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霧中走出一道欣長身影,夏家人的樣貌從來都是上乘,八王爺夏衍亦不例外,只是那髻上的銀絲透露其韶華不再。
「確實…好久不見」夏衍說著冷笑道「本王未曾料到…強行逆轉天道,你竟受得住反噬,還撐了這般久」
沈君藺掩唇低咳,並未搭話。
夏憶悠欲上前攙扶卻被他眼神止住,只得站在原地擔憂喚了聲「沈君藺…」
夏衍看著她這般伏小的姿態,饒有興緻地朝那人說道「你倒有能耐,什麼時候都將這丫頭吃得死死的」
「過獎」沈君藺淡聲回了句,仍是未允她上前攙扶。
夏憶悠一時不確定那人是因著自己點了他睡穴而生氣,亦或是她此刻不宜上前。
「你如今沒有內力,莫說五行密宗之術,就是沈氏心法你也施不出力,更何況你違背祖令,現下已算不得沈氏子孫,又有何顏面動用沈氏的宗術」
違背祖令…夏憶悠來不及探究他到底發生過何事,就聽他沉聲道「縱然不算沈氏子孫,只要吾妻在位一日,本王便是夏朝的攝政王」
似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夏衍不屑道「你同先帝那可不是這麼說的,聽說都撂挑子了」
夏憶悠著實被那句「吾妻」給暖到了,深深凝望著那人,縱然他病體支離,卻仍是她眼中最堅韌的偉岸。
「本王也未曾料到八王爺竟將溟儀族的身世藏的這般好」
夏衍掃了眼夏憶悠,冷笑道「說起來,本王與這丫頭倒是血緣相近的很,一半夏朝皇室,一半溟儀族的血脈」
見夏憶悠抬眸看過來,夏衍搖頭道「雖說相近,你卻差得太遠。這世上唯沈氏與溟儀族的五行密宗之術為之最,你卻分毫不懂,當真是…」
話未說完,一陣勁風襲來,夏衍側身避過,回頭就見佘忱毅怒氣沖沖地朝他揮掌相擊。
未料到他這麼快就追趕上來,夏衍臉上透出不耐,廣袖一揮便連同闌梓旻與黑衣人一起自陣中消失。
佘忱毅氣得直跳腳,這叛賊在他所設的防衛下起兵造反就算了,竟還當他面施出他最不在行的五行陣術!連罵了幾聲才想起朝那人走去。
沈君藺抬手制止他們向自己走來,按住胸口喘了良久,才吩咐佘忱毅在幾處方位施力摧毀陣渠。
直到佘忱毅按照吩咐統統處理了,那人才朝夏憶悠伸手,低喚了聲「悠兒…」
聽到低喚,夏憶悠忙飛身上前將那人輕輕抱住。
佘忱毅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夏憶悠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把腦袋埋進那人懷裡。
這是恢復記憶了!?然而現實很快給了他一巴掌…
沈君藺撫了撫那丫頭的腦袋,低嘆道「悠兒,這是佘將軍」
夏憶悠敷衍地「嗯」了聲,便要攙扶那人回殿內。
佘忱毅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陛下果然還是看臉的。
「胤墨珏與安公公仍被困忘悠谷,八王爺此番帶足了人馬,還和磲帝起了勾當,旁的倒好說,只這陣術…末將實在」佘忱毅朝那人稟報,見他只微微頷首,不禁焦急問道「眼下該如何是好」
沈君藺卻是轉身朝夏憶悠說道「你帶君兒先睡,我與佘將軍在偏殿商討事宜。」
見那丫頭不放心的拉住自己,沈君藺低嘆道「虎兒叫醒我時怕是驚到君兒了,你且去看看」
夏憶悠搖頭,仍緊握他的手,悶聲道「我更怕…失去你」
已經…這般敏感了么……
「悠兒…我會一直都在」
……
倪妤瑤怵在門口,侍衛攔不住人,裡邊那人又給她下了任務,只能硬著頭皮耗了。
