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之魏央今生

番外（三）之魏央今生

秋雨綿綿,燭光掩映下,那窗外的梧桐搖曳的身姿便映在了窗上。耳邊響著「嘩嘩」的聲音,時而伴著風聲……

魏央手指微微輕動,許久后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光線昏暗,朦朦朧朧中他看見了頭頂的鏤空花紋,看見了床幔，也看見了一旁的顏熙。

顏熙小臉兒有些蒼白，身上披著披風,坐在床邊，手扶額頭，卻是睡著了。

魏央緩緩地起了身,剛想喚她,卻聽見了丫鬟的聲音。

「駙馬，駙馬醒了！」

睡夢中的顏熙聞言一個激靈,立時睜眼醒了過來。

「央哥哥……」

她一把便握住了魏央的手,眼睛直直地看了過去,看的真真切切,眼前的他真的醒了。

鼻子一酸,眼睛立時就模糊了，顏熙胸口猛跳著,哭著笑著，回頭向丫鬟吩咐道：「快,快去請太醫來！」說著轉頭,視線又落到了魏央的臉上。

魏央臉色蒼白，依舊毫無血色。

顏熙心疼的很。她緊了緊他的手，湊近了一些，柔聲問道：「好些了么？還，還疼不疼？」

魏央輕輕地搖頭。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啊！」

顏熙說著鼻子再次一酸，這會兒一個沒忍住，便哭了出來。

她趕緊一把擦去了眼淚，破涕為笑，「我是高興的，央哥哥，我太高興了。」

她邊說邊笑，但還邊哽咽著……

倆人四目相對，都是溫和的。魏央點頭，微微笑了一笑，這時見小公主略顯憔悴而蒼白的臉龐，心中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你在床邊守了多久？」

「唔……」

顏熙從他被送回京城，這十來天幾乎一直沒動過地方，一直就在他身邊守著，但她不想說，於是避而未答，欣喜地提起了別的，「央哥哥，萋萋沒事了，萋萋回來了！」

她料想魏央定然十分惦記萋萋，於是說著便把那種種都告訴給了他。

魏央得知萋萋安好，自然欣慰也心安，但是顏熙提起的，心中又覺得無比地慚愧。

他心念萋萋，顏熙一直都知曉。

他此番身受重傷，那日去幹了什麼？顏熙又怎會不明白……

倆人成親一個多月，他一直睡在了偏房。

顏熙沒有問過他，還是對他一如既往的好。她每天都會把他要穿的衣服燙好，疊好，給他送來；也每天都去拜見，陪伴，孝敬他的母親；更是每天都吩咐膳房做他喜歡吃的東西；每天來她房中給他背書，為他磨墨……

那些書是他昔日做她的老師時要她背的，如今自然早已不再要求，但她還在背著……

她看他看的書，模仿他寫字，如今卻是早已寫的一手他都分不清彼此的字了。

魏央心中真的很慚愧。

她每天都很開懷歡悅，府上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對下人也是極好，府中每天都洋溢著歡聲笑語，一片溫馨。

母親很喜歡她。

是啊，她太好了，誰能不喜歡呢？

可是他，卻太差了……

「熙熙，對不起……」

滿心的愧疚與虧欠，這句抱歉魏央早就想說了，他心中真的很難受。

「是我不好。」

他覺得自己簡直太差了，他辜負也傷害了一個好姑娘，這姑娘名義上還是他的妻子。他真是百死難恕。

顏熙抬手一下蓋住了他的嘴。

「不，沒有，央哥哥很好，央哥哥是這世上最好的人！」

「熙熙……」

她越是這般說，魏央便越覺得難過。

顏熙握住了他的手，一雙水靈靈，圓圓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央哥哥不要自責。那日之事熙熙是不會怪你的，因為，因為若是央哥哥被人帶走了，我也會，也會拼了命的去阻攔啊！」

「熙熙……」

顏熙抬手打斷他，「只是央哥哥弄傷了自己，我好心疼，真的好心疼。」

她說著，眼淚便從眼中湧出，但她立時抬手擦掉了，又緊了緊魏央的手，笑了出來。

「其實，其實我們多像啊……是不是？央哥哥能不能答應我，以後，以後保護好自己，不要，不要再受傷……」

「熙熙……」

「好不好？」

魏央盯望著顏熙的小臉兒，盯望著她那雙充盈著淚的眼睛，心中愧疚滿盈。

「好。」

顏熙破涕為笑，重重地點頭，「嗯。」

她應著聲，將魏央的手貼在臉上，哭著笑著，「如果是我在先，其實央哥哥也會那般喜歡我的，對不對？所以無論多久，我都可以等……就算是等到頭髮白了，我也不後悔……」

「熙熙……」

顏熙說著，無法自控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我不後悔。」

魏央的手臂動了動，良久良久，終是環了上來……

****

她照顧了他兩個月，魏央也終於漸漸復原。轉眼冬天來了，白雪覆蓋了滿地枯黃。這日天空昏暗，雪再度緩緩地飄了下來。

魏央立在床邊，仰望著那空中散落的白花，良久，良久，直到顏熙喚了他。

「央哥哥……」

魏央恍惚回神兒。顏熙走來，為他披了一件衣服，笑顏如花，「央哥哥是不是很久沒出去，想去看看？」

魏央淡淡地笑了笑，但並未回答，只閉了那窗子。

顏熙拉起她的手，「來，來嘛……」

「做什麼？」

顏熙不說，只是笑盈盈地拉他去了屏風之後，服侍他穿上了厚衣。

「來……」而後便又拉住了他的手，欣喜地帶著他出門。

魏央自是早就明白了。

男人笑了一笑，由她牽著……

屋外滿地白花，雪徐徐而落，早已積了滿地，萬物都被罩上銀裝。東風散玉塵，更時而有雪撲面而來。

倆人一前一後，後院地面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顏熙頗是開懷，不時回頭笑望魏央。

「央哥哥喜歡雪么？」

「喜歡。」

「那央哥哥已經好了么？」

「嗯。」

他話音剛落，便見一團雪朝他飛來，正中他的右臂，隨後，那風雪中便響起了顏熙銀鈴般的笑聲。

「好了便陪我打雪仗吧！」

顏熙說著，好勝一般，趕緊折腰撅起一縷雪塵朝著魏央灑去。

柳絮迎面而來，魏央閉目，笑了。他朝著小公主走去。那顏熙一見，撒歡兒一般，拔腿就跑……

魏央搖頭，笑著。

濛濛霧雪，滿地白，寬闊的院中四處踏著倆人的腳印，顏熙清脆的歡聲此起彼伏，久久回蕩在駙馬府上空……

而他終於抓住了她。

「看來央哥哥恢復的不錯嘛！」

顏熙氣喘吁吁，小臉雪白.粉嫩，歡喜地抬頭仰視男人，彷彿還沉浸在適才的瘋鬧之中，只還伺機再逃。

這時卻見魏央拉了她過來，伸手輕輕撣去她頭上的白雪，而後為她戴上披風后的帽子，雙手捂住了她被凍紅了的耳朵。

「冷么？」

喉嚨登時一哽，一汪眼淚便在眼眶中大氣轉來。她搖頭，使勁兒搖。

「不冷，很暖和……」說著便靠在了他的懷中。

對她來說，這是最暖的一個冬天。

****

外面依舊漫天瓊瑤，獵獵風聲，書閣之內溫暖宜人，火盆中的火正燃的旺，魏央立在一旁，手中拿著那被鮮血染紅了大半的信封。

他的視線就落在了那熊熊之火上，良久良久，終於將它們投了進去……

萋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