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有關

蕭翎僵持在那裡，其他的人也不能走，最後還是君羽站出來一步溫聲道：「王爺，還是去陳大人的車上吧？一直站在這裡，確實有損王爺威嚴。」

眾人：「……」

威嚴？

這位年輕俊俏的小侍衛，你真的沒有用錯詞？

蕭翎左右環顧了一下，見確實有許多人他看來，大概到底還是要幾分面子的，於是努了努嘴，不情不願的朝著陳昂的馬車走了過去。

君羽上前一步溫聲向車內道：「陳大人，有勞您照顧一下我家王爺。」

陳昂心中有氣，撩開帘子訕訕道：「王爺不是嫌棄同本官共乘一輛馬車嗎？」

君羽張了張口正要解釋，便聽身後蕭翎「哈哈」一聲道：「那哪兒能，本王嫌棄誰，也不敢嫌棄陳大人呀！陳大人公正嚴明、不畏權貴、不徇私情、鐵面無私、賞罰分明，為我大晉百姓宵衣旰食，懲惡揚善，實乃我朝難得的一等一的好官，本王怎麼會嫌棄呢！」

噼里啪啦的一堆褒揚之詞砸在陳昂的身上，直把眾人聽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陳昂僵著一張臉，太陽穴狠狠地抽搐了兩下，最後無力的揉了揉額，神色十分衰敗，無力地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王爺請上來吧。」

閑王露出一個開了花的笑容，屁顛兒屁顛兒的由他的侍衛給扶了上去。

隨行眾人皆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安置好了這祖宗，不必再繼續站在大街上任人圍觀了。

謝景若有所思的往陳昂的馬車看了一眼，擰了擰眉。

李延湊到他身邊壓低了嗓子只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世子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謝景搖了搖頭，「沒有，大概是我想多了。」

他心裡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適，可又實在沒有發現什麼。

李延「哦」了一聲，又問：「這個……兩稅使的事……」

謝景給了他一個勿要多言、謹慎小心的眼神。

李延領會，閉了嘴，牽著馬挪到了一旁去。

一行人無功而返，重新回到縣府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馬一停，陳昂馬車內的閑王就嚷嚷了出聲。

「快快快！飯菜準備好了沒？本王都快要被餓死了！」

縣府管家迎了出來，惴惴不安道：「已經準備好了，王爺請移步堂中。」

蕭翎大步流星衝進了縣府，結果跑得太快，迎面差點兒撞上一人，頓時驚得蹬蹬後退兩步，怒喝道：「大膽！何人竟敢衝撞本王！」

那人也因為差點兒被撞到嚇得後退了兩步，正拍著心口壓驚呢就聽到這麼一聲怒喝，抬起頭來一看，面色頓時一白，「噗通」一聲跪地道：「王爺恕罪，下臣不是有意的。」

蕭翎道：「不是有意的那就是故意的。」

那人慌得連連搖頭，「下臣絕非故意啊，王爺恕罪！」

蕭翎鼓著腮幫子惱道：「既不是有意，又不是故意，那你是怎麼地？」

那人被他的話鬧繞得腦子有那麼一剎的轉不過彎來，目光獃滯的仰頭看著他。

蕭翎翻了個白眼，回頭問周適：「這人誰呀？你們縣府的人嗎？怎麼這麼獃頭獃腦的？本王問話他都不知道回答。」

周適上前躬了躬身道：「王爺恕罪，此人乃是府上管理文書的令史姚思廉。」

蕭翎「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是書獃子啊，怪不得怎麼木訥。不過名字倒是個好名字，你爹娘取得好。」

姚思廉抿著嘴，想了想，沒忍住道：「王爺……下臣只是掌管文書檔案，並非書獃子。」

蕭翎挑起眉。

姚思廉接著道：「還有……下臣的名字也不是爹娘取的，是年幼的時候差點兒被山上的野狼給吃了，一位救了下臣的好心人給取的。」

蕭翎頗有興緻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破天荒贊了一句：「不錯不錯。做令史嘛，就應該找像這種較真兒的人，這個人周適你找得還不錯。起來吧，本王就不治你的衝撞之罪了。」

他說完便朝著後院兒飄去，周適拔腿想要去追，又想起姚思廉平日並不常常出現在他眼前，便硬生生的頓住了腳步上前扶起那還跪在地上的人：「姚令史快快起來吧，你來找本府是有什麼事嗎？」

姚思廉道：「幾日前大人吩咐下來的整理沈玄一事的卷宗，下官已經整理好了，特地給大人拿過來。」

周適贊了他幾聲，隨口道：「這大中午的，恐怕你也沒有用午飯，就留下來一起吃吧，順便，陳大人、李大人也在這裡，待他們看過，有疑問的話，你也能解答解答。」

姚思廉垂首恭敬地應：「是。」退到一旁等幾位重要人物先過去。

地方上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令史，謝景打量了兩眼並無怪異之處也就沒有再關注了，秦九黎走在最後，看了他一眼。

姚思廉剛好抬眸，同她的目光對上，愣了一下，隨即微紅了面頰露出有些羞澀尷尬的笑來。

像是不堪忍受美人打量。

秦九黎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隨即跟著眾人向後院走去，她身後跟著的謝景的侍衛也就沒有放在心上。畢竟，若是他們被這位阿昭姑娘看上一眼，也是要面紅耳赤的。

