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了：我恨著啊

「啊！」母后的慘叫響徹在整個冷宮，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因疼痛扭曲的臉，心中充滿了無處安放的恨。

對父皇的恨，對蘇婉兒的恨，對簫初念的恨，以及痛恨欲絕母后欺騙了我多年，父皇根本就不愛我們，我們對他來說連畜生都不如。

一盆雪鹽水全部倒完，四個太監學著蘇婉兒的樣子，對著母后的傷口，一人踹了兩腳，吐著唾沫唾棄道：「落了水的鳳凰不如雞，不如學鵪鶉好好的縮起來，免得讓他人沾染了晦氣！」

母后能回答他們的只是痛苦的呻吟聲，四個太監聽到她的呻吟聲，掃視了一眼出來看熱鬧冷宮其他的人，陰陽怪氣道：「好生瞧著，這就是不知量力，妄想重新回到枝頭當鳳凰的人！」

「她的今日，就是你們不安分的明日，好生看著點，進了這冷宮，老實待著，還能留有性命，不若，猶如她一般杖責五十，丟在這冰天雪地，等死！」

人人自危的冷宮，沒有人回答太監的聲音，四個太監很滿意此情此景，相互對望一眼，各自嘴角翹起，罵罵咧咧的離開了冷宮院落。

眼睛漲的生疼，再也落不下一滴眼淚，拚命的往母後身邊爬去，指甲鑲嵌肉，牙根咬出了血，都壓制不住心中噴薄的恨意。

好不容易快挨到母后的身邊，耳邊傳來被打入冷宮的林貴人嘲笑聲：「死了沒有？死了就趕緊拖去亂葬崗，別在這裡佔地方！」

「可不就是嘛！」在旁邊看熱鬧的寧美人附和著踹了我一腳：「仗著自己原先身份高貴，佔在冷宮最好的房間，現在好滾蛋，去下面佔一個好房間了！」

我痛呼悶哼了一聲，寧美人的力氣沒有父皇的言語來的疼，但是也讓我心中的恨加深了一分。

母后尚有一絲理智，見我被踹，喊著我的名字，要過來護我。

林貴人見母后掙紮起身，橫站在我和母后中間，環抱著胸，踩著母后的臉：「生了女兒又怎樣？還不是跟我們一樣？在這冷宮過著朝不保夕低聲下氣的日子？還以為你這次出去，真的能重獲恩寵，也不過爾爾！」

母后帶著血的手，努力的向我這裡伸來，我也努力地想要握著她的手，我們之間隔了一個林貴人，猶如隔了千山萬水，手怎麼也觸碰不到一起。

「小兔崽子，骨頭還挺硬的！」寧美人把踹我的那一隻腳，放在地上跺了跺：「把我的腳骨都踹疼了，既然如此，為了補償我，你和你娘的房間，我要了！」

她說完，得意的瞥了一眼林貴人，就往我和母后的房間走去，我和母后的房間是整個冷宮最好的，在冬日是不會灌入冷風，在下雨天，是不會漏雨的。

林貴人見寧美人搶了最好的房間，便把氣撒在母后的身上，用腳使勁地跺著母后臀部血肉模糊的地方，口中還念念有詞：「真是一個晦氣的東西，怎麼不快快去死？在這裡惹人生氣？」

母后被她跺的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我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林貴人，林貴人踹的氣喘吁吁，才裝模作樣理了理破舊的宮裝，舔著臉往母后的房間走去。

「母后！」我艱難的叫著她，手刨在厚厚的雪地上，終於夠到了她的手，她咬牙切齒的拉著我，把我拉向她！

天空飄起雪花，我和她在冷宮的院子里，相互依偎，她把我緊緊的圈在懷裡，我試著去擦她嘴角的血，她嘴角的鮮血猶如一汪深泉不斷往外冒水，怎麼也擦不幹凈。

母后握著我的手，制止了我的動作，把我的手拉到嘴邊呵氣，「初見往後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要有一顆赤誠的心，才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找到幸福！」

我的眼淚在臉上結成了冰，哭泣道：「我不要，初見什麼都不要，只要母后好好的活著！」

母后徒增厲言：「記住母后說的話，不要再有妄想，在冷宮裡好好活下去，活到了嫁人的年歲，走出皇宮，就是自由！」

曾經對父皇的期待，讓我奢望走出冷宮，做一個真正的公主，幸福快樂，現在我不奢望，一點也不想走出皇宮，我害怕走出皇宮，心中的恨意沒有地方盛得下。

「記住我說的話，記住我說的話！」母后竭盡全力的催促我，想我給她一個答案，我扯著火辣辣的嗓子，應著話道：「我答應您，我答應您！」

母后聽到我的回答，慈愛的笑了，緊緊的把我摟在懷裡，在這雪花飄舞的天地，用她僅有的溫度來暖我。

我聽著她跳動緩慢的心，燒迷糊的腦子，越來越沉，沉的在她的懷裡深深的睡去不願醒來。

翌日清晨，昨夜的大雪，把母后覆蓋，我在母后的懷裡，她替我擋住了所有風雪。

我出奇一般身體不再發熱，用凍得發麻的手，輕輕的推了母后，歡快的跟她道：「母后我好了，我不再發熱了，我好了！」

回答我的是寂靜以及母后僵硬的身體，霎那之間，我的心顫抖不已，整個人如篩糠一般抖索，撕心裂肺的叫喊著：「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