臉上,帶著一種神秘的詭異。成冰蘭眼裡的瘋狂毫不掩飾,瘋狂之中還有興奮。興奮之下,她的笑都是扭曲的,透著猙獰。
「不知宋夫人喚我何事?」
「你看你,昨天還叫我成七小姐,今天又叫我宋夫人。聽著還是那麼的生分,真是不識好人心,我看這世上,除了我會與你說一句實話。其他的人,都想盡一切法子瞞著你。有時候我看到你,就像到我自己,真真是可憐。」
一邊說著,成冰蘭還裝模作樣地擦了一下眼角。
她皺起眉,這瘋女人話裡有話。
成冰蘭收起帕子,欺身上前,壓低聲音問道:「我知道,你今晚碰到陛下了,對不對?」
她瞳孔一縮,暗道莫非想害自己的人真是成冰蘭?很快在心裡否認,成冰蘭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就算是不是對方所為,至少是知情者。
她垂下眸子,一臉平靜,「我聽不懂宋夫人在說什麼,今夜陛下出現在宴席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何止我一人?」
「何必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成冰蘭挑了一下眉,眼裡的瘋狂像要溢出來,得意的笑容掛在臉上,分外的詭異。
這樣的成冰蘭,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往後退一步,沉默著。
「你若是求我,我就告訴你,到底是誰做的。」
「宋夫人,你喝多了。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恕不奉陪。」
她心裡警鈴大作,轉身欲走。
不想袖子被人抓住,成冰蘭那張詭異的臉轉到她的面前,幽幽地道:「你何必心急,我是和你開玩笑的。我說了,在這世上,唯有我對你還存著憐憫,願意實情相告。」
成冰蘭的聲音壓得更低,湊近她的耳朵,「你和陛下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是因為別人想看到你們母女共侍一夫。」
說完,成冰蘭放開她,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肆意,恨聲道:「當然,我也想看!」
她瞳孔猛縮,立馬轉身,調頭疾步離開。不遠處的知秋跟上她的腳步,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像是後面有鬼在追似的。
一回到屋子,坐在鏡子前卸著首飾。
這才發現,鏡子中的人臉色白得嚇人。
成冰蘭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母女共侍一夫?她和誰是母女?
腦海中浮現出安妃的臉,她們是那麼的相似,說是母女也有人信的。如果成冰蘭說的是真的,安妃是她的親生母親。
那麼…
她瞳孔睜大,似乎明白了成冰蘭的恨意。
安妃若真是她的生母,那麼當年一定是假死。假死的人想要進宮,就得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成家的姑娘都長得相似,最穩妥的法子就是用自己妹妹的身份進宮。
所以,真正的成六姑娘就變了成七。難怪成七會被藏在道觀中,那是成家想給她另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恨會遷怒,自己是安妃的女兒。所以成冰蘭把一切的惡意都加在自己頭上,這才處處為難,處處陷害。
那個成冰蘭提到的另一個人又是誰?
皇后還是良妃?
今夜的事情是誰安排的?
她慢慢地琢磨著,以方家人的性子,若真是猜到安妃就是她的生母,只怕不會秘而不宣。而是恨不得廣告天下,弄垮成氏一脈。
這樣陰損而又狠辣的手段,倒像是程皇后所為。
程皇后表現得很完美,但她從不相信世上真有完美的人。能不動聲色在宮中布局的人,只有當今的後宮之主。
「景夫人,您臉色有些不太對?」
知秋關切地問著,已替她取下所有的頭飾。
「無事,今天多飲了些酒,我要早些歇著。」
知秋會意,她是下人,主子們說話時,她自是站得遠遠的。是以,她沒有聽到郁雲慈和成冰蘭說的話。
只聽到成冰蘭最後的笑聲。
心裡有些疑問,似乎沒有料到宋夫人和景夫人的關係不太好。但她是聰明的,自己不過是臨時派來侍候景夫人的,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洗漱過後,郁雲慈便躺在床上,腦海中不停想著。憶起書中的故事,如果說自己真是安妃與郁亮的女兒,也就難怪會有書中那樣的下場。
原主的存在,是帝王心頭的一根刺。
所以無論是成家人,還是原主的生母,都眼睜睜地看著方氏一步步把原主推向深淵,任由別人欺負,害得她客死異鄉。
她的心無端地痛了一下,不知是自己的反應,還是身體的本能。
算命的說她親緣淡薄,真是沒錯。無論是她的前世,還是她的現在,都一樣的沒有親緣。前世她父母離異,雙方都不要她。
這一世,父母雖在,卻同樣與她沒什麼關係。
她苦笑一聲,長嘆一口氣。
抓起床頭的兵書,胡亂地看起來。
子時將過,景修玄回到住處。
一掀帘子,見她還在看書,微微一愣。
「怎麼還沒有睡著?」
她放下手,笑了一下。幸好,這一世,她還白得一個丈夫。總算是能彌補一下她沒有親人的缺憾。
「等你。」
他眸一垂,嘴角泛起笑意。
快速洗漱換衣后,與她並肩靠坐著。她撲進他的懷中,用臉蹭著他衣服,聞著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滿足地閉上眼睛。
此時的她,像一隻流浪的小貓。
他摟著她,「是不是有些無趣?」
一提到這個,她就哀怨地抬頭,眨了一下眼。不是無趣,是很無聊。她真不知道古代狩獵活動對女人來講,是如此的無聊透頂。
她的表情令他喉間發癢,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一貫冷淡示人,如此愉悅的笑,幾乎從未有過。笑意直達眼底,流露出無盡的寵愛之色。她感受著他胸膛的震動,佯裝嗔怒地輕捶著他。
「你還笑?前天我收東西時,你一直看著我,是不是就等著看我的笑話?」
她控訴著,記得她好像一邊挑衣服,一邊還哼著小曲兒。那時候他眼眸幽深地坐在一邊,是不是不忍心潑她的冷水。
他笑得越發的愉悅。
她又捶了他一下,埋首在他懷中。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她的心安定下來。她不是原主,那些所謂的親人本就和她沒什麼關係。他們不把她當骨肉,她又何必去在意。
想歸想,心底還是有些酸楚,把頭埋得更深。
「侯爺,今天我有一些奇怪的遭遇,也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話。」
景修玄已經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便是鐵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本有些睡意而閉著的眼,聞言立馬睜開。
「你有沒有事?何人對你做過什麼,說過什麼?」
「我沒有事,陛下不知為何走錯地方,竟然進了咱們的屋子。」
「陛下?」
「倒是沒發生什麼,張公公很快就扶他離開。散席后,成冰蘭和我說了一些話,我覺得有些不對。」
她仰起臉,與他四目相對。
「她說,陛下會闖進屋子是有人故意安排的,那是因為有人想看我們母女共侍一夫。」
說完,她便緊盯著他的眼。他未躲避,眼裡也沒有驚訝,似乎早就料到如此。暗沉的眼眸劃過一絲心疼,輕輕地撫著她的發。
「有我在,他們什麼也看不到,睡吧。」
「嗯。」
她聽話地滑進被窩中,偎在他的懷裡。他不驚訝,是早就猜到了嗎?她和安妃真是母女?如此說來,郁亮那個人,倒是有些讓人同情。
胡思亂想著,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黑夜中,景修玄的眼眸森寒一片。
低頭看向懷中熟睡的女子時,卻又變得無比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