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自從林格懷孕的事告訴了雙方家長之後,不光陸淵緊張她,連林父林母也整天去她家噓寒問暖,傳授孕期經驗。

林格現在很慶幸自己的工作自由又輕鬆,懷孕了想要多休息,只要少寫幾篇稿子就能有很多空閑時間。

懷孕前三個月是最重要的,陸名意明確表示讓陸淵少去公司,他會坐鎮。並且還找了一個專門給孕婦做食物的阿姨去他們家，一日三餐都是營養搭配均衡的飯菜。

林格每天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偶爾會被陸淵拉著下樓散步，簡直是豬一樣的生活。

然而，她嗜睡能吃的癥狀停在第二個月。

從第三個月開始,林格如願以償地體驗了一把孕吐的感覺。

那天,陸淵去公司有事，回來的時候剛好趕上晚飯的時間。

他似乎是忘了帶鑰匙,摁了門鈴。

林格去給他開門的時候,樓道里滿是濃郁的飯菜的香味。

聞到的一瞬間,胃裡就開始莫名其妙的翻滾。她立馬白著臉轉身跑到廁所,衝到洗手池就開始吐。

陸淵關上門,不知道她怎麼了，換了鞋就大步走到廁所,看到她正一手攏著頭髮，另一隻手撐在洗手台上。

她吐得昏天黑地,把胃裡的東西給吐了個乾淨,到後來只有酸水。整個人癱在洗手池上，腿軟得不行，要不是陸淵在身後摟著她，早就坐到地上去了。

胃裡好受一點之後，她安靜了一會，聽到陸淵在身後問：「還噁心嗎？」

「……」

她連話也說不出，搖了搖頭。

生理淚水流了一臉，滿嘴都是酸苦的味道。

隨後，他幫她洗了臉和發梢，然後把她抱到沙發的貴妃椅處躺著。

十分鐘后之後才覺得好了一點，林格坐起來，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你知道么？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件事比跑八百還恐怖。」

「……」

陸淵沒說話。

林格因為剛才的事，臉色依然蒼白。自從懷了孕，她幾乎就沒怎麼化妝，唇色也淡到幾乎看不出，整個人都顯得虛弱。

他皺了一下眉，然後伸手鬆松地把她圈在懷裡，聲音裡帶著感慨和心有餘悸。

「該不會一直這樣吧……」

「……」

林格乍一聽到他這種語氣，十分的不習慣。

……她都沒說什麼呢，他怎麼比她還擔心的樣子。

她摟上他的脖子，頭靠在肩上，安慰他：「不會的。」

「……」

覺得他好像還是很緊張，她又加大了音量，聲音篤定，「我前兩個月啥事沒有，今天肯定是意外啦，我林格的兒子，怎麼敢這麼對他媽！」

陸淵被她誇張的語氣逗笑，摸了摸她的頭髮，糾正她：「是女兒。」

「……」

林格說的兒子只是順口，不管寶寶是男是女她都喜歡。

但她有些奇怪他對於女兒的執念。

「為什麼這麼想要女兒呀？」她問。

「……」他沒答。

腦子裡閃過「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那套說辭，林格忽然狐疑起來，「你不會有了女兒就冷淡我吧，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我就不生了！」

