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無好宴 一

「四姑娘，您先等等，我們家姑娘正在休息呢，容我先進去通稟一聲行嗎？」

「你滾開，別擋路！」

夏芷瑜說是扭到了腰，謝姨娘信以為真，抱著『傷筋動骨一百天』的想法，謝姨娘讓夏芷瑜最近都在卧榻上休息，輕易別起身走動。夏芷瑜也確實有些『不良於行』，她不止腰不好，腿也不大好，便從善如流，做了個聽話的乖巧女兒。這會兒正準備小憩一會兒，就聽到了外頭傳來的動靜。

在外頭攔著夏芷柔的是她的貼身丫鬟芸兒，是個性子耿直不知道轉彎的，忠心倒是忠心的，就是挺吃性格的虧。

「芸兒，讓四妹妹進來吧，我醒著呢。」夏芷瑜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其實就算她不說話，夏芷柔也已經近在咫尺，她不過是給自己還有夏芷柔都留些顏面罷了。

夏芷瑜話音才落，夏芷柔已經進了內室，她四周看了圈，鼻翼微動，沒有聞到藥味，這才把手上本來準備用來掩住口鼻的濕帕子交給了身邊的丫鬟，而後隨便尋了個桌邊的凳子坐下，垂眼打量了夏芷瑜一會兒。

「聽說你又病了，你是藥罐子嗎？這身體怎麼就這麼不好，三天兩頭地就要生病，就給你看病都花了府裡頭多少銀子了，你知道嗎？」

夏芷瑜沒有接話，只是朝著芸兒招了招手，想讓她扶著她起身。夏芷柔坐著，她躺著，總有那麼點兒低人一等的感覺。

「你可別起來，誰知道你是什麼病，萬一離我太近，把病傳給我了怎麼辦？」

最後夏芷瑜如了夏芷柔的意，並未起身，只是靠坐了起來，如同夏芷柔不願意和她坐在一起一般，她也不願意和她共坐一桌，「四妹妹來找我，可有什麼正事要說？」『正事』二字，夏芷瑜微微加重了音量，在她以為，夏芷柔基本就不會有正事來找她，夏芷柔來尋她無非是兩種原因，一，找她麻煩，二，幸災樂禍。當然，也許這些於夏芷柔來說就是正事了。

夏芷柔白了她一眼，朝著伸手伸出了手，她身後站著的丫鬟從袖中掏出一張帖子，恭敬地置於她掌心，「上回大姐家辦花宴，你因為身體不適沒去，大姐一直記掛著，這不，徐府不日要辦個賞荷宴，大姐特意為咱們幾個姐妹去要了帖子來，一人一張。不過我看你現在這個模樣，到時候應該是出不了門的吧？」

夏芷瑜正要應『是』，這宴那宴的，她早先參加過許多，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是換個地方嚼舌根罷了，無趣得很，就聽夏芷柔說，「大姐要這帖子可不容易，你要是敢不去，以後有你好看的。我且和你說了，到了那天，你就算爬，也要給我爬去。」

「我若真的爬去，豈不是給夏府丟人了嗎？」為了確保邀請的人有時間，這樣的花宴帖子一般都會提前半個月送出，別說半個月了，再過個幾天，她應當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就你？一個庶出的，能代表咱們夏府什麼？你要真做了什麼傷咱們府里顏面的事，也容易，讓我娘把你送出府去就是。時間一長了，誰還能記得夏府有你這麼一個庶出的。夏芷瑜，別因為你長得稍稍比旁人狐媚些，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那就多謝四妹妹給我送帖子了，我一定爭取在那天之前好利索了，和你們一道赴宴去。」

夏芷柔走了以後不久，謝姨娘有些慌張地進了屋，「瑜兒，四姑娘又來找你麻煩來了？你這腰沒事兒吧？我這幾天在夫人跟前立規矩的時候明明都和夫人稟告過了，說你那腰扭著了，好些日子不能起身，怎麼四姑娘還一定要來親眼看看呢？」

「她是來給我送帖子的。」

「帖子，什麼帖子？」

「在桌上呢，您看看就知道了。」

「這……後天？你後天哪裡能起得來，你和四姑娘說了你不能去了嗎？」

「後天？」夏芷瑜想起了夏芷柔走之前那個頗得意的眼神，想來這帖子已經到她手上好些時候了，她是看準了機會這才送過來的。最好她去不了，然後她能在大姐跟前告她的狀，比如不重視大姐的心意，明知宴會臨近，還出去瞎折騰，弄病了自己。

「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夏芷瑜安分卧榻，一則確實身上不舒服，二則也是想等著身上的印記淡去，這會兒倒是能借著這個宴會的契機，讓姨娘知曉，她只是『輕度』扭到了腰，完全不用卧榻三個月。

賞荷宴當天，夏芷瑜選了一身淡綠色的衣裙，努力讓自己做那襯托紅花的綠葉，如果不看臉不看身段的話，她還是做得挺成功的。

前頭其實有過一次，布莊的人來府裡頭送布料，夏芷柔知曉她平日里愛穿淡色的衣裳，就故意把淡色的布料都分給了夏芷欣和夏芷然，給她留了最艷麗的兩匹布料，成衣鋪子裡頭都有她們各自的尺寸，把布料送過去就能做好衣裳送過來。

夏芷柔的本意呢，是大多數人穿著艷麗顏色的布料，都會顯得有些俗氣，她是想借著這個壓一壓夏芷瑜那張招人的臉，沒想到，夏芷瑜那小模樣穿淺色的衣裳，人看著就十分淡雅，這穿著艷色的衣裳，不但沒給她減分，反倒讓人有些挪不開眼。那之後，夏芷柔便再沒做過類似的蠢事。

平日里夏府的姐妹四人一道出門的時候，一般分坐兩輛馬車，夏芷柔作為嫡出單獨一輛，夏芷欣、夏芷瑜和夏芷然結果庶女一輛，今天，似乎也不例外。

「三姐，你身體好些了嗎？最近我姨娘在讓我學刺繡，我有些忙，所以沒有去看你。你不會怪我的吧？」坐定之後，夏芷然悄悄瞄了夏芷瑜幾眼，見她臉色尚佳，這才期期艾艾地開了口。

夏芷瑜和夏芷然都很清楚，什麼刺繡，那不過是她尋的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借口。她不來看她，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不想得罪了夏芷柔罷了。同是庶出，夏芷瑜知道她的難處，於是只搖了搖頭，「無礙的，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病，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腰，現下已經好多了，不然今天也不能出門。」

「我說呢，三妹看著氣色不錯，也不像是有大病的模樣，原來是不小心扭了腰，以後出門可得多注意才好。」很適時地，夏芷欣插了話，只是夏芷瑜總覺得她的話聽起來有那麼點兒刺耳。

「多謝二姐關心，我會的。」

「二姐說的對，我每次看三姐你，都能覺得你變得更好看了。三姐你能不能和我說說，你都用哪家的胭脂水粉？我，我也想變得好看點兒。」

夏芷瑜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夏芷欣已經又搶了話頭，「傻丫頭，三妹哪裡需要用什麼胭脂水粉，她那是天生麗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