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撐起身子揉了揉眼,看著身側空曠的床榻,夏憶悠眼裡滿是不悅。

宮侍們惶恐的朝一臉怒色走進主殿寢室的陛下看去,卻未看到她一入內便轉了個委屈模樣。

「皇叔…」低低朝倚在榻上那人喚了聲,便要爬上床榻。

沈君藺蹙眉道「悠兒,你已不是小孩子了,男女之防……」還未說完,就見她爬上來腦袋抵著他肩膀委屈道「可是皇叔不在,朕睡不著」

之前趁她熟睡離開偏殿的沈君藺額角直跳的撫了撫胸口,輕嘆道「悠兒…你是要我親自送你回承乾殿么」

「不必了」夏憶悠咬牙切齒的說著起身下榻朝外走去。

「悠兒」

聽到呼喚,夏憶悠樂呵的忙轉頭星星眼望去,卻聽他沉聲道「將外裳扣好」

垂眸看了眼剛剛不小心拉散的外裳,抬手將其扣好,氣鼓鼓的甩袖離去。

「不是說陛下起了低熱,要在寧清殿歇息一晚么,王爺怎的還將她趕了回去」寧清殿的小宮侍朝一旁的宮侍疑惑道。

後者搖頭道「怕是王爺身子不好,受不得陛下這般叨擾吧」

他們卻不知道,在剛剛小陛下將腦袋抵著那人肩膀時,他就知道她熱度退下去了,這才執意讓她離開。

夏憶悠朝攔著她路的庸醫不悅道「閃開」

肖神醫皺眉低嘆道「陛下日後切不可再這般動用內力促使發熱了」

「朕有數」夏憶悠不耐的朝他擺擺手疾步離開。

怕是沒哪個皇帝大半夜的被人趕出寢殿這般狼狽了。待離寧清殿遠了些,夏憶悠才放緩了腳步慢悠悠的走在皇宮裡,此時天際已微微透出亮來,途徑御膳房時,夏憶悠指著那圈養在一起的兔子朝當值的宮人問道「怎麼全圈養在一起,不是讓你們各自抱回去養了么」

那宮人顯然未料到這麼早就見著陛下,哆嗦了下忙解釋道「是王爺交代的」

皇叔?夏憶悠皺眉朝那一堆兔子看去,卻眼尖的看到兔子堆里學著兔子蹦躂的小白虎幼崽,走進去俯身將它拎了起來,好笑道「這隻兔子不錯啊」

小白虎一臉懵的看著她,肥呼呼的小爪子撲騰著。

夏憶悠將它抱進懷裡點了點它的小腦袋,心下卻低嘆,那人是想給小老虎養只活得久的小兔子呢。

……

「陛下」

正埋首在一堆奏章里的夏憶悠抬首朝匆匆跑來的宮侍皺眉道「何事」

「靜思殿關罰的安公公似是身體不適,侍衛來問是否要傳太醫」

夏憶悠眼裡閃過一抹怒色,沉聲道「今日靜思殿當值的太監是誰」

「小李子」

「安公公帶的那個小李子?」

宮侍點點頭,卻聽陛下沉聲吩咐道「拖下去打板子」

宮侍抹了抹額上的冷汗,硬著頭皮問「陛…陛下,打多少板子」

「打開花為止」

開花…是打到屁股開花么……這話顯然問不出口,宮侍默默地轉身要走,卻聽陛下吩咐道「將寧清殿的庸醫叫去看看」

庸醫…宮侍的眼角抽了抽,應了聲便下去傳達旨意了。

夏憶悠卻是再無心思去看奏章,將手上的那本隨手一丟,想到那人交代的要看完奏章才能上朝理事,又默默的將它拿了起來,回來這些時日也未乾什麼正事,那人病中還暗自替她處理了些棘手的事務,還是早些將累積的奏章看了好上朝理事,也省得他總操心。

只是,有些人似是誠心想擾她勤政!

