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下桃園
雨滴不停地打在剛盛開的桃花上,花瓣已被打下了不少,在飄落時依然不間斷地遭受雨滴地敲擊,直至掉在泥濘不堪的地面,徹底淪為雨水沖刷的對象。它們無力反抗,只能接受命運賜給自己的結果,即使是消亡殆盡,待到來年,便會有新的桃花再度誕生,重複著極其相似的輪迴。
……
這個時節本不該有如此的大雨傾盆,甚至小雨都是偶然才會出現,正午時分,卻沒有一絲陽光灑下,天空被黑壓壓的烏雲遮蓋著,時不時伴隨著震耳的雷聲和耀眼的閃電。
「這算挑的什麼好日子!」劉備在心裡默默的罵道,「居然還必須和兩個混賬結拜為異姓兄弟!」
他皺著眉頭,憤憤地歪了一下嘴角,結果撕裂了右半邊臉部的傷口,很痛。
劉備連忙收起表情,隨後微微地轉頭,用眼角不屑地看了看兩邊,關羽在左,張飛在右。
三人並排雙膝跪地,面朝東方,各自耷拉著手臂,每個人都鼻青臉腫,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爛不堪、傷痕纍纍。
劉備歪斜著腦袋,單聳起眉毛仰望著天空。
關羽雙眼空洞,平視前方,嘴角處叼著一根雜草,已被雨水打濕,重重的往下垂著,順著牙齒的嚼動左右搖擺。
張飛低頭看著地面,眉頭緊鎖,俊俏的雙眼裡含著熱淚,為了不讓淚水流出,他只能不停地眨眼。
「開始。」劉備抬起雙手,朝天作揖;張飛抿了一下嘴,也跟著作揖;關羽則懶散地鬆了松肩膀,漫不經心地隨著二人的動作。
「我,劉備,字玄德。」
「呸!我關……」關羽停住了,沒往下說,餘光看到劉備突然轉過臉來,怒目圓睜,臉上的傷口因為泡著雨水,還在微微滲血。
「呃,別在意,我只是吐掉嘴裡的雜草,不是要針對你。」關羽故意有氣無力的說,顯得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裡。
劉備慢慢轉過臉去,似乎並沒有消氣,又側臉撇了關羽一眼。
「我關羽,字……雲長。」
「我張飛,字翼德。」
「我們三人在此結拜為異姓兄弟。」劉備繼續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
突然天上響起一個驚雷,震耳欲聾,完全掩蓋了劉備最後說的那個字。
張飛有點故意找茬,冷冷的說道:「雷聲太大了,最後那個字我沒聽清楚,你應該再……」
「不必了!」劉備不等張飛說完就直接打斷,「朕已經表述完畢,你們知曉意思便可以了,無需重複。」
劉備邊說邊用手撐著膝蓋站起,身上的傷讓他做動作顯得有些吃力。
關羽立刻斜眼看著劉備說:「先前已提醒過你,別總是朕、朕、朕,我們三人現在不過是一介平民。你,早已不是當年的皇帝了。」
關羽站起身,隨手又拔了一根雜草放進嘴裡叼著。
劉備聽得雖然有點窩火,但事實如此,也就不再爭辯,又撇了關羽一眼,轉移了話題,「收拾收拾,去找一支軍隊。」
張飛繼續眉頭緊鎖,豐唇微張,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
三人的結拜儀式就在如此天氣和如此氛圍之下草草的結束。
劉備撿起了自己的劍系在腰間;關羽將長刀提在手裡,並仔細地檢查了胸前的鎧甲有沒有穿戴結實,接著二人都各自背起了隨身包裹;唯獨張飛只有一支長矛在手,卻沒有半點行李。
「你挑的那人就只有一把武器?」劉備很蔑視地看著張飛,問道。
「與你何干?」張飛用水靈靈的大眼狠狠地白了劉備一下,「此人對我有恩,不舍其暴屍荒野,我便將他和他的遺物一起埋於樹下了。」
「果然是婦人之仁!你到知道留著武器。」劉備譏諷道。
「我可不像你這般心狠手辣!留下武器自然是為了解決你以報國讎家恨!」張飛瞪大雙眼怒視著劉備,同時提起了手中的長矛指著他。
劉備見狀,立刻左手握住劍鞘,右手抓住劍柄,二人儼然要開戰了。
