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以愛之名
今年是哈珀來到庫克家族的第三個年頭。
而收養他的人,穆爾庫克是一位在奧克萊城邦極富盛名的商業天才。
從餐飲業起家,於高端樂器工坊奠定其財富傾城的事業基礎,后與當地貴金屬珠寶商威爾森的二女兒漢娜成婚。
穆爾庫克的前半生,可以算是一個充滿勵志熱血雞湯味道濃郁十足的屌絲逆襲史,幾乎奧克萊城邦里所有腦子好使的城民都會在茶餘飯後不斷反芻這段早就被說爛了的名人傳。
然而現實總比戲劇院里表演的悲喜劇的結局更加得出人意料,新婚一年後穆爾庫克與漢娜的第一個孩子默里庫克,竟然是一個樣貌醜陋、智商低下的怪胎。
遠超正常嬰兒一倍大小的腦袋,朝外分散凸起的眼球,裂開的嘴巴里從剛出世就自帶的尖銳牙齒。
這怎麼看都不太像是人類的子嗣後代,而更像是某種人獸的雜交體。
自打這樣熱鬧的新聞一經流出,頓時掀起了各種民間小說愛好者的創作衝動,一個個天馬行空極具惡意的傳聞便如同空氣一般肆意而散。
似乎只要有人空閑聚集的場所,他們必然會做的兩件事,除了呼吸,剩下的那件就是相互分享有關於這個怪胎由來故事的不同版本。
再富饒的家族,如果沒有一位可以傳承意志與財富的健康後代,那麼都將淪為世人的笑柄。
穆爾庫克弄不清楚是哪裡出了問題,帶著妻子漢娜跑遍了王國所有可以找到的名醫診所,在各種藥物治療的一年後,滿懷信心的一家人又重新對生育一個健康的後代抱有希望。
只是這一次,難產的漢娜在歷經煎熬地誕生了一名女嬰后,就因為失血過多悄然離世了。
好消息是這名女嬰非常健康,壞消息是生育這個孩子的代價過於沉重了一些。
自此以後,穆爾庫克給女兒起名賴利,意為勇敢的人。自幼失去母親的孩子,未來的人生道路務必會比其他父母雙全的要艱難一些。賦予她這個名字的目的也是希望她能夠像當初飽受煎熬卻咬牙堅持要將她健康產出的母親漢娜一樣堅強勇敢。
可是,男女有別。
在這座充斥著音符樂章的秩序王國里,女人並沒有接受教育的權利。
所有高規格的音樂學府都只對權貴富商的兒子們開放,而一位擅長古典樂派的音樂家在這個國家的地位,是僅次於至高無上的菲爾德王室的存在。
原因無他,作為米澤克王國的第一君主——米切爾菲爾德,是個極致痴迷音樂徹頭徹尾的瘋子。
只要你能夠創作出令他滿意的曲子,那麼無論是王國里的官位要職,還是琳琅滿目的珠寶奇珍,只要菲爾德王室能夠支付得起的,那麼都可以不假思索以及任何猶豫地傾力相送。
一首動人心弦的樂曲,它的價值相當於一座富庶發達的城邦。
這不是什麼鄉下農婦們於草棚間休息時編造的「皇帝的金鋤頭」,也非不得志的作曲家於悲慘的人生囧途中幻想的白日夢。
出生在米澤克王國的孩子從小起的人生目標並不是去追求著成為醫生、律師這樣苦命的藍領技術職業。而是一經涉及,人生的一隻腳就已然踏入了上流社會的音樂家,如若再使一把勁,那就能觸碰到至高無上的皇室貴族了。
因此,培養一個精通樂理知識的男孩,成為了王國里所有家境殷實的大人們的唯一選擇。
一旦自家的孩子創作出了一首恰巧能夠討好國王米切爾菲爾德耳朵的動人樂曲,那麼其意味著的,就將是整個家族的榮耀以及一併帶來的權力與名聲。
空有錢財的暴發戶們想要褪去沒有文化,低俗且缺少內涵的醜陋形象,最好的辦法就是生一個男孩,然後花錢將其送進王國里任何一所叫得上名號的學院。
經過四年的時間按照學院規定通過最為基礎的考試,自打這個孩子拿到那份高等音樂學府的結業證書的時候,通常也就意味著這個白手起家的低素質家族自此便能夠正式踏入社會精英的行列。
穆爾庫克也有這樣的想法。
儘管不同於有著智力缺陷的哥哥默里,妹妹賴利自四歲起就表現出了過人的記憶力與學習能力。
當其他孩子還停留在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年紀,賴利就已經開始了識字,基礎的短文習作以及油畫入門的學習進程了。
每當看到女兒在私人老師的教導下立刻就能領悟到知識關鍵點時的神態,時常因為生意上的瑣事而感覺疲憊不堪的穆爾庫克總能被那張可愛的臉蛋給感染到,苦悶煩躁的心情也瞬間得到了舒緩。
在賴利啟蒙學習的兩年時光里,幾乎所有任教過她的老師都向穆爾庫克交口稱讚過她極為罕見的天賦異稟,只是有一點很可惜,這麼聰明的孩子是個女孩。
要是個男孩的話,說不定能考上王國第一音樂學府——芬格學院也不是沒可能。
對啊,要是賴利是個男孩就好了。
穆爾庫克偶爾會有這樣的想法,可每每一想到男孩,他的心頭就止不住的泛起一股一股極其酸楚的不適感。
妻子漢娜離開人世間的最後一刻,他永遠不會忘記。
賴利生來就是個女孩子,她不用去跟男人一樣涉足那些競爭激烈且伴隨著各種潛規則的商戰之中,同樣的,也不需要她一個女孩子去為家族的未來而犧牲自己的一生。
我答應過你的母親漢娜,賴利這輩子就開心快樂的,無憂無慮沒有煩惱地生活就好了。
其餘的事情,都不用你來操心。
穆爾庫克不止一次地抱起還未滿七歲的女兒賴利說著這幾句話,也許是說給賴利聽,也許是說給如今遠在天國的妻子漢娜聽,可更多的,應該是說給苦苦支撐著這個家的自己聽。
要說每個人的人生旅途里總會遇見那麼一兩件非常戲劇性的事,只不過穆爾庫克遇見的頻率要比普通人更高一些。
那是一間裝潢有些陳舊的酒館,穆爾庫克因生意上的往來外出到一座濱海城邦。
忙活完一天後,略感疲憊的穆爾想去喝點烈酒暖暖身子,那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年來得都早。
走進屋裡,除了能夠感受到裡外的溫差與揮發在空氣中的酒精與汗臭味之外,同時聽覺也隨之得到了一次舒緩溫順的耳部按摩。
一首經典的藍調布魯斯,漂浮在音符上略顯輕浮低俗的歌詞,一位打扮講究的中年紳士站在房間的一隅陶醉歌唱。
而為之伴奏的鋼琴演奏者,竟然只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男孩。
流暢的指法彈奏,輕鬆自得的表情另穆爾庫克感到震驚。
可另他最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頭,眼前這個叫做哈珀的男孩,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裡,竟然陰差陽錯地成為了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