「陛下,您的師兄求見」

「宣」

嚴凌軒走進來朝她行禮道「陛下,葉師尊的咳疾犯了」

斂了眼中的情緒,夏憶悠起身朝他焦急道「怎麼回事,太醫去了么」

見她這般擔心,嚴凌軒低稟道「咳得厲害,只是沒有陛下的口諭,葉師尊殿里的宮侍也不好去請太醫」

夏憶悠吩咐宮侍去喧太醫后便疾步與嚴凌軒朝葉之寒的寢殿趕去。

傷勢好轉的祁楓朝榻上閉目休息的那人低稟道「主子,榘南水患的急件是否要送去毓文殿?」

沈君藺緩緩睜眼,低喘道「不必,讓她好好將毓文殿里積的奏章看了」

祁楓默了默,皺眉道「主子,陛下此刻並不在毓文殿里看奏章」

沈君藺抬手按住暈眩的額角,沉聲道「在哪」

「葉之寒的寢殿」

剛說完就見那人臉色煞白的緊捂心口低重的喘息。

祁楓急忙上前將肖神醫擺放在榻旁的藥丸喂進他嘴裡。

「主子…」

緩過這陣發作,沈君藺卻是再無力開口,疲憊的暈了去。

……

「陛下,葉先生乃舊疾發作才起了咳症」太醫診完脈回稟道。

剛說完就聽陛下沉聲問「舊疾?」

太醫垂首低稟道「葉先生應是曾經受了寒氣重創才落下的病根,近日氣候驟冷才發作的這般厲害」

夏憶悠眼裡閃過一絲疑惑,朝一旁的嚴凌軒掃了眼,心下有了計較,皺眉道「如何能治好」

「怕是要常年溫養才能得以痊癒」

「哦?」輕挑了挑眉,淡聲道「依你看,這宮裡哪座寢殿最怡溫養」

太醫抹了抹額上的冷汗,結巴道「除…除了…陛下的承乾殿,最怡溫養的便是寧清殿了」說著朝陛下看去,見陛下沉默不語,太醫微顫著將身子縮了縮。

卻不想陛下靜默良久后,竟傳來御輦,要親自將葉之寒接去承乾殿。

不止太醫驚詫,殿內所有人皆是表情各異。葉之寒咳著搖頭道「陛下不可,草民怎能……」

「你是朕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如何受不得」夏憶悠打斷他的話,吩咐宮侍上前替他更衣。

寧清殿內,被心口的絞痛給激醒的沈君藺倚在榻上疲憊的翻看送來的急件,撫著胸口低喘的做批示。

盧澤一臉異色的走進來,朝侍奉在榻旁的祁楓使了使眼色,祁楓正要稍然退下,就見那人抬眸朝他們掃了眼,淡聲道「何事」

祁楓也疑惑的朝盧澤看去,良久,才聽他憋了句「陛下將那假師父接去承乾殿了」

話音剛落,就見那人緊捂心口激烈的猛咳起來。

這段時日被肖神醫強壓下咳症又發作起來,連帶著心口的絞痛也越發激烈。

本就因他暈厥被傳召回來的肖神醫聽到這般激烈的咳聲忙跑進殿內。一番診治后,那人雖不再猛咳,但心口的絞痛始終未得緩解。

「王爺,切不可思慮過甚」肖神醫低勸道。

沈君藺低咳著微點了點頭,朝盧澤吩咐道「讓佘忱毅…將…綺雅郡主送…過來…」說話間些微有些低喘。

盧澤微微一愣,主子讓把綺雅郡主送哪裡,寧清殿嗎?