飯後，閑王表示奔波了一個早上，他還受了傷，流了「那麼多」血，身體很是虛弱，於是休息去了。

同坐一路馬車的時間並沒有叫陳昂對他有所改觀，聽得他這話，頓時從鼻孔里冒出來了幾聲輕哼。

周適便笑呵呵地上前勸說上午大家都勞累了，中午時間可以小小的休息那麼一會會兒，下午才更加有精力。

陳昂等人雖然是來查案的，但是到底是客，客隨主便，何況從驛館回來，都各有各的心事要處理，便各自回了各自屋。

秦九黎剛回去屋裡，正猜測那姚思廉會不會就是今日要來見他的人，一道黑影就從窗子閃了進來，赫然正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位。

姚思廉站在她面前躬身道：「姚元見過秦姑娘。」

秦九黎小心地看了眼門窗。

姚思廉會意，道：「姑娘放心，周圍無人，有人來了，我能知道。」

秦九黎這才放鬆下來，看向面前的人道：「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主上已同姚元說過，姑娘在隴西的這段時間，有任何吩咐，姚元都會傾力配合。」

「你的真名叫姚元？」

姚思廉點頭：「是，姚思廉這個名字是主上取的。」

秦九黎道：「你口中的主上，是陛下？」

「是。」

秦九黎放心了，蕭湛既救過他的命，那便能保證他的忠誠。她也不知蕭湛具體都同他說了什麼，便乾脆又將自己的目的說了一遍：「我此行的目的，是為用馮崇這個小卒，拔除戶部尚書齊庸，換我們自己的人上去。」

「這個主上已經同姚元說過，只是……」姚思廉輕輕地蹙了蹙眉，「這個案子實在有些幾首，閑王這邊毫無證據之下，根本就不能給馮崇定罪，更別說用馮崇牽涉齊庸了……不知姑娘有什麼妙計？」

秦九黎眸色略略沉了一下，道：「你今日是來送沈玄一案的卷宗的？」

姚思廉不知她怎麼突然從馮崇說到了沈玄，但還是應了聲：「是。」

秦九黎道：「沈玄的案子，你怎麼看？」

她面色森肅，姚思廉雖不知何意，卻也正了臉色道：「沈玄這個案子要簡單得多，大抵是周縣令不滿沈玄鼓動一些百姓對這次的秋稅發表意見，便將人抓了起來。沈家花了些錢想了要救他出來，卻遇到個貪婪的吏掾，周縣令都已經放人了，那人卻哄騙了沈家的全部家財去，沈玄的父親因此氣急攻心而亡，沈玄氣憤之下便上櫟陽告狀。大概是閑王，或者他手底下的人擔心沈玄真的一狀告到櫟陽，會帶來麻煩，便乾脆在半路將人劫殺。哪曾想到沈玄路遇貴人，竟被人救下了。閑王的人用沈玄的家人作為要挾，沈玄一意孤行，其家人被殺害，這事最終還是鬧到了櫟陽。」

「你不覺得這裡邊疑點重重？」

「姑娘是說這裡邊有疑點？」

姚思廉驚訝一聲，垂眸仔細想了想，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管理文書檔案好幾年，這樣的案子也有先例在，事情發展的起因經過和結果都是一脈相承，並無任何不妥的地方，還望姑娘指點。」

秦九黎道：「其一，從上癸去閑王，中途經過隴西的四個州縣，還必然要經過玉梁關，在閑王的地盤上，他若是真的想要劫殺沈玄，不能成功嗎？」

姚思廉：「是有一武功高深之人救了沈玄，一路互送到了櫟陽。」

秦九黎道：「那你以為，閑王手底下的侍衛玄鷹，功夫如何？」

姚思廉道：「很高。」

秦九黎道：「同你相比呢？」

「不相上下。」

「那可能有人在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世子情況下，從四個閑王四個州縣的合力截下以及像你這樣的武功高深的人手中，安然無恙地將人送達櫟陽？」

「這……」

秦九黎道：「先不說恐怕是不能的，就說救他的這個人，不僅要武功高深，還要一直堅定的護送，他該有多熱忱的一顆心，才會拼著性命來管這樣的閑事？」

「這……」姚思廉道，「姑娘的意思是，這個人是受命於人？」

秦九黎點了點頭，「只有如此，才能解釋得通。」

姚思廉的眉頭皺了起來，「可到底是誰要互送沈玄去狀告閑王？這一路兇險重重，且不說最終能不能把人給送到，裡邊是送到了，沈玄也只不過是個沒有半點兒功名的小世子，閑王確實今朝唯一的親王，即便是處罰，也不會太重，什麼人會幹這種勞心勞力卻並沒有什麼用處的事？」

秦九黎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可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搖頭道：「這也是我沒有想明白的。」

姚思廉眉頭緊蹙了一陣兒，也沒有想明白，輕輕甩了甩腦袋將這事兒給甩出去，隨即道：「姑娘突然說起沈玄這件事，是認為這件事情同馮崇那事有關？」

秦九黎眸色定了一下，沉聲道：「或許有關，或許無關，但是，我們卻必須尋找機會下手，讓此事同馮崇有關，同齊庸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