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就咱倆嗎

「大豬，你怎麼在這裡？」從孔夢琳的辦公室出來，婧虞看見朱徵兵緊張兮兮的站在過道上，「是不是有什麼事？」

「婧虞，其實你不用幫我出頭的。」朱徵兵還是以為她是來給自己出頭的，「怎麼樣？她沒把你怎麼樣吧？」

「你白痴啊，她現在有什麼資格跟我叫板。」婧虞狠狠的鄙視他一眼，「你是太看得起她，還是太看不起我？」

「不是，我只是擔心，你知道她那個人……」

孔夢琳在酒店耀武揚威也不是一天兩天，即便她現在陷入困局，骨子裡依然倔強驕傲，所以朱徵兵難免擔心。

「我沒事，真的沒事。」婧虞理解他的好意，「回去做事吧，我改天再來看你們。」

孔夢琳對樂家的恨意依然執著，除了當年樂戰喜歡樂瑤的事情，以及林美薇懷上樂靖晟的事情，另外一件就是她當年孩子小產的事情。前兩件幾十年過去，孔夢琳心裡能邁過那個坎，但她還為孩子的事情耿耿於懷，這才是他不肯和樂戰離婚的主要原因。

孔夢琳原本也不是歹毒的人，年輕的她也曾對愛情和家庭充滿幻想，只可惜因為一個又一個的誤會，鑽了牛角尖。

這件事婧虞也不清楚內情，只好回去找樂瑤商量，「媽咪，當年她為什麼會流產？是外公的主意，還是舅舅的主意？」

「你這小腦袋，胡思亂想什麼呢？」想起那段往事，樂瑤怏怏不快的瞪婧虞一眼，「那是個意外，只是個意外。我們不會殘忍到拿孩子開刀，稚子無辜的道理，難道我們還不懂嗎？」

「那為什麼孔夢琳對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說是你們害的呢？」婧虞覺得必須要把這件事搞清楚，樂靖晟的身世是個迷，想要林美薇開口，就必須要先滿足她嫁進樂家的心愿。

「其實，當年孩子流產的事情，我也覺得很奇怪。」樂瑤皺著眉，將思緒拉回二十幾年前，「孔夢琳的身體一向很好，幾次檢查，醫生都說胎位很穩，一切正常。可她只是跟你舅舅出了一趟門，回來拌了兩句嘴，就說氣得肚子疼。你舅舅當時也在氣頭上，以為她拿孩子威脅自己，就沒放在心上。誰知道，孩子就那麼掉了。」

「就這樣？」婧虞覺得這個故事也太簡單了一點。

「最重要的不是這裡，而是因為當初採取救護措施不及時，導致孔夢琳終生不孕。你舅舅很內疚，所以這麼多年一直容忍孔夢琳，對公司的事情不聞不問，任由她折騰。」

樂家的人，骨子裡是善良的，婧虞覺得外公的心狠手辣既沒有遺傳到樂瑤身上，也沒有遺傳到樂戰身上。

婧虞嘆了口氣，「一個女人被剝奪做母親的權利，心裡一定是十分難過的吧！她變成這樣，我們也的確是有責任的，只是她一心想把樂家變成孔家的一部分，這肯定不行。」

「所以，如果她能和你舅舅和平離婚，主動放棄對樂世產權的執著，我們依然會當她是樂家的一員，給她一個安穩富貴的晚年。」

樂瑤的態度和婧虞不謀而合，可婧虞剛見過孔夢琳，她的態度很堅決，大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要她答應離婚，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她相信當年的流產，真的是個意外。」除此之外，婧虞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她試圖用錢收購孔夢琳手中的股份，可孔夢琳根本不同意。

「流產的事情我們二十來年都沒能讓她相信是個意外，這麼短的時間我們還能找到什麼新的旁證嗎？」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試試我們又怎麼知道呢？」佟爾佳建議給孔夢琳放個大招，把她逼出樂世，婧虞卻覺得下不去手，「媽咪，你好好想想，看看那天他們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吃過什麼東西？受過什麼刺激等等？凡是一切有可能的因素，我們都要聯繫起來。」

雖然時隔二十多年，但這件事帶來的震動太大，樂瑤至今仍然覺得歷歷在目，於是把自己知道的，都仔細的跟婧虞說了一遍。

問過樂瑤，婧虞還找了樂戰。那天他們哪兒也沒去，就回了一趟孔家，在那邊吃過飯就回來的。路上也沒發生什麼爭執，只是回到樂家的別墅后才吵了幾句。

孔夢琳的胎位很穩，而且依照她火爆的性格，哪裡是幾句爭吵就會影響孩子的。婧虞也感覺到這個意外有點蹊蹺，可她一時也想不通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虎毒不食子，就算樂戰再不喜歡孔夢琳，也不會從自己的孩子下手。樂鐵雄更是想抱孫子想瘋了，不然也不會接受樂瑤的未婚生子。怎麼看都不像樂家的人會下這個毒手，那不是樂家的人，難道是孔家的人？