「嘖,真是……」關羽在一旁轉身將後背對著二人,「打吧,打吧,打死一個我還能自在點。」說完便獨自一人往不遠處的大樹走去。
雨開始漸漸的小了,直直地落在長矛上也已聽不到了任何聲響。
對峙了一小會,雙方的表情開始鬆懈,張飛慢慢地放下長矛,劉備也鬆開了手中的劍柄。
「你去何處?」劉備對著關羽喊道。
「小解!我要去一去身上的晦氣!」關羽邊走邊答。
三人並排來到大樹下,鬆開了腰帶解手。
「三人之間互有深仇,還能通力合作?」劉備站在中間,內心依然耿耿於懷。
自從得知另外二人的真實身份后,劉備就一直在心裡想著這個問題,於是又用眼角不屑地看了看兩邊,關羽在左,張飛卻不在右。
劉備很是奇怪,先前明明是三人一同前來,為什麼張飛不見了蹤影。
劉備傾斜了身子向大樹的側後方找去,眼前的情景讓他吃了一大驚,張飛將褲子脫到膝蓋以下,露出白嫩的翹臀,正蹲著小解。
劉備怒斥:「可知你現在是堂堂男兒!怎可做出這樣女人的舉動?成何體統?」隨後上前用力一腳,將張飛踹倒在地。
倒地的張飛瞪眼盯著劉備,既生氣又委屈。
一旁的關羽歪頭朝他們看去,張飛的翹臀映入了眼帘,看得關羽抬起了眉毛。
……
雨已停了,三人相互之間隔著數米行走,像陌生人一樣,彼此不說一句話,來到了臨近的桃園村。
如今民間正逢黃巾軍作亂,到處搜刮搶奪,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怨聲載道。可惜朝廷腐敗,宦官專權,大漢皇帝自身難保,根本無暇顧及民間疾苦。
桃園村也並未倖免,狼藉一片。
到處都是露宿街頭的流浪漢,一個女人倒在牆角,她的兒子在一旁不停地推搡著她,母子二人都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母親!母親!你別死!別死!」孩子大約四五歲,不停地哭。
張飛停在了他們面前,蹲下了身子,他以為女人已經離世,想去安慰那孩子。
沒想到這位母親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努力地擠出了笑容。
「母親不會死的,只是太累睡著了。」說完便將兒子摟到了懷裡。
張飛長舒了一口氣,便起身離開,沒想到劉備正站在身後,也看著這對母子,竟然面露憐惜。
「『大父!大父!你別死!別死……』
『大父不會死的……』」
劉備腦海里浮現了曾經的畫面。
三人進到一家客舍,舍內都是穿著相似的士兵,腰間系著砍刀,不下三十人,幾乎已將小小的客舍坐滿,他們目中無人地大聲嬉笑,坐姿散亂,有的勾肩搭背,有的將腳翹在桌案上,每個人頭上都系著一塊黃色頭巾。
掌柜的額頭被則白布包裹著,還有滲血的痕迹,顯然剛受過毆打。
劉備在台前詢問有什麼食物,掌柜動作僵硬地指了指身後,看來身上可能也有些傷。
順著指向看去,牆面上掛了許多木牌,寫著該店售賣的飲食。
劉備看看木牌,又看看掌柜,一臉的茫然,欲言又止;掌柜看看劉備,又回頭看看木牌,也是一臉茫然,問道:「這位客官,你怎麼了?想吃點什麼?」
「呃……」劉備想伸手去指,卻又收了回去。
這時,關羽插話:「掌柜休怪,我家兄長不識字,這樣,給我們三張胡餅,一壺果酒,遞到那張桌。」說完指了指方向,便朝唯一一張空桌走去。
掌柜將視線轉回劉備,見他板著面孔,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飛走來,指著劉備對掌柜說:「那個……」張飛依然眉頭緊鎖,「由我家兄長結賬。」說完便快步走向關羽,不朝他所謂的兄長看一眼。
劉備卻憤憤地盯著張飛,直到他在關羽的對面坐下。
「客官,總共……」
「掌柜!再來一壺好酒!快!快!」一個黃巾士兵打斷了掌柜說話。
「好,好。立刻送來。」掌柜連忙驚慌地邊點頭邊答應,他繞出櫃檯,剛要往存酒的牆角跑去,就被劉備一把拽住衣領。