祁楓皺眉道「主子,這樣會不會不妥」

「本王與她父親有些交情,理當好好照應」

將葉之寒在偏殿安頓好,夏憶悠回到主殿傳了靜思殿的宮侍問道「庸醫看了怎麼說」

宮侍低稟道「安公公年歲大了,餓了幾頓便胃腹不適,眼下喝了小半碗米粥已好些了」

「那庸醫沒開藥方調養嗎」

宮侍搖了搖頭,解釋道「肖神醫給安公公診了脈,還未來得及開藥方便被寧清殿的侍衛急急給叫走了」

夏憶悠眉頭一皺「寧清殿的侍衛?」

宮侍點頭道「好似是王爺暈厥了」

見陛下猛地起身,宮侍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忙伏了身子不敢再抬頭。

夏憶悠穩了穩心神,讓其退下。轉身走入內室朝黑影低斥道「不是讓你們一有寧清殿的消息就通知朕的么!」

留守殿內聽候指令的黑影滿頭黑線,主子那會一個勁圍著旁人轉,他們如何告知那人病發暈厥的消息。

「他現在怎麼樣了」

「王爺醒來有一會了,只是,心口疼的厲害,一直緩不下去」

聽她低罵了聲「庸醫」,黑影默了默,繼續稟道「剛剛接到消息,王爺讓佘將軍將珒國那個郡主送去寧清殿」

眼見陛下咬牙切齒露出兇相,黑影默默地往後退了退。

……

拎著膳食的小太監緊緊跟著前邊的步伐,低問道「錢公公,我們為什麼要偷偷給靜思殿送吃的啊」

「陛下罰他們餓著,所以只能偷偷給他們送吃食」

聞言,小太監嚇得不敢再往前走,哆嗦道「萬一陛下知道了,我們豈不是……」

剛說完就被啶了腦袋,錢公公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小李子為什麼被打得屁股開花啊,就是因為他是安公公一手帶出來的,在靜思殿當值那幾日非但沒有偷偷給他們送膳食,還任由安公公餓胃腹不適!」

「陛下不是要罰他們嗎,怎麼又…」

錢公公不耐的打斷他「這還不明白嗎,陛下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罰他們」

小太監雖然沒聽太懂,但還是很用力的點點頭,拎著膳食又緊緊跟了上去。

毓文殿內,宮侍上前低問「子時了,陛下可要回承乾殿歇息」

埋首奏章中的夏憶悠搖頭,淡聲道「去將偏殿的床榻鋪好,朕今日不回去了」

宮侍微微一愣,陛下竟勤政到夜宿毓文殿,當真是明君啊,不知陛下心思的宮侍,內心激奮的跑去偏殿整理床榻。

夏憶悠將手上這份看完,伸了個懶腰準備往偏殿走去,垂眸掃了眼還剩不多的奏章,皺眉招了個宮侍問道「近幾日就送來這麼些?」

宮侍朝她低稟道「多數急件都是先送往寧清殿,剩下這些也是王爺翻閱后讓人送至毓文殿的」

夏憶悠猛地拍桌道「所以,朕看的這些都是他看過的!?」

宮侍膽怯的點點頭,卻見陛下甩袖將桌案上的奏章全揮到地上。

眼見那宮侍嚇得跪到地上直顫,夏憶悠沉聲道「退下」

得了令的宮侍撒腿就跑,卻未看到那一瞬陛下眼裡漸漸沉寂的眸光。

那人對她就這般不信任嗎,難道在他眼裡她永遠都是那個只會哭鼻子要糖吃的小屁孩嗎!總這般操勞,身子如何能好!

珒羅綺指著寧清殿苑內的妶花問「叔叔,這個花可以吃嗎」

沈君藺微點了點頭,卻不想小丫頭見他點頭便迫不及待的蹲下身子摘了幾片花瓣塞嘴裡,而後又呸呸的將它們都吐了。

見小丫頭一臉委屈模樣,沈君藺俯身替她抹去嘴角的殘漬,好笑道「你若想吃,一會本王讓御膳房做進糕點裡」

珒羅綺開心的點頭來牽他的手,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皇叔待綺雅郡主可真好」

沈君藺緩緩起身,不著痕迹的按了按腰部,抬眸朝那抹纖細身影看去,低啞道「陛下奏章看完了么」

不提還好,提到這個夏憶悠就一肚子火,輕哼了聲,冷笑道「朕可不要做傀儡皇帝,連奏章都看別人看過的」

見那人不適的撫了撫胸口后便抬手按住心口,夏憶悠皺眉道「日後奏章就不勞皇叔操心了」

良久,那人似是緩過那陣不適,勉強開口咳道「去將剩下的奏章看完,明日上朝」

本欲頂嘴的夏憶悠在那人越發激烈的咳聲中終是沒再吱聲,乖乖回去看奏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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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且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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