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溱都山澗旁還未衰敗的村落里,肖神醫朝候在榻旁的那人低稟道「陛下這胎極為不穩,若想保住,怕要吃些苦頭」說著朝他看了眼,猶豫道「根據胎息推斷時間,應是陛下冊立侍君那會懷上的」

沈君藺垂眸靜默良久,才啞聲問道「為何還不醒」

「陛下她…恐是耗損太大,才使得胎息這般孱弱」

「不是…喝下那碗葯了么…咳咳咳」

是喝下藥了,還是他徒兒親眼瞧見了回來稟報的。按說行了床第之事隔日喝下那碗葯,若是那夜開花結果必能保住胎息穩健,就連母體也會受益,可若不是那日懷上的,這葯也就不起作用了。不過,這段時日陛下本就未曾好好安歇,又奔波至此,想來胎息弱也是能夠理解的。肖神醫上前扶住那人,擔心他被封的心脈越久越危險,皺眉低勸道「王爺還是讓草民替您將心脈解了吧…」

沈君藺微搖了搖頭,朝他低咳道「去和留哪個更傷身…」

肖神醫默了默,低聲答道「此時月份不大又胎息不穩,是落下的好時機,只是…畢竟是頭胎,稍有不慎,陛下日後怕是再難……」

「那便…保住吧…」

「王爺放心,草民定當儘力」

沈君藺微蹙了眉,抬眸朝他嚴肅道「不,是必須保她平安生產,你…可有把握……」

肖神醫心下一顫,對上那沉寂的雙眸竟隱隱生出不忍,微皺了眉朝他堅定道「草民…必保陛下無恙」

……

夏憶悠微微睜開眼,偏過頭避開遞來的葯勺,難怪自己滿嘴苦味醒了來,原是有人給自己喂葯啊。

皺眉還欲躲開,就聽頭頂傳來一聲低嘆「悠兒,聽話」

夏憶悠這才發現自己被別人抱著靠坐他懷裡,抬頭就看到那蒼白的俊顏上滿是疲憊。

「聽話,把葯喝了」

這藥味聞著就有些反胃,忍下陣陣嘔意,夏憶悠低低喚了聲「皇叔…」

沈君藺放下藥碗,將手輕輕覆到她的腹上,低問道「還疼么…」

夏憶悠搖了搖頭,朝他皺眉道「眼下我們不在皇城,八皇叔會不會趁機……」

還未說完,就聽他低啞道「這些…日後莫再煩神…」

夏憶悠微微一愣,沒明白什麼意思,也沒心思多問,只抬眸朝他說道「現在出發的話,快馬加鞭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到皇城」說著作勢要下榻,卻被他擁緊了這些。

「皇叔?」

沈君藺緊緊擁著她,將下巴抵在她腦袋上,低嘆道「我們暫時走不了」

「為什麼?你受傷了么?」夏憶悠急急轉身要查探他的傷勢,卻被他穩穩抱住,雙手被他握住輕輕放到腹部,耳畔是他低啞的聲音「我的悠兒要做娘親了,只是寶寶不太好,所以,我們恐怕要在此處呆些時日了」

娘親?!夏憶悠垂眸朝自己尚且平坦的腹部看去,真的么,她和皇叔的寶寶……

見懷裡的人兒呆愣住,沈君藺輕吻了吻她額頭,柔聲道「所以,悠兒要乖乖吃藥」

夏憶悠瞪大了眼,伸手去拿被擱置一旁的葯碗,卻見他起身將自己扶躺了下來。

「皇叔……」

「葯涼了,我去給你重新熬碗熱的,你再睡會,不許大幅度動作」

見她乖巧的點著頭,沈君藺俯身替她將散亂的髮絲理了理,柔聲叮囑道「我很快回來」

「好~」夏憶悠摸著自己的肚腹乖乖應著,眼裡滿是幸福。

……

簡小丫看著扶住樹榦激烈咳嗽的那道身影,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可是師父對自己交代過千萬不要在王爺眼前晃,她也知道是因之前自己給陛下誤診一事,可是那會陛下胎息較弱她本就不確定,再加上之前鬧的烏龍事件,她這才沒把那機率極低的可能性說出來。