「掌柜,把—話—說—完。」拖著長音,劉備湊近了掌柜。
看到這張傲慢的臉上有著很深的傷口,掌柜感覺到這位也一定不是善主。
「哦,好。總、總共十個銅錢。」
劉備壞笑了一下,將銅錢故意放在了櫃檯的遠處。
「拿。」
見掌柜吃力地伸長胳膊夠到了銅錢之後,劉備才慢慢鬆開了他的衣領。
「快點!快點!幹什麼呢!」士兵起身催促,卻不經意地和劉備視線相交。
歪斜著腦袋,單聳著眉毛,眼神囂張,劉備擺出一副氣勢凌人的樣子。
士兵見了楞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應對,直到身邊的人遞過來一碗酒,他下意識地舉起碗,獃獃地喝下后,才意識到對方正在挑釁,再看向劉備,已經慢悠悠地向關羽和張飛走去。
「酒來了!酒來了!客官請慢用。」掌柜彎著腰,輕輕地將滿滿一壺酒放到士兵的桌上。
士兵推了一下掌柜。「慢死了!走開!」帶著怒氣坐下后,才將視線離開劉備。
「你真多事。」張飛看到了挑釁的那一幕,對著劉備抱怨道。
「如今的文字盛行漢隸,先前統一的篆體已經過時了。」嘴裡大口嚼著胡餅,又倒上了一碗果酒,關羽對劉備說,「漢隸在當年劉邦入關之後……」
沒等說完,張飛便抬起頭瞪大了眼睛怒視關羽,似乎對他提到劉邦很不滿意。
同時間,劉備大力地拍了一下桌案,拍斷了關羽的說話,也拍得桌上的碗碟不停的搖晃,但他其實只是想製造一個很大的動靜。
客舍里瞬間安靜了下來,黃巾士兵們紛紛轉頭看向劉備他們,有的皺起眉頭,有的已經站起身握住了砍刀。
關羽和張飛明白了劉備的用意,微微環視了下四周,抬手伸向了各自的武器。
劉備則靜靜地坐著,表情輕鬆,眼珠從左掃到右。
「諸位客官,別掃了興緻,大家繼續吃,吃得高興點!」掌柜急忙跑來緩解氣氛,懷裡又抱了一大壺酒送給了黃巾士兵,「來!來!諸位再喝!」
士兵們於是作罷,都各自回身,繼續開懷暢飲。
「依你現在的武力,還能打得贏幾個?」關羽鬆開了長刀,質問劉備。
「那又如何?」劉備拿起盛著酒的碗一飲而下,「等會可不要手下留情。」
說罷,將手裡的空碗往不遠處一扔,正落在之前被他挑釁的士兵面前,摔得粉碎。
「你們故意找茬!?」士兵個個拍桌站起,圍住了劉備他們,拔出砍刀,刀尖正對著三人。
一邊的掌柜看情形似乎已無法控制,便藏身到櫃檯下去了。
「哈哈哈哈!」劉備大笑。
「混賬!你可知我們是誰?夠膽還笑?」其中一個士兵大聲問道。
「我笑自己居然扔偏了,竟沒砸中他的腦袋。」劉備平視前方,語速緩慢。
「好傢夥!」問話的士兵揮起了刀。
「等等!」說話的人是士兵的頭領,衣服顏色更深,體型也最魁梧。
頭領把胳膊搭在了張飛的肩膀上,表情猥瑣,臉湊的很近,幾乎要貼上了,一股濃烈的酒氣撲向張飛。
「看你長相這麼柔美,定是女扮男裝吧,想活命的話,就和大爺們快活快活,嘿嘿嘿。」正說著,便攤開油膩的手掌用力地摸著張飛的臉頰。
張飛的眼睛突然收緊了一下,這句「和大爺們快活快活」似乎勾起了他曾經的某些回憶,且他臉上本就有傷,被這麼一摸,更感疼痛。
於是,抬起一拳,猛地砸上了頭領的下巴,顎骨都變了形,瞬間蹦出幾顆牙齒,整個身體被打得騰空而起,向後飛出,壓毀了桌案,重重地摔在地上。
頭領抽搐了一下,不動彈了。
其他士兵見狀,都瞪大了眼珠,紛紛握緊刀柄,高高舉起,朝三人用力砍下。
關羽端坐,單手拿起長刀,舉過頭頂,轉至刀背,在空中快速旋轉,全部擊中敵人手腕,砍刀悉數落下。
張飛迅速站起身,倒提長矛,用下半截的鐵棒打鬥,一掃一片,黃巾士兵完全招架不住。
劉備則悠閑地坐在原位,一口酒、一口胡餅,津津有味,武器的撞擊聲,人體的骨折聲,以及敵方的慘叫聲,對他來說像是一曲優美的旋律。
黃巾士兵雖多,卻不是二人對手,逃的逃、傷的傷,不一會的工夫就結束了戰鬥,但客舍里就只剩劉備他們這一張桌還完好無損。
