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肖神醫取下那人胸前的銀針，低勸道「王爺，您的身子最忌鬱結於心啊」

沈君藺微點了點頭，卻是一時氣促，壓不住胸口的腥甜，傾身朝榻下吐了口血，而後喘息不止。

肖神醫忙上前一番診治，暗自下了決心，朝他說道「您若真在意那個孩子…所幸眼下月份還小，草民可以配劑溫和的葯給陛下服下，也儘力確保陛下日後還可做母親的機會」

沈君藺按住胸口低喘道「這話，莫要再說」

「可是您總這般鬱結於心，身子如何受得住」肖神醫皺眉擔憂道。

沈君藺微搖了搖頭，低喘道「無妨」說罷，竟是撐起身子，要其為他封住心脈。

肖神醫搖頭嘆息了聲，到底是替他封住了。好不容易勸了他每夜來此將心脈解開好好診治，待到診治結束后再為其封住心脈，任他回去照顧陛下。雖說這樣診治效果甚微，但也好過他一直封住心脈不解，否則真有急症，怕是也難撐過去。

那人走後，簡小丫從裡屋出來，看著那消瘦的背影朝師父問道「王爺是因陛下懷了侍君的孩子才這般鬱結的嗎？」

肖神醫正要點頭，猛地想起說話的是他家那蠢徒兒，忙抬手朝她腦門上啶去，沉聲道「醫書抄幾遍了」

簡小丫努努嘴，朝他伸去手指委屈道「徒兒知錯了，日後診脈必然小心謹慎，師父莫再罰徒兒抄醫書了好不好，手指都腫了呢」

拉過她的手，細看之下果然有指節紅腫，責備的瞥了她一眼，低斥道「受罰就慢慢抄，這般急進作甚」嘴上訓斥著，手卻輕柔地替她上著葯。

夏憶悠睡得並不沉，那人一回來她便醒了，就如同他每夜離開時，她便醒了一樣。黑影查了朝她稟過，說是那人每夜都去庸醫的屋裡，想必是照顧她太辛苦身上有所不適吧，他既不願讓她知曉，那她便順了他的意，免得他擔心擾了自己睡眠而停了診治。

沈君藺施了內力讓自己身上暖和些才動作輕微的上了榻，剛躺好，那嬌小身影便朝他懷裡窩了進來。好笑的替她掖好被角，輕輕拍撫後背，良久，才擁著她沉沉睡去。

……

等到夏憶悠被准許下榻時，已微微有些顯懷。

沈君藺走到榻旁，輕輕將一臉低落的人兒抱進懷裡，低問道「怎麼了？」

夏憶悠從他懷裡挪了出來，身形有些笨拙，垂眸道「就是不想出去了」

「好，那便不去了」修長的手取了軟枕輕輕放她後背讓她倚著。

起身欲吩咐屬下去夜市上將各式吃食都買些回來，卻被那素手扯了衣擺。

伸手撫了撫她的發，低喚了聲「悠兒？」

「你也不許去！」都說這珒國女子裝扮妖嬈，夜市上指不定怎麼魅惑人心呢！

沈君藺按了按額角，無奈道「好，給你講故事」雖不明白她因何低落，但醫書上說，有孕之人時常情緒不穩，極易動怒鬧情緒，他只管順著便是。

聽聞他要給給自己講故事，夏憶悠微扯了扯嘴角，那些個論語詩經的故事她再也不想聽了…

「今日說這個」夏憶悠指著被他放置在榻旁那堆書籍中最下邊那本，她早趁其不在時將這些書都翻過了，最下邊那本雖不及上邊那些詩經文雅卻是最合她胃口的，她就愛聽那些低俗有趣的故事！

沈君藺額角微跳，半晌才低嘆道「好…」

元宵元寶樂顛顛地跑來，見著王爺忙俯身行禮。

抬手免了他們的禮，想著多些人陪或許她會開心些，沈君藺朝她輕聲道「我去給你拿著吃食，一會就回來」

夏憶悠點頭應了聲，待他離開后，元寶放鬆的跑到榻前朝主子樂呵道「陛下，您怎麼不換裝啊」今日是珒國為慶祝渡過劫難而舉辦盛典的日子，珒國境內一派祥和，更是紛紛辦起夜市，要慶祝到天明。恰逢主子如今可下榻走動，正好去逛逛他珒國的夜市。