他勾了勾唇角，「不會。」

「想要女兒是因為……」他頓了一下，還是決定解釋給她聽，「我想要一個長得像你的小姑娘。」

「親手撫養她長大，看著她一天天變得和你一樣漂亮，會很幸福吧。」

「……」

他的語速不疾不徐，聲音低而不沉，音色極佳。環繞在她的耳邊，像被輕輕柔柔的風扶過一樣。

林格被他說得身心都舒坦了。

她用她通紅的臉皮發誓。

結婚之後，陸淵絕對、絕對有背著她偷偷上過情話補習班。

***

林格的孕吐並不是偶然。

接下來的一整個月，她只要聞到一點與不管任何種類的肉的味道，胃裡就立馬開始抗議。

而且，她的嗅覺似乎靈敏了許多，一丁點的油香味都能被鼻子準確捕捉。

那段時間，她很多次吐到腿軟，都是陸淵在身後抱著她，給她攏著頭髮，拍背順氣。

有時候實在太難受，她會抱著他狠狠地哭一場，哭完之後還是會接著逼自己吃東西。

但再怎麼難過，她也從來沒有萌生過放棄的念頭。

畢竟她知道，他們有多期待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第四個月的時候，她的孕吐癥狀總算止住，全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陸淵，她孕吐的時候體重不增反降，搞得他每天擔心的不得了，一個月下來，和她一起瘦了不少。

度過了噩夢般的一個月，他們開始著手準備小嬰兒的房間。

一開始很和諧，到後來，因為兩人一直沒去查寶寶的性別，就著房間色調開始起了爭執。

「……」

「粉色。」

林格反駁：「我不同意，憑什麼不能用藍色，藍色明明女孩男孩都能用。」

陸淵還是堅持，「粉色，男孩女孩也都能用。」

「……」林格簡直要被氣笑了，「粉色怎麼就能給男孩用了？你這就是歧視！你不想要男孩！」

「……」

吵了半天也沒結果，最後還是林母聽說之後過來勸，兩人各退一步，房間色調成了男女都適用的嫩黃色。

五個月的時候，林格的體重和肚子大小每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恰逢春天，人也越來越容易困。

某天她睡著睡著，突然間驚醒。

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也沒搞明白自己是怎麼醒的。

正當她要再次睡過去的時候，又一下子睜大了雙眼。

林格從床上坐起來，整了整睡衣，低頭盯著自己已經顯懷的圓肚子。

……是錯覺嗎？

剛剛好像，被裡面的小東西，給踢了？

過了幾秒。

肚皮有從裡面被動了一下的感覺，她看到她的肚子一處有一塊微小的突起。

那瞬間，那種連著心的悸動，讓她的眼淚一下就冒出來了。

默默地流了一會淚，等能說話的時候，她哭著打電話給陸淵：「陸陸你快回來！！！」

彼時陸淵正在回家的路上，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心跳猛地加速。但他還是穩著聲音安慰她：「別哭，沒事，我五分鐘就到家了。」

