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王與劉備
「大哥,三弟和我們走散了。他身患重病,不知能不能獨自前往桃園村。」
「二弟,現在到處都是黃巾軍,先前招募的壯士們都已不知去向,若是再失去三弟……我們該如何是好?他當時為何要隱瞞病情。咳、咳……」
「大哥,只怪我們過於心急,區區五百人便直攻黃巾軍三千人的營地,雖然殺了張寶,但卻一路遭遇追擊,你我也都身受重傷了。」
「唉,怨我指揮無方,害了大家。」
「我們先找一處藏身,等躲過了黃巾軍再去尋找三弟吧。」
「好吧,也只能如此,咳、咳……」
「大哥,敵人追來了,快走!」
……
嬴政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眨巴了兩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叢裡。
一隻螞蟻爬到脖子上,感覺有些癢,他輕輕地擼了一下,螞蟻又爬上了手。
攤開手掌,嬴政靜靜地看著,享受如此渺小的生物給自己帶來的觸覺,注視了一會後,他吹了一口氣,螞蟻不知落到何處去了。
嬴政吸了吸鼻子,空氣中略帶一股煙味,附近應該有地方在著火。
「聽說如今天下大亂,看來多半是發生了戰事。」嬴政在心裡默念,「不過天神如此神通廣大,不明白她為何不親自解決戰亂。」
他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四面環視一圈,正身處山野之中。
看到不遠處有一條山路,嬴政突然向前躍起,將身子正面朝下地展開,結果劃出一個大約兩三米的拋物線,重重地摔了個結實。
「哎喲,糟糕,忘記現在不能飛了。」他摸著胸口的痛處,自言自語,只得再次爬起,再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餘光掃到側後方有個人影,嬴政轉頭看去,是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手裡跨著一個藏青色的包裹,正滿臉疑惑地看著嬴政。
「呃……地上有點濕滑……嗯,有點滑。」嬴政尷尬地指著腳下一片已經快乾枯的草地對女子說。
年輕女子沒接話,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嬴政叫住了她,向前邁了兩步,「你有水嗎?」倒不是因為渴,而是他想體會下味覺。
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朝自己走近,女子不自覺地向後退了退,同時略帶慌張地從包裹里拿出一個雪梨,扔了過去。
嬴政一把接住,三口兩口就吃得只剩個梨核,這清甜可口的感覺對他來說實在是久違了。
「公子你……這麼渴嗎?」女子有些好奇,壯了膽子問道。
「是啊,四百……三天沒喝水了。」說完,嬴政看了看一手粘粘的梨汁,琢磨了一下,打算往衣服上擦。
女子感覺這個男人應該不是劫匪,便走了過來,可出於安全考慮,視線始終不敢離開嬴政,她拿出一個水袋,倒了一些在嬴政的手上。
「看公子穿著應該是出自大戶人家,竟然孤身一人在這荒郊野外。」女子與嬴政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只夠胳膊勉強能澆上些水,「洗洗吧,不能倒太多給你,不然我會不夠。」
「你叫什麼名字?」嬴政歪斜著腦袋,簡單搓了搓雙手,恢復了傲慢的語氣。
「小女叫糜倩,敢問公子如何稱呼?」女子低頭半蹲地行禮。
「朕叫……」嬴政沒往下說,他還沒想過在沒確定以某人的身份活下去之前,自己應該取什麼名字。
「朕?」
「呃……不是。」嬴政轉移了話題,「請問桃園怎麼……」
「啊!公子小心!」
糜倩突然抬起雙手拉住嬴政的衣領往一側猛拽,自己卻躲避不及,被一刀划傷了手臂,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一個系著黃色頭巾的士兵揮舞著砍刀,打算從身後突襲嬴政。
