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岐山共處3
祁嬰差些手抖,他拿穩了醉花紅。
「你不用太感謝我,那些弟子實在毛躁,所以我也就自作主張的打發那些人下了山。」蘇樂見祁嬰臉一白,「祁嬰,你……不會怪我的吧?」
這話都說出口了,祁嬰哪來的臉去怪罪蘇樂。
再說,他們兩個人剛剛還泡了鴛鴦浴來著。不對,應該是鴛鴛浴。
祁嬰搖搖頭,「既然那些女弟子毛躁,我又怎麼會怪罪你。」
不過,這個時候的重點是那些女弟子么?
這個時候的重點不應該是那十三壇醉花紅么!
慕茗大笑,「那些女弟子是毛躁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小門派,竟然讓那些女弟子帶了禁物上來。這要是傳出去,嘖嘖嘖,實在是丟臉。」
祁嬰:「禁物?」
蘇樂神情自若,在祁嬰身邊坐下,並沒有打算去回答祁嬰。
倒是慕茗,狡黠無極,像足了人間的市井登徒子。
慕茗搭著祁嬰的肩背,「對。房中術,春宮圖,都是些雙修時用的調情東西。我之前還看見一個女弟子攔住了蘇樂,袖中的《花營錦陣》都掉出來了。」
祁嬰結巴了,「花……《花營錦陣》?」
那《花營錦陣》是明朝晚期的木刻版畫,是十足十的艷情作品。
真是沒想到,在這異世竟然都是有的。
按照慕茗的說法,那女弟子的袖子里掉出的應是書籍版。唉……
這麼個好東西,估摸著是被蘇樂連同那些女弟子一塊給掃地出門了。
蘇樂挑眉,瞅了眼,「祁嬰,你這個神情,似乎有些惋惜。」
祁嬰下意識的點頭,「當然……」
「當然不惋惜了!這怎麼可能?」
蘇樂應聲,「不惋惜就好。」
祁嬰現在是肉疼加心疼。
十三壇醉花紅,再加上那些超趣味藝術品。
唉,心疼。
雖然蘇樂是修至了上仙一位,但說到底,蘇樂就是個不染塵埃的清貴修者,見了《花營錦陣》竟然還能夠雅貴如常。
呸!
祁嬰回神,他那麼心疼《花營錦陣》作什麼!他才沒有那些惡趣味!他只不過是……心疼某不為大眾接受的藝術品而已。
祁嬰道:「你身上鎖魂毒中的深,這幾日還是別走那麼遠的路為好。聖地有專門解鎖魂毒的草藥,等回去的時候,我再采些回去。」
蘇樂應聲,「你不是也中毒了么?既然要採藥,我們就一起去。」
祁嬰暗鬆了口氣。
現在蘇樂還知道關心他,那估摸著,是還不知道他搶救他人工呼吸那事情。
不知道就好。
慕茗擔憂道:「你也中毒了?你要的草藥我采些回去便是。總歸你也教了我不少的解毒術法和識葯本領。」
對慕茗來說,岐山比玄宮都要來得熟悉。
既然慕茗這麼說了,祁嬰樂得自在。
到底還是竹馬竹馬的感情靠譜,慕茗到底是心疼他的。不似蘇樂,明明知道十三壇醉花紅被那些女弟子們糟蹋了,還變著法的在他這裡又套走了僅剩的兩壇醉花紅。
想起這兩壇醉花紅,祁嬰的心又疼了。
慕茗笑道:「你心疼什麼?你要是想喝醉花紅,就挑個時間上玄宮乾坤宗一趟,到時,我定會讓弟子們從無極殿酒窖里搬出個百八十壇醉花紅給你。」
聽著,祁嬰眼前一亮!
到底,還是竹馬和竹馬的感情靠譜!
蘇樂淡淡,「無極殿酒窖醉花紅只有兩百壇,你對他到底是下得去手的。手足之情,令人歆羨。」
慕茗道:「那當然,我打小就喜歡岐山,我將祁嬰當做自家兄弟,醉花紅雖然寶貝,但當然是沒有我和他的兄弟之情寶貝。」
祁嬰正在深刻的反省自己……
他對慕茗果然是太摳門了。
瞧,慕茗對他就是極其大方的。
祁嬰道:「慕茗,既然你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那草藥就由你來采吧。」
慕茗點點頭,「那你早些回去吧。等你們身子好了,可是還有要緊事去做的。」
一聽,祁嬰的心境倒是陰沉了幾分。
是有要緊事,妖界剩下的兩大聖器,他一定要找回來。
慕茗見天邊霞暈,紅橘色的光景,他起身,拍了拍玄色袍子,「你不必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回飛煙殿。」
慕茗往栽著聖地草藥的方向走去,順帶著也帶走了手上那半壇醉花紅。
祁嬰解釋道:「岐山溫泉得了地熱,混著天地靈氣,所孕育出的草藥,功效亦也不是尋常草藥可比的。」
「洛書宗寒氣重,你身子性寒,得多泡泡溫泉水,最好,也要調理調理你的身子。」
蘇樂應聲。
祁嬰又是喝了口醉花紅,想起在大阿山時,蘇樂曾經將水囊遞給他。
他也將手中那壇醉花紅遞給蘇樂,「來,暖暖身。」
蘇樂頓了手,祁嬰又是將醉花紅遞過去了一些。
蘇樂這才是接了過來。
依稀,聖地中傳來仙鶴的聲音。公仙鶴全然沒有山上風吹笙鶴聲的意境和美感,鏗鏘有力的聲音,跟烏鴉似的叫喚,活脫脫的在求偶。
那是岐山的神獸,同蘇門的鳳凰一樣,都是象徵著運勢的神獸。
不過……
岐山上唯二的兩隻仙鶴都是公的,這是在求哪門子的偶?
