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意外之外(3)
青年大概是沒這樣打過架的,平日里村裡本就沒什麼女人,無論買回來、搶回來還是鄰村嫁過來的女人,有哭的、有鬧的,當然也有潑的會和自己漢子打架,但他見過的女人打架頂多是伸指甲抓臉、揪頭髮,就是和村子里差不多年紀的表兄弟們打架,也都是拳來腳往,了不得抄磚頭、抄板凳,可誰曾見過拿著刀直接抹脖子的?
而且冷杉不是抹,她是一刀就直接插進了青年脖子的肉里,並且伴隨著她刀入肉的同時還低喝了一聲,「別動。」
當然,冷杉的這一聲別動不是對著青年說的,因為青年在感覺到有冰涼的利刃切入自己喉嚨的時候便已經兩股戰戰、牙齒打顫,一動都不敢動了,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冷杉的這一聲低喝,是對著青年身後緊接著就要撲上來的中年男人說的,只是讓中年男人最終停下動作的卻不是冷杉的這聲警告,畢竟他是跟在青年身後衝過來的,而青年比他高壯上整整一圈的身形則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一時沒能看清自家侄子的情況。讓他最終停下來的,是來自屋門口「碰」的一聲巨響,然後他就看到屋子的大門狠狠撞在了牆上,而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逆著僅有的一點點夕陽餘暉站在那裡。
「誰?」由於逆光,屋子裡的人看不清楚門口撞門進來的人的樣貌,於是中年男人高聲問道。
「冷杉?」闖進來的人正是一直在村子里尋找冷杉的向尋。他一家家問的時候,開始的幾戶人家還都說是來過一個女警察,但是已經離開了,後面的幾戶人家卻已經在說根本沒見著人,這讓向尋一時難以判斷對方言語里的真偽,眼見著村落就要走到底了,還有最後兩戶人家,向尋的心也在焦急中一點點冰寒起來,生怕冷杉是出了什麼意外。而在走到這戶人家門口的時候,恰巧傳出了一聲冷杉的低喝,於是向尋便想也沒想地踹門闖了進來。只是雖然人進了屋,可由於屋中三人的身形相互遮掩,一時間向尋也看不清屋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是狹小空間中新鮮的血腥味卻讓向尋不由更擔心了幾分,所以他輕呼了一聲冷杉的名字。
冷杉也聽到了向尋進門時的那一聲巨響,只是她不敢轉頭,生怕一個分神就讓對方鑽了空子,況且她也不敢肯定闖進門來的會是誰?直到她聽到向尋的那一聲輕呼,便立刻拔起手中的手術刀向著向尋的方向衝去。
「快走。」冷杉一邊沖著向尋跑,一邊啞聲喊道。
作為刑警隊長的向尋應變能力當然沒得說,當聽到冷杉喊的時候就已經把大門給冷杉讓了出來,不過他是等到冷杉從他面前跑過去之後才跟上冷杉的腳步,自覺地給她斷後。「你怎麼了?」當然,當冷杉跑過來的時候,他也看清了冷杉那一頭一臉的傷。
「先走。」冷杉自然是沒空解釋的,她太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也知道留給他們先跑一步的時間不會太多。
向尋當然也不會傻得非要在這個時候拉住冷杉問出個所以然來,便只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冷杉身後向村口處跑去。
原本在冷杉跑出去的一瞬間,中年男人就要去追的,那可是他給他侄子騙過來的侄媳婦,哪有進了家門又放出去的道理?卻不想他才想抬腳,他面前的侄子就「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
「你這是……怎麼了?」後面幾個字在中年男人看到青年一脖子血的時候陡然拔高。
「叔……叔……我是不是要死了?」青年躺在地上,也不敢用手碰脖子上的傷口,只覺得全身癱軟無力,似乎越來越冷,當即嚇得鼻涕眼淚一起流。
「不會的、不會的……」中年男人掉了手裡的旱煙斗,抖著雙手跪坐在地上,卻也是不敢碰青年脖子上淌著血的傷口,甚至也不敢碰青年的身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他血流得更快。
「叔……我怕……我怕……」青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卻始終不敢哭得太大聲,只敢小心翼翼地低低啜泣著,因為他覺得就連他喘氣大力一些,脖子處的傷口都更疼,血好像也流得更快了。
「不怕,不怕,叔在,叔在呢!」中年男子雙手終於握住了青年的肩膀,揚起頭來嘶聲嚎叫,「來人啊!殺人了!來人啊!……」