心虛的朝那背影看了眼,還是躲遠了些。那人咳得這麼厲害,指不定心脈要控不住了,還是趕緊將師父找來看看吧。

夏憶悠皺眉想著剛剛腦中被遺漏的事情,好像自她醒來後腦袋總不夠用似的。

屋外有輕淺的咳聲傳來,夏憶悠猛地想起自己剛剛想要問什麼的,撐著身子坐起來,卻見那人疾步朝自己走來。

沈君藺將碗葯放到榻旁桌案上,俯身將她輕輕扶靠到自己身上,低咳道「怎麼起來了」

夏憶悠抬眸朝他擔憂道「你可有讓那庸醫替你解了心脈?」

那人輕撫了撫她的發,低嘆道「我沒事,莫要擔心」

說得這般輕巧…夏憶悠不放心的抬手覆上他胸口,感受到裡邊急促地心跳,暗暗鬆了口氣,她卻不知那人是因剛剛咳得太猛心跳才這般急促,只當他未再強行封住心脈硬撐著。

順著他的動作張嘴乖巧的將葯喝下,嘴裡滿是苦澀,正皺眉想著喝口清水壓下,就見那人朝她嘴裡塞了顆蜜餞。

哇,蜜餞誒,她小時候都不曾享受到的待遇…莫不是真如那些書中所說,女子有孕後夫君待自己的態度就不同了?難怪每年有那麼多婦人去龍泉寺求子了。

見她表情微愣,以為是蜜餞不好吃,沈君藺蹙眉道「若是不喜,我明日讓人去買些旁的」

夏憶悠微搖了搖頭,正要說這個挺好,就見那庸醫一臉焦急地走進屋裡,眼神卻是擔憂的朝那人看去。心裡咯噔一下,皺眉朝那人問道「皇叔可是身體不適?」

沈君藺搖頭低咳道「是來給你診脈的」

肖神醫知他不想讓陛下擔心,便點頭應了聲上前替陛下診脈。

「寶寶沒事吧?」夏憶悠緊張問道。

「陛下堅持服藥,好好卧床休息便無大礙」

聞言,夏憶悠稍稍放下心來。

肖神醫朝那人煞白的臉色看去,終是尋了個借口說道「草民去為陛下配幾味葯,勞王爺一會來取走」

沈君藺微微頷首,朝他低咳道「有勞」

待肖神醫出去后,倚在那人懷裡的夏憶悠握了他的手輕輕搭在自己腹上,抬頭欣喜的望著他問道「皇叔喜歡男孩女孩」

沈君藺垂眸對上她期盼的眼神,淺笑著柔聲道「你們平安健康就好」

……

夏憶悠百無聊賴地倚在榻上啃蘋果,就見元寶捧了一堆物什樂呵呵地走進來,獻寶似的捧到她面前。

掃了眼他手中的物什,夏憶悠漫不經心問道「是什麼?」

元寶低稟道「這些是國君派人送來的,不少寶貝咱小主子日後用得著」

「那老傢伙能送什麼好東西,我夏朝皇宮也不缺這些,統統丟出去」

元寶如今已經知曉陛下這般氣性是因懷了小主子的緣故,所以也未太在意,只樂呵著朝她低稟道「陛下,小的說得國君是新上位的三殿下,與之前那喪心病狂的老國君不是同一人」

三殿下?打哪冒出來的……

見主子一臉疑惑,元寶解釋道「新國君挺好的,非但傾盡國力救助難民,待我們也特誠懇,這要不是您眼下身子不便移動,怕是咱也不必窩在這小山村裡了」

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夏憶悠挑眉道「他那麼好,你去伺候他好了」

元寶一噎,心下暗嘆這有了身孕的女子當真是……

「陛下莫要開玩笑,小的只忠於您一人」

「拉倒吧,指不定以後跟元宵一個德行」

「什…什麼德行?」

「重色輕友啊」

元寶頓時滿頭黑線想著自己為何要嘴欠。

正想著要不要退下讓主子好好歇息,就聽她慢悠道「所以,那老傢伙是被自己兒子給連窩端了?」

