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抗拒者死
自四月始，白沙鎮附近的百姓陸陸續續地遷來了新寨，為了防止百姓一次遷來太多而無法及時安置，鎮政府徵求了仲信的意見，決定一次搬遷一個村落，由近及遠，逐次進行。並將他們拆散安置，防止宗族勢力復起。
搬遷過程並不複雜，因為鎮政府的準備工作還算充足，想要多分房而分家的，也有明確的標準，只要滿足有妻有子，總人口不低於五人即可，這倒是造成附近村裡近來婚事頻頻。而且，這些統計工作，鎮政府在宗社幫助下已經完成了，只有一點，鎮政府毫無準備。
既是臨近搬遷時，仲信提出來要將同村同宗拆散打亂安置，這與鎮政府準備好的分配方案相駁，等於剝奪了宗社的權利，這引起了某些不識時務的地方宗社們不滿，於是，輪到他們搬遷時，宗社紛紛煽動百姓毀約，不再遵守土地贖買協議，不再搬遷，甚至是毆打駐地方鎮政府人員。
此事一直懸而未決，拖至四月中旬，鎮政府多次派遣人員去威逼利誘，但是因為這些村落與白沙鎮相距較遠，宗社又是十分固執的老人，而村民未曾收受白沙鎮多少利益，便沒有成功。這讓人以為白沙鎮就要屈服了，因為，此事已經傳揚開來了，已搬遷來的村落正在看熱鬧，其餘村落也開始磨磨蹭蹭起來了，繼續下去，就是讓人看周家的笑話了。索性，放棄這些村落就好了，願意搬遷的人，還有大把排在後面的。
仲信緊急召集眾人來別院商議，包括，伯仁，叔智，樹春，仲永，胡庸，啟福，有為，得祿等人。
仲信面色慍怒，他是想不到這麼好的政策，居然也會有村落對抗。他懷疑自己對百姓過於懷柔了，讓他們忘記周家是老虎，不是猴子！
「諸位，都有什麼好的建言，說說吧，」仲信環視眾人一圈，目光落在了樹春身上，又道：「就從孔叔開始吧。」
樹春點點頭，並不推脫，這事原本就是他負責的，現在出了岔子，他就被推出來滅火了。他倒是好整以暇，不急不躁的捏著短須，說道：「公子，我以為既然好說歹說不行，那就索性取消這些村落的資格吧，強行遷去礦區採礦，好生看待。我們招來的人，必須是感念周家恩惠的。」
仲信深以為然，只是取消這些村落的進入資格倒是簡單了，可是後患無窮，因為這些村落沒有了土地，就沒有了生計，肯定是要生事的。因此，還需給他們找一個生計，而礦山，正適合他們。
此前，仲信已經遣仲永前往項城縣遊說項城縣令了，也唯有項城縣令有此殊榮，至於沈丘境內的煤礦，沈丘縣令不敢動。遊說內容：兩家共占礦山，周家負責開採，官府分紅。這倒是與項城縣令利益相合，而且官府更是坐享其成，何樂而不為呢？再加上，周家給他備了厚禮，雙方更加一拍即合。
於是，項城縣令投桃報李，對展家遷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使得他們得以順利搬遷至新寨。
如今，礦場又正式已經開工了，卻是人手匱乏，正好，可以將這群歹民遷過去填充人手，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了。
「二哥，有此一事是好事，正可揚刀立威！我以為不僅要取消資格，還要誅殺首惡，其餘附逆再強遷至礦區採礦。當此之時，當用重典，不能一昧對百姓仁慈，這隻會助長百姓的張狂之心，須得恩威並施，讓他們見見血，方才明白什麼叫天威難測，才能讓他們由衷畏服。」
叔智面容剛毅，雙目如電，聲如洪鐘，震動瓦礫，站在人群之中，便有引人矚目之感，普一開口，便有震耳發聵之言。
自四月初，叔智便回到家中，並帶回來五十名殺人見血的士兵，為了防止百姓生亂。如此掐指一算，叔智帶兵外出也只有兩月時間，時間雖短，叔智做了很多事情，讓士兵歸心，也震懾到宵小了。
據同行的士兵言，叔智極其富精力，沒有一種勞苦可以讓他身體疲憊和精神沮喪，酷暑和寒冬，他都可以忍受，深夜裡，他經常裹著一個薄毯子和普通士兵睡在一起。在外兩月，作戰四次，四戰四捷！無論騎兵還是步兵作戰中，他總是沖在最前面，戰鬥時，他總是第一個投入戰鬥，戰鬥結束時，他總是最後一個離開戰場。
士兵們都言：他天生就是作將軍的！
叔智所戰之人皆是流寇草莽，他們集伙妄圖攜帶兵器入殷川，被叔智強行攔下，隨即雙方火併，結果皆是被叔智打的打敗，或死或俘，很少有能逃脫者。而叔智也從中挑選精明強幹之輩，填補人手，是以，叔智手下之兵，不僅沒有減員，反而還增至百二十人。
這也難怪士兵們皆言：叔智擅將兵了！不僅能打勝仗，還能在戰鬥中擴充實力，招降強兵猛將，這樣的人才，是最難得的。
也因此，殷川縣得以太平安康，就連附近的項城千戶所，也不敢再踏入殷川縣惹是生非了，並且，叔智與千戶所也熟識起來了，尤其與百戶仇昆九交情甚篤。