嬴政立即轉身,一把推開了糜倩,抬腳猛得踹倒了士兵,可由於武力已經大不如前,自己也因反彈力而向後摔倒了。
士兵迅速爬起,大喊一聲:「混賬!」又再次發起進攻。
嬴政起身、單膝跪地,左手一下接住士兵握刀的胳膊,右手飛快地掄起,掐向對方脖子,接著用力將身子立起前傾,就此壓倒了士兵。
「公子!公子!」糜倩捂著傷口在一旁大喊。
「走開!快走開!」嬴政自己還顧不過來,更沒心思搭理糜倩,只得大吼著讓她離開。
「可是……」
「別可是了!你快走!」嬴政和士兵在地上纏鬥,二人開始向山路翻滾過去。
糜倩覺得就這麼拋下嬴政有點過意不去,便一路小跑地跟著。
嬴政翻滾的時候瞄到了糜倩,於是大吼:「還不快滾!少來礙事!」
糜倩停住了,站在原地,猶豫地張望。
「滾開!」
於是糜倩慢慢地向後退了幾步,又擔心地看了一小會,「那……公子!你可千萬小心吶!」隨後便幾步一回頭地跑走了。
嬴政用力蹬了一下草地,二人滾上了山路,分開了。
接著雙雙站起,相互對峙。
「要是以前,三兩下就能把這毛賊解決。」嬴政喘了口氣,歪起嘴巴想道。
「大爺我正在追殺兩個人,追得累了,正好見到那姑娘,打算和她快活快活,沒想到竟沒一刀砍死你。」士兵側向吐了一口口水,搖晃著砍刀說道。
被人這樣說話,生平還是頭一次,嬴政滿腔的怒火直衝腦門,筋都暴了出來,恨得牙齒相互摩擦,拳頭握得死緊,只礙於現在武力不夠,又沒搶下砍刀,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士兵身後出現了兩個人影,看裝扮不像黃巾軍。
嬴政打量了一下,一臉壞笑地問道:「小毛賊,你剛說在追殺兩個人,是不是其中一個拿著長刀?」
士兵覺得不妙,剛一回頭,就被一刀削去了腦袋,鮮血彷彿是被擠出的,噴射得老高,身體抽搐著癱倒下來。
「嗤。」腦袋滾到了嬴政跟前,他單慫起眉毛看了一眼,似乎是解了氣。
嬴政抬起頭,見一個八尺大漢,粗眉鳳眼,紅臉長須,手持長刀,全身傷痕纍纍;在他身後跟著一個身負重傷的男子,雙臂過膝、兩耳垂肩、手握雙劍,走路一瘸一拐,滿身鮮血。
二人都跨背著包裹,衣服都局部有些被燒毀的痕迹。
大漢回身將重傷者的胳膊架起,以減輕他的辛苦。
「這位公子,你既沒武器,又沒隨身行李,是不是遭遇打劫了?」重傷者有氣無力地問向嬴政。
「朕……呃,我本就兩手空空,剛才那毛賊並不是沖我來的。」嬴政說完,四處看了看,已不見糜倩的身影。
「見公子衣裝貴氣,定是大戶人家,為何會來這荒郊野外?」重傷者繼續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劉備轉動了眼珠,想到了自己重回人間的任務,「我是路過此處,要去一個叫桃園的地方,你們可認得?」
「真是湊巧,我們也正要去那落腳。在下劉備,字玄德。」重傷者雙手作揖地自我介紹,隨後又攤開手掌指向一旁的大漢,「這是我二弟,關羽,字雲長。我們本是三位異姓兄弟,不過另一人與我們走散了。那……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呃……」嬴政頓了一下,一時想不出什麼霸氣的名字,又不願隨便取一個,「暫且不便透露,以『公子』相稱便是。」
「無礙、無礙,公子若不嫌棄,可與我們一同前往桃園。」
「大哥!此人來路不明,又不願透露姓名,怎可輕易與其同行?」一旁的關羽對劉備說道,聲音並沒有壓低,似乎是故意說給嬴政聽的。
嬴政聽到后,歪起了腦袋看著關羽,表情不太友善。
「二弟多慮了,既然公子遭遇了黃巾軍的襲擊,那自然不是敵人,同行還可相互有個照應,咳、咳……」
「好吧,聽大哥的。」關羽見劉備又咳出了血,便不再反駁,轉臉面向嬴政,低了下頭,「剛才在下口無遮攔,還望公子見諒。」
「如今亂世,多些懷疑無錯。」嬴政的語氣是故意顯得自己不與關羽計較,隨後指了指地上那顆血淋淋的腦袋,「剛才這個黃巾毛賊說,他在追殺兩個人,果真是你們?」
「嗯,正是。」關羽的語氣也不太友好。