婧虞被自己的推論嚇了一跳，孔宴西會這麼心狠手辣嗎？或者是孔家別的人在從中作梗？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需要證據的支撐，婧虞百思不解，抓起桌上的電話。

「喂，誰啊？」

「喂，東哥，我是婧虞，我有事想問問你，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邱東一聽是姚婧虞，聲音活絡起來，「就咱倆嗎？你確定謙少不會扒我的皮？」

「少貧嘴，是很重要的事。」

「幹嘛？你是不是發現謙少有外遇，要我陪你去捉姦？」邱東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

「其實，我主要不是想見你，是想見見你父親，我聽說他在孔家當了三十幾年的司機，是真的嗎？」婧虞知道自己不把事情說清楚，邱東是不會見自己的，這幫人都是石謙新的死忠，一切都以石謙新為中心。

「是啊，三十幾年的功力，就因為你一朝喪。」邱東其實覺得這件事石謙新辦得忒不地道，不過他那時候眼裡只有姚婧虞，根本看不到別人。

「我能見見他嗎？我有些陳年舊事想請教他。」原本邱老頭在孔家呆不下去，婧虞請他來樂世，不過邱老頭做了一個誰也沒料到的決定，出去散心。

美其名曰是散心，其實是藏起來，他在孔家三十年，明顯很清楚孔家的手段，他得保護好自己。

「姚小姐，非常抱歉，我爸出去旅行，至今還沒回來，可能不能達成你的願望了。」

邱東的聲音里有明顯的抵觸和疏離，婧虞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邱老頭一定知道孔家很多辛密。

「東哥，就算見不到你爸，也拜託你替我帶個話好嗎？請他給我指條明路好嗎？再說，你也不想他一直在外面旅行吧？」

婧虞的話軟硬兼施，戳中邱東的軟肋，「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聯不聯繫得上，我不敢保證，我盡量試試吧！」

他也希望樂家能夠徹底的扳倒孔家，永絕後患。所以婧虞很快得到答覆，邱老頭沒有出現，而是讓婧虞去找孔家的另一個傭人，並且告訴婧虞能讓那個傭人就範的軟肋。

「你來幹什麼？看我的笑話嗎？」孔夢琳的工作能力已經在日益囂張中退化，樂靖晟只是搞了一點小動作，就讓她犯了個大錯誤，被取消董事資格。婧虞來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東西。

「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這個時候，婧虞已經無心跟她計較態度，能夠圓滿的解決這件事，才是她心裡想做的。

「一個能夠讓你不再背著包袱前行的人。」婧虞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孔夢琳抬頭用一種詫異的眼神看她，「你說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見過就知道。」婧虞淡淡一笑，「風水師騙你十年八年，我能騙你十年八年嗎？」

孔夢琳原本也不想收拾東西走人，她怎麼都沒想到樂靖晟會這麼快跟自己撕破臉，而且下手還那麼狠。

一間類似審訊室的套間，隔著玻璃孔夢琳能看見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房間里孤零零的坐著一個人，正是孔家的老管家。

他戰戰兢兢的坐著，一副犯人的樣子。孔夢琳詫異的瞪著婧虞，「你想讓我看什麼？」

「別心急，該讓你看的，一定會讓你看到。」有人送咖啡進來，婧虞客氣的說了謝謝，「麻煩你們，隨時可以開始了。」

孔夢琳將信將疑的坐在那裡，從一開始的忐忑，到最後是心像石頭一樣沉下來，最後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走吧，我送你回去。」那個囂張得不可一世的人，臉上呈現出垂暮的灰白，這是婧虞第一次在孔夢琳的臉上看出與年齡相符的狀態。

「不，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孔夢琳還沒有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帶著仇恨生活這麼多年，原來不過是別人的計中計，尤其那個人還是她那樣信任愛戴的親人。

「你是要一個人靜一靜，不過不是在這裡，是回家。」

婧虞當然理解她的心情，就像她等了南笙三年，最後發現自己陷在一個巨大的陰謀里。可這裡是部隊，她費了好大勁才暫借到這個地方，可不好意思再暫用更多時間。

「回家？」孔夢琳頹唐的看著婧虞，自嘲的苦笑，「我還有嗎？」

「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婧虞沒再多說，因為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是扶著孔夢琳往外走。

她原本以為看到孔夢琳落敗，自己心裡會舒坦一點，可更多的反而是感慨。利益讓人蒙蔽雙眼，甚至連親人、愛人都可以背叛，這到底是為什麼？

樂家孔夢琳自然是沒臉回去的，孔家她現在根本不想回去，她讓婧虞把送她到自己在外面買的房子。

婧虞禮貌的送她進門，「如果你願意，我之前給你的條件不變，但你必須跟舅舅離婚。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我會暫時保留你在公司的職務。」