看著滿地的傷員,劉備覺得還不過癮,反而責問關羽:「不是讓你別手下留情,怎麼還用刀背?」
「我是很想大開殺戒,但我不是很想聽你的。」關羽邊說邊坐回胡床,繼續吃起來,「別忘了你得從善。」
「殺滅惡徒,有何不可?又一個婦人之仁。」劉備嘲了一句。
張飛聽到后白了一眼,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再拍了拍手掌,也坐了下來。
最後一個黃巾士兵架起了他們早已昏厥的頭領,正準備逃走,劉備突然站起,一把揪住了士兵的頭髮,正是先前受挑釁的那位。
「你們的統帥是張角吧?現在何處?」劉備一邊問一邊喝著酒。
「他在、在潁川。」士兵渾身發抖,輕聲地回答。
「噗——」,劉備一口酒噴在士兵臉上,夾雜著胡餅的碎渣。
士兵嚇得一顫,幾乎尿了褲子,手臂一松,頭領滑了下來,下巴著地,又蹦出了幾顆牙。
「聽不見,大聲再說一次。」
「在、在潁川!」士兵提高了嗓門,卻發抖得更厲害了。
「嗯,知道了。」劉備鬆開了士兵的頭髮,「把你們的頭領撿起來,帶走。」
士兵屏氣斂息地抬起了頭領,顫顫巍巍地往客舍大門走去。
關羽和張飛都自顧自地吃著,毫不在意眼前的這一幕。
看到黃巾士兵都逃走了,掌柜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櫃檯,看到舍內已經破敗不堪,絕望地快哭了。
「別擔心,我們會照價賠償。」張飛爽快地說道。
劉備和關羽互看了一眼,都不說話。
……
張飛只吃了半張胡餅,三人走出客舍后,他快步往回跑去,來到了那對流浪的母子身邊,他們正抱在一起睡著。
張飛輕輕地拍醒了孩子,將剩下的半張胡餅遞給了他。
孩子一把搶過,撕下半邊就往嘴裡塞,都不看張飛一眼。
「母親!有吃的!」孩子邊吃邊說。
「我不餓,你吃吧。」母親有氣無力地回應。
孩子硬將撕下的半邊塞進了媽媽的嘴,「母親你也吃!我吃不下這麼多。」
母親只能也跟著咀嚼了起來,消瘦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張飛在他們身邊待了一小會便離開了,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了一聲「謝謝。」
張飛回過頭,對著母子笑了,眼眶已經泛紅。
不遠處,關羽雙臂交叉在胸口,背靠在牆上看著張飛,嘴裡又叼起了雜草。
「那傢伙呢?」張飛走到關羽面前問。
「他回客舍再買點吃的。」
不一會,劉備徑直走向張飛,將兩張胡餅和一碗水交到他手中,一句話都沒說便快步離開了。
張飛看著劉備的背影,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一絲敵意,隨後又朝那對母子走去。
……
關羽和張飛來到村邊的鐵匠鋪,準備將武器再打磨一下;劉備則獨自去到了一家裁縫店修補衣服。
張飛單手將長矛遞給鐵匠工人,只聽「哐當」一聲巨響,長矛重重地落在地上,工人雙手接過居然接不住,見張飛雖臉有傷痕,卻長得花容月貌,玉潔冰清,宛如一位美艷的女子,萬萬想不到竟有如此氣力。
兩位工人吃力地將長矛提起,上磅一稱,足足八十斤。
張飛翹起眉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嘴巴嘟成一個小小的圓形,隨後轉頭面向關羽,一臉的驕傲與不屑,關羽叼著雜草,面無表情。
「往左、左,穩住,慢點兒……」
順著話音望去,三個工人一同抗著關羽的長刀,竟然步履蹣跚,表情扭曲。
關羽將頭抬起了一些,俯視著張飛,將雜草移到了已經揚起的嘴角;張飛用鼻子深呼吸了一下,視線轉移到了別處,不再朝關羽看。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天空徹底放晴,被雨淋濕的衣褲已幹得差不多了。