「那我們快走吧。」嬴政突然昂起脖子,見遠處出現了好些人影,乍一看全都系著頭巾,「敵人追上來了。」
劉備和關羽回頭望去,果然有不下百個黃巾士兵,於是三人開始邊逃邊尋找藏身之處。
嬴政沿著山路跑在最前面,有些不顧劉備和關羽的意思。
遇到了岔路,不知該往哪走,這才回頭,見二人已離自己很遠,於是高喊:「劉兄!往左還是往右?」
「大哥,你看此人果然靠不住,我救了他一命,不道謝也罷,此時竟絲毫不顧我們。」關羽輕聲說道,依然架著劉備,吃力地跑著。
「二弟,他與我們本不相識,不能強求施捨幫助。」劉備說完,抬起手向著嬴政指了指右邊。
此時,黃巾軍的喊殺聲已近在咫尺。
關羽見暫時已無法脫身,便鬆開了劉備,提起長刀,回身沖向了黃巾軍,口中大喊:「大哥!你先走!」
「二弟!咳……」劉備原地踉蹌了幾步,又咳了一口血,跪倒在了地上。
「嗯?」嬴政聽到了動靜,側臉望去,漸漸放緩了腳步,著急地罵了一句,「該死。」
關羽武藝高強,長刀落處、必有血濺,但仍然無法同時對抗上百人,一個士兵繞開后直向劉備殺了過來。
劉備舉劍準備抵擋,但動作已軟綿無力。
士兵殺氣騰騰,瞪大了眼睛、咬緊了牙齒,高高地揮起砍刀。
千鈞一髮之際,嬴政從身後趕到,一把抓起劉備手中的利劍,擋下了士兵的砍刀,隨後轉體一個側身直刺,穿透了鎧甲,插進胸口。
士兵後仰著倒地,疼得蜷縮了起來。
嬴政立刻補上一劍,直中頸部,頓時鮮血噴出,士兵兩眼向上一翻,氣絕了。
「如今朕的絕殺招式竟然只剩這點威力?連人體都刺不穿。」嬴政有些微喘地看著屍體,在心裡想道,「防衛殺敵不算違背善德吧?」
「公子!當心!」劉備用力呼叫。
抬眼一看,又衝來三個士兵,砍刀已高舉過頭,嬴政準備不足,向後退去,腳下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劉備急忙胡亂地揮起另一把劍,勉強阻擋了攻擊,卻被其中一個士兵伸腿一腳踢中面部,頓時感到頭暈眼花,癱了下去。
士兵們快速調整了動作,再次舉起砍刀,嬴政和劉備都沒來得及起身,眼看就要中招了。
此時,一把長刀橫向掃來,其中兩個士兵被攔腰砍斷,上半身騰空飛起,鮮紅的內臟灑了一地;第三人則被砍斷半截,長刀卡在腰腹部,已疼得出不了聲,鮮血從口中翻滾著湧出。
關羽再次舞起長刀,回身殺敵,掛在刀口上的士兵被一同舉起,腸子都被甩了出來,血如傾倒。
「公子!感謝搭救!還煩請先扶我大哥離開!到目的地再相見!」關羽一邊奮戰一邊對嬴政喊道。
嬴政心想:「什麼?要朕扶著他走?」看到重傷的劉備坐在地上不停地喘氣,單手捂住一側的臉頰,雙目已無神。
嬴政嘆了一口氣,「從善」兩個字浮現在了腦海。
「好!」嬴政只得應道,隨即架起了劉備的胳膊,奮力起身、開始逃離。
「二弟……咳、咳……」劉備的聲音開始變得虛弱,不停地回頭看向正在殺敵的關羽,使得嬴政幾乎是拖著他前行,吃力又緩慢。
「唉,這樣可絕對逃不掉!」嬴政自言自語地抱怨了一句,搖著頭輕輕地翻了下白眼,接著搖了搖牙根,將身體下蹲,把劉備抬起背在了身後。
「該死的!朕可是秦王!居然要身背他人。」嬴政喘著粗氣跑著,同時在心裡嘀咕,「這必是從善了吧……唉……」
關羽仍在獨自抵擋幾十個黃巾士兵,長刀在空中來回飛舞,但他本身有傷,再加上勞累過度,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
突然,身後一把砍刀落下,卡在他的左肩,嵌進了肩胛骨。
關羽猛地回身,高高揮起長刀,士兵嚇得一下脫手,砍刀還插在關羽肩膀。
長刀落下,從天靈蓋劈入,褲襠下著地,敵人被豎向砍成兩半,五臟六腑悉數掉出,鮮血流了一地,而地上已躺了許多具黃巾軍的屍體。
……
「公子,放下我吧,別拖累了你。」劉備半閉著眼睛,輕聲說道。
「劉兄,若放下你我可怎麼去桃園?可別睡著,得給我指路。」嬴政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苦笑了一下。
「這……好吧……咳……」劉備口中吐出的鮮血已染紅了嬴政的右肩。