元寶說著朝她轉了個圈，興緻勃勃問道「小的這身如何？」

夏憶悠朱唇輕啟，慢悠道「丑」

元寶一噎，朝元宵使了使眼神，似是要他開口詢問主子怎麼了。

元宵默了默，上前問道「陛下，車馬都備好了，我們何時出發？」

「不去」夏憶悠意興闌珊道了句，眼光瞥過被她棄至一旁的珒國衣裳，暗暗垂了眸。

「陛下可是身體不適？」元寶擔憂問道。

元宵焦急道「屬下去喚肖神醫」

夏憶悠皺眉叫住他，淡聲道「朕沒事，就是有些乏，你們去玩吧」

「那怎麼行！不若我們陪陛下玩馬吊牌吧」元寶開口提議，元宵在一旁附和的點頭。

「朕困了，退下吧」夏憶悠朝他們淡聲道。

二人一時碼不準主子的脾氣，依言行禮退了出去。

行至屋外，見到候在樹下的王爺，便又上前行禮。

沈君藺撫了撫胸口，掩唇低咳道「可知她因何不悅？」

元寶二人對視一眼，皆搖了搖頭。

輕嘆了聲揮手讓他們退下，遠遠的還能聽到他二人的爭論聲。

「主子不高興你怪我做什麼！」

「還不是你沒事穿著珒國衣裳在她眼前晃！」

「你不也穿了想入鄉隨俗的去人家夜市逛逛么」

「誰讓你在主子面前得瑟了！」

「轉個圈圈怎麼了！主子那不也給她備了一套么」

爭論聲漸行漸遠，沈君藺輕蹙了眉，是因那衣裳么…轉身欲往屋內走去，卻一時氣促喘不上氣，幸好及時扶住樹榦才不至於暈倒。按住胸口費力咳喘，良久才稍稍緩了喘息。

因著夏憶悠如今時常腿抽筋，那人夜裡放心不下，連去肖神醫那診治也將時辰減了大半。像今日這般突發氣喘已不止一次，肖神醫也勸他不可再封心脈，只是…眼下他如何能夠放任自己倒下……

聽到腳步聲，夏憶悠抬眸朝他看去，掃了眼他空蕩蕩的手，努嘴道「不是說去拿吃食的么」

沈君藺低咳著拿起她丟至一旁的衣裳，垂眸掃了眼那腰間緊系的絲帶，伸手將其扯了下來，又將固定住腰身的絲線扯斷，朝她淺笑道「吃食，帶你出去買」

見她垂眸不語，沈君藺低嘆道「我還從未見悠兒穿過這樣的衣裳…」

夏憶悠嘟了嘟嘴，接過他手中的衣裳，直接褪了外裳朝自己身上套去。

擔心她動作太猛，低涼的手輕輕將她扶住。

夏憶悠套好衣裳下榻去銅鏡前照了照，轉身朝他弱聲道「是不是變醜了」

沈君藺上前輕輕將她擁住，低啞道「我的悠兒…一直很美…」

詫異的抬頭對上那深邃的眼眸，眸里一片真摯。在她呆愣間，那微涼的唇已輕輕覆了上來，夏憶悠來不及回應，就覺腹中猛地一動，二人皆呆愣住。

還是她最先反應過來，指著肚腹朝他說道「他…動了…」

沈君藺有些微顫的撫著她肚腹，真的…動了呢…

忍不住將她擁緊了些，心疼道「疼么」

夏憶悠搖頭，她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這小傢伙拎出來暴打頓教訓道「能不能讓你爹娘好好吻一下了！每次都搗亂！」

……

夜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人緊牽著將她護在身後緩步行走。隨行的影衛隱匿在人群中，就連新上任的國君也派人暗中保護他們。

只要夏憶悠眼神在某個玩意或吃食上多停留會，那人手中必定會多了那樣玩意和吃食，連她都不知道那人何時注意到的。

耳邊咳聲漸起，夏憶悠擔憂的朝他看去。

沈君藺見她停了腳步，垂眸問道「悠兒，累了么」

夏憶悠點點頭，見他俯身要將自己抱起，忙阻了他動作，指著一旁的小吃攤位道「去那坐會就好」

沈君藺牽著她走到一旁攤位上坐下，按了按胸口試圖壓下那陣窒悶，卻不想那溫熱的小手覆了上來替他輕輕揉按。

「不舒服就說啊，總這般撐著倒顯得我不細緻了」

沈君藺低咳道「有些胸悶罷了，無事」

什麼叫有些胸悶罷了，還無事！也不看看自己臉色差成什麼樣！夏憶悠皺眉不滿道「剛剛還想要抱我呢」

沈君藺伸手將她垂在臉邊的髮絲捋到耳後，柔聲道「不會讓你摔著的」

這人根本就分不清重點！她是怕自己摔著么！不過是擔心他身體不適還硬撐著罷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下動作卻輕柔，抬眸朝不遠處被簡小丫拉著的庸醫看去，低問道「可好些？要不讓庸醫來看看？」

沈君藺輕搖了搖頭，低咳著朝她寬慰道「緩緩便好」

見他滿臉疲憊之色，夏憶悠莫名的心慌，握了他的手嚴肅道「你說過會一直陪我的」

沈君藺只當她是孕期內的不安，正要點頭安慰，就聽她繼續道「倘若有天你不在了，或是有個好歹，我必定隨你而去！」

夏憶悠話音剛落就見那人捂著胸口一陣猛咳，見他緩了咳喘便朝自己冷冷看來，夏憶悠忙挺著肚子朝他昂首道「別想著訓我啊，到時候把我惹不高興了，肚子里這個可是會鬧騰的！」

沈君藺氣悶的撫了撫胸口，到底是放緩了語氣「動作輕些，別扯著腰」

聽他說完，夏憶悠才覺著自己剛剛挺肚子時有些用力，這會腰正難受著，垂下腦袋正要伸手去按腰，就被那人抱到身前，低涼的手在她腰側輕輕揉按，耳邊還有他輕淺的嘆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