隨著滾燙的金屬浸入水中發出清澈的聲響,武器打磨完畢。
二人單手接過各自的長刀和長矛,在午後的陽光下細細觀賞。
隨後,張飛上前詢問價格,關羽在他身後翻著包裹,準備掏錢結賬。
「一共是八十個銅錢。」鐵匠鋪的領頭微笑著說。
張飛原地站著,等關羽給錢,半天也不見動靜,卻看到領頭的表情從微笑變成了疑惑,於是回頭找關羽,發現他竟然早已逃到了很遠的地方。
張飛隱約感覺到鐵匠鋪的工人們已經紛紛湊了過來,領頭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張飛立刻轉過來對著他雙手作揖,說了一句:「抱歉。」
語畢,拔腿就跑,順著關羽的方向去了,鐵匠工人們抄起武器開始追趕。
「混賬!居然丟下我,為何要逃?」張飛奮力追上了關羽。
「我只有十三個銅錢,如何不逃?難道殺了鐵匠?」
「怎麼只剩這麼一點?」
「還不是都被你賠給客舍掌柜了。」
「那你現在是跑去哪?」
「裁縫店。」
「啊?那快停下!」
關羽邊跑邊回頭看了看,十來個鐵匠工人正在後方拿著武器拚命追趕。
「不能停!他們正在追。」
「但你的方向跑反了!裁縫店在另一邊!」
……
劉備穿上了縫補好的衣服,攤開雙臂上下打量。
「這位客官一定是在路上遇到黃巾軍了吧。」店家見劉備到處有傷,詢問道。
「黃巾軍不堪一擊,我遇到的更甚十倍。」劉備回答,語氣中帶著抱怨。
正要離開時,看到關羽和張飛已在店門口。
二人彎著腰,一手架著武器,一手撫著膝蓋,氣喘吁吁。
關羽不自覺地抬起胳膊搭到了張飛的肩膀上,想支撐一會,結果被猛地一甩,身體失去平衡,踉蹌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伴隨著粗氣,張飛罵道:「路痴!」
「你們……究竟……嗯?」劉備看得莫名其妙。
張飛揮了揮手,五官都聚集到了一起,勉強地直起身,說:「走吧,走吧。」
關羽用長刀撐著站起,用力地呼了幾口氣。
店家見三人都遍體鱗傷,便接著之前的對話向劉備說:「客官,可不能小看了黃巾軍,他們遍布全國,人數頗多,不乏武藝超群的將領,尤其是他們的統帥——張角……」
三人一聽到張角的名字,同時轉頭,直直地看著店家。
見他們如此神態,店家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張角?如何?」劉備上前,歪斜著腦袋問。
「呃……聽說此人吶,盡得了仙術,已獲長生不老!」店家的聲音有些發抖。
「哈哈哈哈,長生不老?」劉備突然大笑起來,抬起一隻手重重地搭在了店家的肩膀上,「絕無可能!店家,你大可不必驚慌,我等三人必定會解決張角。」
劉備說完,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張飛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默默地跟上了劉備。
關羽隨手又拔起一根雜草,放進了嘴裡叼著,小聲地自言自語:「又一個想當老不死的。」
……
鐵匠鋪的領頭見到工人們各個上氣不接下氣地回來,問道:「你們這麼多人都沒逮住他們?」
「唉,追……追不上……而且,他們……帶著我們……繞了整個村……在跑。」其中一個工人十分吃力地回答。
「也罷,看武器就知道他們並非常人,我們就自當做了善事吧。」
……
天色漸漸暗下,三人已走上了山路,依舊不說話,但相互之間保持的距離比之前略近了一些。
不遠處來了一隊人馬,不下千人,看裝扮,並不是黃巾軍。
劉備停下腳步,原地等著那支軍隊,關羽和張飛走到了他身邊。
「投這支?」關羽輕聲地問道。
「不著急,先會會他們的將領再做決定。」劉備左手握住了劍鞘,嘴角揚起,帶著一絲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