跑著跑著,已然到了山下,路邊出現一條寬闊的大河,水流湍急,對岸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嬴政回頭張望了一下,確信自己已經跑遠,便放緩了腳步,好讓自己喘口氣。
片刻之後,突然一聲巨響,遠處的河中央翻騰起巨大的水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很高的地方掉進了河裡。
嬴政一驚,把步伐放得更慢了。
「公子……咳……怎麼了?」劉備問道,已經沒有力氣抬頭看了。
「沒什麼,別擔心。」嬴政說道,可心裡有些沒底。
一個人影從水中立起,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樣貌,但能看出此人的頭上並沒有系著黃色的頭巾,嬴政便稍稍放心了些,壯起膽子繼續向前走去。
走了老長一段,見到一位男子赤裸上身坐在河邊,體形壯實、肌肉發達,嘴角叼著一根雜草,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晾在一旁的樹枝上,看來剛才落水就是他。
從此人眼前經過時,嬴政與他對望一下,又抬頭看了看天上,心想:「這傢伙究竟是從哪掉進河裡的?」
由於背著重傷的劉備,嬴政就也不去過多在意了,沿著山路繼續前行;男子本想開口說話,但覺得面前這二人似乎在趕路,便作罷了。
……
不知不覺已經入夜,且颳起了大風,吹在身上很涼,劉備已經昏睡過去,嬴政依然背著他,步伐已經非常緩慢,就快筋疲力盡了。
不遠處有一座寺廟,看樣子已經廢棄了很久,但至少是個可以棲身的地方,嬴政滿頭大汗,扭曲著五官,奮力地將劉備往上抬了抬,走了過去。
大門敞開著,隨著風向緩緩搖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前院滿地都是乾枯的落葉,廟房裡一片黑暗,沒有其他人。
劉備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廟房內的地板上,旁邊有一座巨大的神像,但由於光線太暗,只能大概看到個輪廓。
嬴政按著腰部慢慢直起身,表情痛苦,覺得肌肉和骨骼都僵硬了,他大力地舒展了幾下,總是是舒坦了一些。
「呼——總比當個遊魂什麼都感覺不到來得好。」嬴政重喘了口氣,擦拭了額頭上的汗珠。
接著,他跑去把大門關上,幸好擋門板還在。
前院的大樹下有一口井,雖然落滿了枯葉,但撈上的水還算比較清澈。
嬴政大口大口地喝了將近半桶,覺得暢快了許多,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走回了房內。
「公子,多謝你搭救,你得恩情……咳、咳、咳……」劉備已經醒了,但還是在吐出了血。
「不必在意了,關兄先前救了朕……救了我兩次,我先帶你逃走也算是報答他的恩情。」嬴政背對著坐到了劉備的身邊。
「唉,不知我二弟現在情況如何。」
「關兄的身手很好,應該可以順利脫身,你就放心吧。」
「我們本是結拜的三兄弟,如今卻分散各處、生死不明,當初的誓約只怕不能兌現了。」劉備說著說著,流下了眼淚。
「若要結拜,需定什麼誓約?」嬴政轉頭看向了劉備。
「我們結拜時相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咳……卻因我的指揮失策,導致現在的結果,唉。」
嬴政聽到后,皺起眉頭,又歪了一下嘴角,不屑地想道:「嗤,朕難道得和另兩個傢伙一起死?」
「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麼?那些系著黃頭巾的傢伙什麼來頭?」嬴政繼續問。
「他們是黃巾軍,勢力遍布全國,打著起義的旗號到處為非作歹。」劉備皺著眉頭回答,拳頭也不自覺地捏緊了,「他們的統帥叫張角,據說精通巫道,更在鑽研長生不老……」