「這兒風大,別凍著孩子」倪妤瑤說著欲接過夏憶悠懷中的孩子往寢殿去,卻被她不著痕迹地避開。
夏憶悠將崽兒裹緊了些,蹙眉道「他要爹爹拍哄才肯入睡」
這奶娃娃乖巧模樣哪像是要人拍哄的主,倪妤瑤滿臉黑線的朝她說道「先生與將軍還在商議要事…」
話音剛落,就聽夏憶悠沉聲道「叫什麼先生!那是朕的皇夫」
元寶眼角微抽了抽,瞧了眼被噎得發窘的倪妤瑤,默默撇過頭去。想了想,還是朝夏憶悠說道「陛下,有佘將軍在,王爺不會…」
像是存心拆他台一般,話未說完就聽到偏殿內一聲驚呼「君藺」
夏憶悠把崽兒往元寶懷裡一塞,揮袖振開殿門跑了進去。
那人正臉色蒼白的倚在佘忱毅身上閉眸低喘,額角皆是冷汗。
掃了眼地上那灘血跡,夏憶悠放輕腳步,朝佘忱毅低問道「發生何事」
不待佘忱毅回答,那人聽到聲音,疲憊的睜眼朝她看來。
夏憶悠穩了穩心神,動作輕柔地抹去他唇邊血跡,俯身握住他的手,卻靜默不語。
覺出她情緒低落,沈君藺啞聲道了句「悠兒…」
只一聲低喚便氣促的閉眸直喘。
佘忱毅主動自覺地讓了位置,心下卻暗道自己功力果然不及胤墨珏,連為那人行穴都這般困難。
「那八王爺不足為懼,末將不是把他們都嚇跑了嗎,你若真要行穴,還是等身體好些再說,這事兒急不得」佘忱毅好意勸著。
他不知曉八王爺那行人本就只是來此探個虛實罷了,這般勸慰倒又惹得那人一番激咳。
見自家陛下冷臉看著自己,佘忱毅撓了撓腦袋默默退出去。
待那人緩了咳喘,夏憶悠淡問道「行穴是怎麼回事?」
沈君藺微微垂了眸,在夏憶悠看來這顯然是心虛。
「沈君藺」從前的夏憶悠大概不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這般理直氣壯地沉聲喚那人名字。
低涼的大手輕輕回握住她,沈君藺略微低喘道「未曾想要瞞你…只是…不願你…」話未說完便被她捏住臉頰。
夏憶悠狠狠搓揉一番直到那人咳聲漸起才憤憤鬆了手,低沉著臉替他撫胸揉按。
沈君藺撐起身子將她攬入懷中,低啞道「為夫知錯了」
夏憶悠沒來由的被逗樂了,只是看著他蒼白的臉色仍覺心疼。擦拭著他額上的冷汗,悶聲道「如何替你行穴?不若我試試吧」夏憶悠說完對上那人深邃的雙眸又暗惱自己美色當前便失了原則。
沈君藺執了她的手輕輕握住,低啞道了聲「好」
……
許是二人皆修的沈氏心法,夏憶悠內力強勁卻不似佘忱毅那般剛硬,至少那人此番未再逆經吐血,昏睡兩日終是醒來。
小崽兒正被夏憶悠抱著拍哄,她也是難得良心發現,覺得自己對崽兒關心不夠,結果沒拍一會就發覺崽兒他爹醒了,敷衍的把崽兒丟床榻里側,轉身將這兩日一直溫著的葯膳端來。
扶那人緩慢坐起,低問道「可有不適?」
沈君藺搖頭淺笑。
見他欲伸手去抱崽兒,夏憶悠忙攔住,低嘆道「太醫交代你醒來需喝些葯膳,不然會暈眩的」
沈君藺蹙眉低啞道「悠兒…我還未凈面…」
「沒事兒,我不嫌棄你」夏憶悠說著往他嘴裡餵了勺藥膳。
一旁的小崽兒爬到爹爹身旁,夏憶悠怕他壓著那人,伸手將崽兒提溜起來,小傢伙朝她嘻嘻笑著。
見那丫頭突然皺眉沉默,沈君藺低問道「悠兒,怎麼了」
沒成想她很認真地看著他嚴肅道「這崽兒不會是個傻娃娃吧…」
夏憶悠說著抬手去拍崽兒的屁股,小傢伙果然不哭不鬧,只眨巴著眼委屈的看著她。夏憶悠心裡一咯噔,正欲再拍一掌,卻被那人低斥住,抬眸就見那人撫胸低喘,忙抱著崽兒上前,乖乖把崽兒塞他懷裡,那人緩過勁兒竟連看都不看她,只心疼的揉撫小崽兒,小傢伙很受用的窩在爹爹懷裡,偶爾還舒服的「唬唬」兩聲。
他以為自己是小老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