元寶愣了下搖搖頭,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那日王爺將主子抱出來交給肖神醫,而後的場景簡直不敢想,他從未見王爺那般怒過,振開射來的箭矢往珒國國君的方向飛去,可憐那老傢伙在王爺手中生生斷了氣。至今回想起那日的場景,元寶仍是膽戰心驚,雖說他自小就挺怕王爺的,可如今,他連擔憂主子來看望一眼都得趁著王爺不在時過來,他可沒元宵那個膽,沒事晃到王爺面前聽從他安排出去辦事,他都是能躲就躲著的。

夏憶悠也未在意他的神色,只問道「卞祺在哪?去將他給朕叫來」

「侍君被王爺派人送去暗營了」元寶朝她稟道。

卞祺他一個手無寸鐵的公子哥,送去暗營做什麼?

不待夏憶悠繼續追問,屋外隱隱有咳聲傳來,元寶慌忙放下手中的物什朝她行禮退下。

夏憶悠朝元寶那倉皇的背影看去,疑惑地皺了眉,這傢伙哪根筋搭錯了。

朝那人手中的黑色葯汁看了眼,夏憶悠囧著臉,弱弱喚了聲「皇叔~」

沈君藺放下碗葯,俯身將她抱到身上,低問道「可有哪裡不適?」

夏憶悠搖頭在他胸前蹭了蹭,小聲問「這葯還要喝多久…」

垂眸看著懷裡那略帶委屈的小臉,輕撫了撫她的發,低嘆道「過些時日,待胎息穩了便不再喝葯了」

夏憶悠撫著肚腹,小心翼翼問道「他…還不好么…」

心疼的將她輕輕擁緊了些,沈君藺啞聲道「他沒事,就是…辛苦你了…」

聽聞寶寶沒有事,夏憶悠抬眸朝他說道「不辛苦的,就是…會有一點點害怕…」書裡邊就說過有個很得寵的小妾因為胎息不穩還硬要保住,後來就難產死了。她當初看時還特別不能理解,現在倒是能稍稍體會到了,哪有母親願意放棄孩子的。

低涼的手輕輕握住她搭在腹上的手,耳畔是他疲憊低啞的聲音「別怕,我陪你」

點了點她呆愣表情下的鼻頭,沈君藺拿過一旁冷卻到溫度適中的葯碗,一勺一勺喂去她嘴邊。

待她將葯飲盡,沈君藺將空碗放置到桌案上,伸手取了顆蜜餞喂進她嘴裡,低問道「這般靠坐著,腰可酸?」

其實她哪裡到了腰酸的時候,不過是那人擔憂自己照顧不好,讓那庸醫尋了不少照顧身懷六甲之人的書籍罷了。

夏憶悠含著蜜餞「噗哧」一笑,伸手撫平他輕蹙的眉頭,淺笑道「不舒服了會告訴你了,莫要擔心了」說著從他懷裡摸了顆蜜餞塞進他嘴裡。

嘴裡突然溢著的甜意讓他不禁蹙了眉,見她又要抬手撫平他的眉心,沈君藺捉了那隻手將其塞入被中,低嘆道「悠兒…莫要亂動」

夏憶悠往他懷裡蹭了蹭,委屈道「總這般躺著不讓動,好無趣」

沈君藺心疼的低哄道「過些時日,帶你去逛這裡的街市」

「真的?」

沈君藺正要頷首應她,就見她閃亮的眸光暗了下去,耷拉著腦袋沮喪道「可是要等很久呢」

「你好好吃藥休息,不會太久」

懷裡的人兒突然抬眸朝他說道「皇叔給悠兒講故事吧,這樣寶寶也能聽到」

沈君藺抬手按了按微跳的額角,半晌才悶聲道了句「好」

「這是咱主子交代的任務么?」影衛疑惑地朝同伴問道。

「我親自接的任務還能有假」

於是,有影衛被派出去尋故事書了,因為英明神武的皇叔,從來不會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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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且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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