蘇樂唇邊稍有笑意,喝了口,並未打算將醉花紅還給祁嬰……
祁嬰笑了聲,反正他還有百八十壇醉花紅,他就不計較這半壇了!
蘇樂理了理思緒,問道,「在大阿山的時候,我聞到了些脂粉香。你是怎麼見的那水妖,又是怎麼從水妖手中脫身的?」
祁嬰見蘇樂問起,心裡也安了半分心。
既然蘇樂肯問,那也就正好說明,蘇樂並沒有聽到他和水碧所說的那些不著邊際的混賬話。
祁嬰解釋道:「既然有妖把我們誘到了大阿山,大阿山又是水妖的領地,她怎麼可能會不出面見我們。」
祁嬰正經,「蘇樂,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難道,是妖……就非死不可了么?」
蘇樂怔住。
祁嬰繼續道:「水妖對我說,在過去的一百八十三年內,修仙界屠妖類一萬零八十,其中惡妖僅佔五百左右。我們修仙者,能真正修成上仙的寥寥可數。」
「修者如牛毛,得者似麟角。濫殺無辜有牛毛之數,其中絕無可能會修得麟角之位。我們這些修仙者,大多……都本末倒置了。」
「是以,我想問問你,是妖,就非死不可了么?」
蘇樂認真道:「修仙界和妖界彼此間都心存偏見。這些偏見並非一朝一夕生出,但是偏見既已生,殺戮便無止。有些修仙者自視甚高,便也就秉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思想對付妖類。而有些妖類,目中無人殘害無辜,也就催生了修仙者收服妖類的情況。」
「但是,我從未覺得,是妖,就非死不可。」
蘇樂說完,祁嬰久久不能夠忘懷。
話畢,蘇樂沉默了些許,又輕聲問道,「你偷偷在我的百物囊里藏了那淺紫色的布條,是因為白月宗先宗夫人的緣故么?我聽梓陌說,先宗夫人似乎總想著替你我說媒。」
祁嬰:「……」
好不容易,剛剛有了一絲絲的感動,現在都被蘇樂給弄得煙消雲散了。
兩個大男人,說什麼媒!
就算是要說,先宗夫人也是因為自己女兒才想著要說媒的,可他又不是先宗夫人的女兒。
祁嬰輕咳兩聲,緩解尷尬,「才不是那一回事。」
蘇樂:「嗯?」
祁嬰愣住了,按理說,難道不是應該在他說了『才不是那一回事』之後,這事情就這麼的過去了么?怎麼蘇樂還『嗯?』了一聲?
這……這不符合常理啊。
怎麼他有一種蘇樂這麼想聽他解釋的感覺呢!
祁嬰畫風一轉,他攬著蘇樂的肩,賤滴滴,修長白皙的手指來回的在他錦綢衣裳上滑動。
他微眯著鳳眸,笑得跟個迷死人不償命的『二百五』似的。
祁嬰問:「你方才說,你在大阿山聞到了脂粉香。蘇樂……要不,你說說,你怎麼知道那就是脂粉香?難不成,你在極寒殿的時候,對其中幾個女弟子生出了曖昧之心,偷偷聞的?」
幾個?
蘇樂蹙眉。
祁嬰見蘇樂正襟危坐,並沒有丁點想法想要理他,恍然大悟,連忙又是說著。
「對對對,我倒是忘了,以你的英氣和姿色,肯定是不用偷偷聞的。」
「……」
「你肯定是光明正大聞的!」
「……」
「哎呀,你說說嘛,你到底是怎麼就知道那是脂粉香的?據我所知,你哪裡會識得女兒家的玩意!」
蘇樂立即從草地上起身,攏了攏氅衣。
氅衣上沾著聖地的芳草香,亦也是沾著醉花紅的酒香。
蘇樂道:「剛剛各門派派上山的女弟子們一擁而上,我雖然用仙力將她們彈開了點,但是我還是聞到了那些脂粉香。」
祁嬰扶額,那些女弟子,實在是……可恥。
果然,論美色誘人,他是敵不上蘇樂的。
祁嬰挑著眉,輕佻,「蘇樂,你說說,那些女弟子資質好,容貌佳。你怎麼就瞧不上她們了?」
蘇樂淡淡:「我覺得,三界中,就屬你長得最為合我的胃口,論資質、容貌,也都是最為跟我相配的。和你一比,那些女弟子實在不能入眼。」
祁嬰:「???」
祁嬰想起,在大阿山的時候,他對水碧說——「三界中,就屬蘇樂長得最為合本妖尊的胃口,也是最為跟本妖尊相配的。上輩子他傷了我,我便就覺得,他這人,配得上我。」
怪不得。
他說這話怎麼這麼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