正好是下午兩三點車最少的時候，他掛了電話，抿著唇不動聲色地加大馬力，十多分種的路程生生縮短了一半。

到家之後，立馬衝進卧室。

看到林格正坐在床上，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想到她剛才的哭腔，心裡一揪。

他大步走到床邊，慢慢在她身邊坐下，還沒等開口她就抬起頭。

看到她的一瞬間，陸淵一愣。

她的臉上有未乾的淚痕，眼眶也還紅著，可神情卻異常開心，眼角眉梢都透著喜悅。

「你……」他的話剛出口就被打斷，林格一把拽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等會兒。」

過了幾秒，他感到手掌處被什麼頂了一下。

與此同時，林格立即抬頭看他，聲音激動，「你摸到沒有！」

「這是……」

「是他在踢你呢！」林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在跟你打招呼！」

「……」

他喉結滾了滾，沒等說話，手又有了和剛才相似的感覺。

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手上。

她的皮膚細膩溫熱，想到剛才的那股觸動，他立馬知道了她哭成那樣的原因。

兩人又守著她的肚子摸了好一會兒，直到裡面的小寶寶好像是累了，再也沒有動過。

沉默了一陣，林格忽然被他抱住。

頭剛好在他的胸膛，鼻間都是他身上的氣息。

初為人母，好動如她也時刻記得不能亂跑亂跳，洗澡的時候小心翼翼生怕摔倒。

初為人父，冷靜如他也會整天提心弔膽，恨不得事事在她身邊親力親為。

只是胎動，都讓他們高興到難以自持。

「謝謝你。」他輕聲道。

林格半開完笑地回他：「嗯，我也謝謝我自己。」

窗外溫暖的陽光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平添一絲溫馨。

半晌，陸淵鬆開她，站起身，「我打個電話。」

林格點點頭。

陸淵出了房門，撥了一個號碼。

對方很快接通，「怎麼了？」

「爸，有個事要你幫我。」

「嗯？」

「我超速、闖紅燈太多次。」

「……」

「駕照應該不能用了，幫我搞一下。」

陸名意：「……」

***

四個月後。

在經歷過林格半夜三更肚子巨餓要吃宵夜、半夜三更突然腿肚子抽筋被疼醒、半夜三更突然做噩夢開始痛哭流涕、半夜三更突然多愁善感怕陸淵不愛她之後。

陸淵成功瘦了十斤。

二零一八年八月二十號，折騰了他們九個多月的小東西，終於出生了。

她是第一次生孩子，乖乖聽從了長輩的建議選擇順產。過程卻比想象中要痛苦的多，生完之後，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在迷迷糊糊要睡過去之前，她隱約聽到陸淵悅耳的聲音。

他在問，寶寶的小名要叫什麼。

林格想了一下日期，最先想到的是獅子座，於是隨口就取了個「小獅子」。也不管周圍人如何反應，閉眼陷入了昏天黑地。

這個名字還真就一直叫了下去。

幾天後，她出院了。

林母不想用月嫂，因為住得近，坐月子的時候每天都親自過來照顧她。

最開始林格連抱孩子都不會，也不敢直接上手，看林母示範了好幾遍，她才小心翼翼地把小獅子抱起來。

她看著他稀少的發，還沒長開的小臉，一邊嫌棄真丑一邊親了他一口。

「陸陸你來抱呀？」抱了一會，她看向站在身邊的陸淵。

他點點頭，「嗯。」

她以為他沒有經驗，會和她一樣笨拙，沒想到他把小獅子從她的臂彎里接過去的時候，動作嫻熟連貫，彷彿已經抱過幾百次。

林母看著自家女兒一臉震驚的樣子，翻了個白眼，「瞪什麼眼睛？人家早就跟我學好了，剛出生那天就會抱了。」

「……」林格憋了一會兒，不服氣道：「那，那還不是我生的嗎？不然他哪有孩子抱？」

這話逗地林母和陸淵一起笑起來。

林母看著女婿抱著外孫的場景，女兒在旁邊一點也沒有媽媽的樣子，不由對著他感慨：「唉，今後養兩個孩子，辛苦你了。」

陸淵笑了笑，還沒等說話，林格第一個不滿：「媽你說什麼呢！」

「什麼辛苦，他樂意著呢！」她站到陸淵和林母兩人中間，對著林母說完這句話，轉頭想獲得他的肯定，「對吧對吧陸陸？」

——「嗯。」

樂意至極。

***

九月二十號。

小獅子滿月酒的時候沒請外人，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林格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戳了戳身邊的人，「對了陸陸，小獅子大名叫什麼呀？」

「……」陸淵的夾菜的手頓住。

……她居然還不知道？

看他一臉無語的樣子，她嚇了一跳，「不會……忘取了吧？那難道醫院登記的是小獅子？！」

這一個月以來，大家似乎都默認了她隨口取的這個小名，越叫越順口。再加剛當上媽媽，平常要做的和學的事實在太多，導致她完全忘了孩子還需要一個大名。

「……」

陸淵的太陽穴處又開始跳。

生出來一個月還不知道孩子大名的媽媽估計就她一人了。

他放下碗筷，點點頭，「取了。」

「叫什麼？」

「陸林。」

「……」

這寓意，太明顯了。

不過，他的姓加上她的姓，居然還挺好聽的。

林格滿意地點點頭。

過了幾分鐘，她吃著吃著又想起一件事。

小獅子是男孩兒，陸淵之前那麼想要女兒，肯定早就取好了名字。

她又戳他：「假如這是個女兒，你要取什麼名字呀？」

「……」

陸淵看過來，表情有點猶豫。

幾秒后，他還是開口：「陸林林。」

林格：「……」

好一個不費腦子的起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