「還能保留在董事會的職務嗎？」

孔夢琳眼底燃起的希望在婧虞的搖頭中熄滅，「靖晟才是公司的執行董事，而且將你除名，是董事會的決定，我無權干預。你好好休息吧！」

婧虞一走，孔夢琳殘存的驕傲瞬間就崩塌了。她開亮屋裡所有的燈，還是覺得冷清，她抱著紅酒牛飲起來，一面喝，一面冷笑。

自己恨了樂家二十幾年，最後憐憫自己的竟然還是樂家的人，她不甘心，她要去孔家要個說法。

「婧虞，回來了？」

婧虞進門就看見佟爾佳和樂靖晟各自窩在客廳的沙發里，望著自己臉上的表情都很熱切。

「這麼晚了，你們不睡在這兒幹嘛？等我？」

「是啊！」

佟爾佳和樂靖晟不但異口同聲，還一起站起來。

婧虞揚起嘴角，「你們難得這麼默契啊？」

「誰要跟他默契！」佟爾佳瞪樂靖晟一眼，挽上婧虞的胳臂，「周末你陪我去參加岑少的生日Party，這是你之前答應我的，是不是？」

「是啊，怎麼了？」

看婧虞點頭，佟爾佳立刻挑釁的沖著樂靖晟揚起下巴，「聽見沒，婧虞這個周末要陪我，你要去見南子鳴，就自己去吧！」

樂靖晟沒有立刻反駁，只定定的看了婧虞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說，「你不想看著我成為真正的南笙嗎？」

想，做夢都想，不過那是從前的婧虞，不是現在的婧虞！

唇邊依然是微笑的幅度，婧虞坦然的迎視他的目光，「如果是樂靖晟，那還是我們樂家的家事，如果是南笙，那跟我真是半點關係都沒有了。」

在樂靖晟錯愕的眼神中，婧虞的笑容變得譏誚，她靠著佟爾佳的肩膀，「走，我們上去看看周末穿什麼！」

樂靖晟看著她們的背影，「去吧，去吧！如果你不跟我去，我就只好去古城接糰子一起去。我想，南總一定更願意看見糰子！」

這種陰陽怪氣的聲音，婧虞可聽不了，「行啊，那你就去唄，看糰子跟不跟你這個舅舅走！」

她懷胎十月生下，含辛茹苦三年養大的兒子，可不是那麼容易跟那些半生不熟的『舅舅』走。

樂靖晟被嗆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舅舅，多諷刺的兩個字，多諷刺的稱呼。他們之間橫亘那麼多流逝的時光，那麼因為誤會而導致的錯誤，他沒有補救，她也沒有遺忘。

他的驕傲，讓他希望可以等待時間的自行治癒，原來逃避是不可以的。如果他繼續固守著自己那點可憐的驕傲，他將永遠失去婧虞和糰子。

「你真的不打算原諒她？」佟爾佳拐著婧虞的胳臂，低聲問。

「他又沒做錯，哪來的原諒？」婧虞心裡也是愁腸百結。她嘴上逞強，可他跟糰子的血緣關係，那是不爭的事實。

「謙新就快回來了，你還沒想清楚？」佟爾佳知道她的性格就是這樣，總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媽咪說你以前說走就走，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啰嗦了。」

「啰嗦，你才啰嗦，都趕上唐僧了！」千頭萬緒，婧虞只好把戰火轉移到佟爾佳的身上，「你就會說我，你跟岑少的事情什麼時候訂下來？你老是拖拖拉拉的，小心以後沒那個機會。」

婧虞原本只是開玩笑，沒想到一語成讖。

周六的早上，兩個人都準備好出門，佟爾佳才發現買個岑家棟的西裝太大，要去換一個型號。婧虞準備開車一起，換完直接走，卻被樂靖晟堵在家門口。

看著樂靖晟手裡捧著的那一大束紅玫瑰，白痴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佟爾佳適時的退場，「婧虞，我去換衣服，等會兒回來接你啊！」

婧虞心裡暗自嘀咕了一句沒義氣，只好打起精神面對樂靖晟，「你什麼意思？」

「送給你的，喜歡嗎？」樂靖晟一笑，大大方方的把花往前一遞。

林美薇已經承認他的確是南笙，不是樂靖晟，至於真正樂靖晟的去向，她要等正式嫁入樂家之後再解釋。

不過南笙很高興，他終於可以卸下包袱，光明正大的追婧虞了。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玫瑰。」婧虞撇過頭，她想起石謙新，想起客棧天井裡那些花朵。

樂靖晟毫不氣餒，「那你喜歡什麼花？我下次買來送給你？」

「哼，我買不起嗎？」婧虞一聲冷笑，「我不妨告訴你，你要是想追我，以你現在對我的了解，可差得遠。」

樂靖晟一揮手就把那束玫瑰扔進垃圾桶，無謂的聳聳肩，「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唉，你注意用詞啊！你是你，我是我，不是我們！」婧虞斬釘截鐵的打斷他，「謙新就快回來，到時候我們會一起去接糰子，至於你，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