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殉情陪葬
鞋尖才踏進門檻，屬於女子怨天抹淚的哭聲便起，「相爺……相爺啊……您怎麼就這麼走了……您走了叫墨玉一個人怎麼辦啊……」雙腿一軟，索性整個人撲倒在了沈安士的棺木前，用她那逢場作戲的眼淚，點燃整個靈堂的悲戚氛圍。
女子哭至如此淚流滿面，聲嘶力竭的地步，路人見之猶憐，在場之人並不清楚墨玉的真實為人，感念於她年輕喪夫，自然皆有惻隱。
談起沈安士這位繼夫人，可神秘的很，大婚時沒瞧著，平日交際宴飲也沒見沈安士帶她出席過，可以算是地道的「金屋藏嬌」了，這藏得太深，以至於大夥連她姓甚名誰都無從得知。
好事者閑嚼，此女出身不好，性子內向而膽小，不宜被沈安士搬上檯面。
從她方才哭靈的台詞間，隱約聽到「墨玉」二字，字是不錯，人也長得還算秀氣，就是一雙眉眼間隱約透露著風塵之氣。
「是墨玉不好……墨玉來晚了……」墨玉跪地嚶嚶啜泣，許久未止，不得不贊她戲技精湛，都快讓人忽視了她本錯在先的事實。
大約有半柱香，沈為才上前攙扶：「繼夫人，別哭了……」
墨玉賴地不起，「不要拉我……讓我再跟相爺說幾句話……」
沈為忍不住心內鄙之，人活著的時候你不說，死了再來惺惺作態，沒必要吧！
「您這樣會驚擾相爺的，還是到一旁去守著吧。」
「不，我不要……相爺……」她作狀可憐的掙脫沈為，忽然便情緒大動，轉瞬向沈安士的棺木疾步，「您走了，留墨玉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不如……不如就讓墨玉陪您一起走吧！」
近處嘩然，沒想到這女子性情這般「貞烈」，難道要隨夫殉葬？
「繼夫人！」沈為一個脫手，沒有拉住她。
「咚」一聲悶響，在堂所有人都預感大事不妙了，反應過來時，已見墨玉額上鮮紅，一臉無望的滑落棺旁。
「繼夫人……」旁邊幾個婢女自發去扶她，面對此突髮狀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眾目睽睽之下殉情，可賺足了人們的同情心，然就在所有人為她動容的時候，幾記鼓掌之聲突兀傳開，緩而不斷，輕而不浮，帶有極度嘲弄的意味。
「墨玉姑娘還好嗎……真難為你，為了演好這齣戲，花費了不少功夫吧？」沈棲遲看夠了戲，踱上前幾步，擺袖揮退那些婢女。
墨玉即刻癱倒難支，面上的淚與血逐漸融到一處。
「二少爺……」沈為的想法，是儘快將墨玉抬下去，省的再引人注目。
沈棲遲不喜歡這位「繼母親」，誰都知道，而且沈安士久病，墨玉一日未曾侍奉榻前，他怎能不惱，難怪要懷疑她在演戲了。
饒是如此，在靈堂上起衝突卻不合適。
「你……你什麼意思……」墨玉貌若無辜，白皙的面上殷紅縷縷，看起來挺駭人。
「我的意思，你便不要在此虛情假意了，趕緊擦乾淨你臉上的東西，從這裡……滾出去。」
「什麼？」
墨玉神情驟黯，險些綳不住，周圍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她不可以失態，不可以……
「墨玉是相爺的妻子，相爺在哪墨玉便在哪，墨玉……哪裡都不會去……」
嗤笑自沈棲遲唇邊擴大，俊逸之眸寫滿鄙睨，「那好啊，來人，」
「二少爺？」沈為躬身遞去。
「開棺，把墨玉姑娘抬進去。」
「啊？……」
靈堂里的人口張似能塞進一個雞蛋，完成震驚自己所聽到的，沈為抬面情急勸說：「二少爺，這……已經蓋棺了，怎可隨意再開？這是衝撞，是大不敬，您可要三思啊！」
「沈為……如今沈家到底由誰做主？」
沈為意識到自己逾越，又把頭低了下去，「自然……自然是您做主……」
「那便照我說的去做，開棺，抬她進去。」
「可是……」這種讓死者亡魂不安的事情如何使得？沈為都要急瘋了，二少爺不是一直對相老爺一片孝心的嗎？何苦為難墨玉，連帶著叫相老爺無法安息！
「少夫人，」這會兒，沈為想到了雲舒，二話沒有的跪了下來，「少夫人！求您看在相老爺對您疼愛有加的份上……」
雲舒對沈安士的孝心猶如生父，定會阻止沈棲遲的。
沈為萬萬難料，這回雲舒竟也糊塗站在了沈棲遲一邊，「父親生前對墨玉姑娘百般寵愛，誰若不允她陪在父親身邊，那才是大不敬，沈管家，你想讓父親孤身上路，魂魄不安嗎？」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既然沒人有異議，那就快點找人來開棺，你們幾個，速速替墨玉姑娘換上壽衣！」沈棲遲已有些不耐的吩咐。
幾個婢女得令一愣一愣的，這殉葬習俗當然早有耳聞，可換壽衣這樣講究的事情，全憑專人專做，她們也不懂啊。
「二少爺，就……就在這兒？」
「對，再敢耽擱，辜負了姑娘一片真心，仔細父親魂魄生怨，於你們除之業障，報應不爽！」
婢女們是真忌諱了，點頭如搗蒜，一人去後堂取壽衣，另幾人將墨玉控制住。
糟糕，事情完全沒有按照她預想的進行，沈棲遲敢如此待她？笑話！她怎麼可能真給一個死人陪葬？
手臂被拉住，墨玉開始慌了，「你們幹什麼？我自願赴死，與你們無關，別碰我，別碰我……」
不過片刻，態度陡變，那副撞棺后奄奄一息的姿態，被驚惶所取代，說來可笑，若真情深意濃，何懼同襟死同穴？
於是，起初還同情憐憫她的旁觀者，個個腹生疑竇，倒頗想看看她那份「殉情」的決心，究竟是如何的堅定不移。
壽衣很快拿來了，婢女按住墨玉的四肢，強行把壽衣套在她身上，墨玉僅是聞到上頭檀香之氣，便膈應得胃內翻滾，事到如今，怎還管戲台塌不塌，她算是知道了，沈棲遲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饒過她，他要她死！
開棺的人相繼出現，手中拿著撬棍等工具，墨玉一見心更發毛，下一刻，身子變輕，幾個婢女穩穩抬起她，向棺木走去，邊走還邊喊靈：「相老爺安息！繼夫人來陪您來了！相老爺安息！繼夫人來陪您來了！」
整得與祭祀有何分別？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們一個個，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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