才跑出去不遠的冷杉和向尋當然也聽到了那一聲嘶吼,向尋一怔,不由有些訝異地看向身旁的冷杉,冷杉卻只想跑得快些,再快些,卻不想身子到底剛剛傷著了,又是在要緊的頭部,腳下才要再加速,頭上卻一陣暈眩感襲來,讓冷杉一個趔趄險些一頭栽下去,好在一旁一直跟著她的向尋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冷杉搖搖欲墜的身體,拖著她往前繼續跑去。
「還好嗎?」向尋關切道。
好?怎麼會好?頭上的血已經糊得一隻眼睛都看不到了。可是此時的冷杉也只能咬著牙點頭。
「堅持不住了跟我說。」向尋一邊拖著冷杉一半身子的重量跑,一邊道。
「好。」聽到向尋這句話的冷杉卻突然微微放鬆了一些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向尋也沒承諾什麼,明明在剛剛見到他的瞬間都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卻在此時莫名地就感覺有一股淺淺的暖流劃過心底。
在那一聲凄厲的嚎叫聲后,村子里淅淅索索地漸漸亂了起來,向尋眼見著家家戶戶都有人拿著傢伙事兒出門來,大概正是該吃晚飯的時候,有人端著碗筷就出來了,有人拿著鍋剷出來,卻也有人是剛好手提著菜刀出來的……
「怎的了?」終於有離得近的進了那扇冷杉和向尋剛跑出來的門,卻在看到地上躺著的人和他身上的血的時候又一聲大叫,「啊!」
「去攔住那兩個穿警服的,就是他們殺的人。」中年人也已經一把鼻涕一把淚,猩紅著眼睛啞著嗓子狂吼。
那人聽聞轉身就沖了出去,一邊追一邊對周圍的村民大喊,「就是前面那兩個穿警服的,他們殺人了,快抓住他們,他們殺人了。」
村裡的人雖然也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到底一個村的全都沾親帶故有著血緣關係,所以一聽說殺了他們村的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先跟著去拿了人再說。還有那些個衝動的,更是扔了手裡的鍋鏟碗筷,直接抄起了鋤鎬斧頭。
冷杉和向尋穿著警服進山原本是為了震懾眾人,方便他們查案,不想此時卻成了最醒目的標識,讓眾人緊跟在他們身後窮追不捨。
因為冷杉臨危及時果斷,兩人開跑的早,加上村落本身就不大,所以在眾人抄起傢伙狂追上來的時候,冷杉和向尋其實已經快跑到村口了。但是他們不走運,村裡總是有那麼一兩個晚歸的人,加上村口也住著兩戶人家,當他們舉著各式各樣的「兇器」迎面向著向尋和冷杉二人衝過來的時候,向尋在心裡高喊了一聲【哥!】
不等向尋話落,向揚的人格已經一腳把向尋踹開,衝出來頂替了向尋的位置。
冷杉只覺得在見到前面瘋狂衝出來的幾個人后,向尋周身的氣質陡然一變,原本一直禮貌地抓在她手臂上半攬著她身子的手也直接握上了她的腰,緊接著,冷杉就覺得腳步一輕,竟是整個身子都被半提了起來,只有腳尖還在地面上奔跑踢踏著。要說現在具體什麼感覺,冷杉覺得只有一個江湖綽號可以形容,那就是——草上飛。
在雙方馬上就要遭遇戰的時候,冷杉下意識地緊了緊手裡的剪刀,卻不料這一個輕微的動作也沒能瞞得過向揚。向揚緊了緊握在冷杉腰間的手,低低說了三個字,「相信我。」
冷杉一個愣神的功夫,對面的人已經大刀闊斧地攻了過來。
第一個人用的是一把刨土挖坑用的那種大鐵鍬,兜頭就沖著二人砸來,向揚帶著冷杉不退不閃反而沖著前方猛衝了半步,然後就一把抓住了鐵鍬木頭把的正中,借著衝力和手勁大的優勢一把就將對方的鐵鍬奪在了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反手就是一拍,巨大的鐵鍬面不偏不斜地正中了剛剛那人的後背,那人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已經後背一痛趴在了向揚離開的路中央。
第二個人拿的是刨地的鎬,也不知道什麼仇什麼怨,居然就那麼猩紅著眼直對著兩人刨來。向揚面不改色的用手裡的鐵鍬橫著一架,然後反手一轉泄了對方力量的同時突然近身,以手肘直擊對方下巴。那人大概也沒想到能一擊不中,張著大嘴還在罵罵咧咧,向揚的這一肘直接讓對方咬了舌頭,霎時間一口的血,「嗷」的一聲扔了手裡的鎬,只顧著捂著嘴跳腳了。
第三個倒是聰明,見從向揚這邊下手不成,便轉而想要去攻擊冷杉,卻不想隔著老遠就被向揚甩開鐵鍬用鍬面給了一個大耳刮子,打得當時就頭破血流,半張臉腫得像豬頭,癱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唯一一個還在前面攔路的是個個子矮小的男人,大概是看前面幾個壯碩的都轉瞬就傷殘了,愣是傻傻地看著向揚帶著冷杉從自己面前跑過沒敢動手。
被向揚護在懷裡的冷杉也已經傻了,從在火車站的時候她就知道向尋(向揚)能打,卻不知道他居然這麼能打,這還是普通人嗎?
向揚卻是一臉平靜,只顧攜著冷杉一徑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