嬴政聽到這四個字,身子不由得顫了一下,同時天空中突然打了一個響雷,照亮了整個廟房。
「我們先前聚集了五百名壯士,突襲了黃巾軍的一個營地,未曾想他們不久前剛有其他軍隊匯入,營中已聚集了三千多人,結果我們大敗而歸,壯士們死的死、散的散,怨我考慮不周、考慮不周啊!咳、咳……我的大漢……」劉備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你的?大漢?」
「是啊,我本是大漢宗親,只因連年戰亂,導致流落民間。」劉備說到這時整個人漸漸精神了起來,「如今皇室傾頹,我怎能袖手旁觀,必要匡扶漢室,這樣才有顏面去再見我的家人。」
「皇室傾頹……」嬴政重複了這幾個字,抬頭望著門外的夜空,腦中浮現了咸陽宮殿的大火,以及子嬰在眼前化為灰燼。
風吹得大門一陣陣地響,又吹得落葉不停飛舞。
「劉兄,若有一日你為帝王,你將如何施政?」嬴政依舊仰望著夜空。
「呵呵,咳、咳……此事已遙不可及。」劉備苦笑著搖起了頭,「但我堅信,國應以民為本,百姓安居,地方才能樂業;帝應以仁施政,處事寬厚、以德服人,方為明君,才能流芳千古。」
嬴政眯起了雙眼,從仰望換成了低頭,看著地板沉默著,沒有回話。
「公子,能否勞煩你給我打點水喝?」劉備低聲請求。
「好,稍等片刻。」嬴政這次沒有絲毫猶豫,爽快地答應了。
嬴政來到前院的那口井,一邊放下木桶打水,一邊思考著劉備剛才說的話。
不一會,大門外吵鬧了起來,緊接著冒出許多亮光。
嬴政透過門縫看去,見到許多黃巾士兵正舉著火把,火焰被大風吹得猛烈晃動。
「來!快來!這個寺廟可以過夜!讓樹林里的弟兄們也過來,別和那間破屋裡的二人再戰了!由著那個不男不女的去吧。」一個黃巾軍大聲吩咐道。
「頭領!那其中一人是殺了張寶將軍的……」
「不必再說了!那傢伙已病入膏肓,如今狂風大作,他都未必能活得過今晚。」
「是。」
聽到黃巾軍打算進入寺廟,嬴政扔下木桶,趕忙跑回房內,卻發現劉備又吐了一大口血在地板上,已經開始渾身抽搐。
「劉兄!我們快走!門外來了許多黃巾軍!」嬴政很小聲地說道,抓起了劉備的手臂。
「公子……咳、咳……你自己走吧,不用再管我了。」劉備費力說話的聲音已虛弱得快聽不到了
「不可!劉兄!你不是還要再見你的家人嗎?堅持住!我想辦法帶你走。」嬴政打算再將劉備架起。
「不,我的……我的家人都已經離世,咳……很快我就能見到他們了。」劉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嬴政驚訝地看著奄奄一息的劉備,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寺廟的大門被人用力地猛踹。
「公子,快走吧……沿著廟外的那條路,咳……就可以到桃園。帶上我的包裹和武器,咳……那是雌雄雙股劍,能夠合二為一,你……拿去防身……」劉備已開始呼吸困難。
擋門板已被踹裂,即將斷開。
「劉兄……」
「走……」
於是,嬴政迅速拿起了包裹和武器,正準備離開時,又是一道響雷,照亮了廟房。
神像清晰可見,是一個服裝華麗的女人,高大挺立、周身金黃、面容慈善,背後伸著無數雙手臂。
嬴政一邊背起包裹、系好武器,一邊抬頭看著神像,自言自語地說:「天神……千手觀世音……」隨後,飛快地跑去了前院。
風越來越大,落葉密集地飛在空中;雷也打得更頻繁了,似乎很快就有一場傾盆大雨。
嬴政踩著那口井爬上了大樹,繞到樹后的院牆,俯身躲著。
「嘭」的一聲,大門被踹開,二十多個黃巾士兵衝進了寺廟。
「頭領!這裡躺著一個人!咦?就是我們要追殺的其中一個!不過……好像已經死了。」
「我看看……嗯,把屍體扔出去!」
沒過多久,黃巾軍已經全部湧進了廟房。
見廟外已經安全,嬴政將身體盪出院牆,跳下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劉備,屍體被扔在了已經損壞的大門旁。
……
「朕,叫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