仲信望著叔智，甚是欣慰。他明白叔智話里的意思，搬遷一事，一帆風順不是好事，因為這本就是觸動百姓利益的大事，若是沒有一些人跳出來生事，那就是在背後籌謀著更大的陰謀。現在有人跳出來，正說明背後無人合縱，正適合周家殺人見血，揚刀立威。
「大哥，有什麼建議？」
仲信聽樹春和叔智所言，皆是要使用暴力解決問題，這甚合他意，只是，他並沒有立即表態，又問向素來以懷柔著稱的伯仁，因為他見伯仁同樣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伯仁微微一笑，近來，他是有喜事的，這喜事，並非是指伯仁要納妾，而是伯仁要得子了，四月初，周陳氏有了身孕了，伯仁興奮的滿面紅光，叔智開心的嗷嗷叫，老夫人也是喜極而泣，她早已經預備好未出世孩子的名字了。這將是周家的第一個孩子，可以預見，無論男孩女孩，都將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
以致於，仲信不得不改變主意，臨時委派仲永去遊說項城縣令，而原本，這是伯仁的職責的。
「政策沒有一成不變的，正所謂窮則變，變則通，實施過程中，更應懂得變通。親鄉黨，遠流民，也是如此。因為，鄉黨中也有二心者，千萬要避免這樣的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現在，這個政策就處在『變』節上，我以為是時候，讓鄉黨看清楚周家對待一心和二心者的區別了，是以，我贊成三弟的建言：殺人見血，強遷礦場。」
伯仁娓娓道來，說到殺人時，卻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隨後，他又補充道：「何況，新寨攏共才兩千所房屋，這是固定的，周家攏共有四百餘頃耕地，暫時不會有大的增幅了，不夠分的。」
伯仁最後一句話，說的十分含蓄，也未有仔細說明。但是，眾人都心領神會，更加堅定要強遷走那些歹民了。因為，新寨兩千所房屋，既要安置鎮中原居民和售地百姓，還有周家下臣招來的同宗親屬，未必夠用的。
仲信又是環視眾人，見他們皆是默認了伯仁的說法，便拍板道：「三弟，你去辦吧。」
叔智目露喜色，微微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商定了辦法，廳堂里氣氛頓時就活躍開來了，這時，惜春從書房裡出來了，著青竹給眾人沏茶。眾人望著惜春，皆是面容有異，獨得祿面不改色。
仲信也是適時地解釋了一句，道：「惜春表妹是我請來的書記官。」
隨後，仲信便不管惜春了，而是與胡庸、有為、樹春、得祿等人繼續商談要事。
於是，胡庸向他彙報了培訓親信、剪裁扦條事項以及教民種植番薯方案，另有分地原則：自願分地，有人才分，無人不分；樹春向他彙報了隨機分房的辦法以及挑選里正的人選，另有治鎮宣言：此乃周家之主仲信愛民如子，思及鄉黨常有凍餒之患，故而分房，分地，分工作，栽種神物，百姓須感念其恩，為治下之民；有為向他彙報了募兵、練兵事宜以及兼并土地進程；得祿向他彙報了與開封城三家買辦合作進程以及嚮往拓展產業......
是夜，一隊騎兵手持火把降臨在白沙鎮東南方向約二十里的一座村落旁，騎兵把守四向進出要道，余者皆沖入了村中。
只花了一刻鐘功夫，他們便將所有百姓悉數驅趕到了村口，看樣子約莫有百餘口人。
仲信不與他們廢話，著人取來繩索，就要將他們捆綁成「冰糖葫蘆」。這時，一位滿頭白髮，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老人家，手持拐杖，走到叔智馬前，滿是氣憤地說道：「這是大明的國土，我們守得是國法，不是你周家的家法。你們只是巧取豪奪的強盜，何敢作下這大逆不道之事？」
叔智面色不虞，望著老人家，一字一頓地說道：「在這裡，你不尊國法，無人過問；你不尊周家，就是死路一條！你連這個都分不清楚，還枉顧了全村人的性命，我看你是要死不瞑目了。」
老人家鬚髮皆張，憤怒的說不出話來了，他痛心萬分的指著叔智，一口氣提不上來，便昏倒過去了，一時間，百姓哭天喊地者有，敢怒不敢言者也有，瑟瑟發抖者，比比皆是。
叔智不屑一顧，拍馬前走，又厲聲說道：「爾等抗拒周家，所犯皆是死罪，幸賴家主仁慈，只命我誅殺首惡。然而，我思之，首惡在爾等心中各不相同，而且，我殺之不如眾人殺之，是以，若是今晚誰能夠誅殺一人，便可保全自身。」
言畢，叔智抽出寶劍，向下一擲，寶劍便應聲插入地下半尺，發出嗡嗡劍鳴之音，映出森然白光，驚得眾人惶恐萬分，紛紛後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