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
我張了張嘴，很多問題呼之欲出。但在瞥見月步表情嚴肅后，只能憋了回去。
我問不應該，不問心裡不舒服，就這樣來回糾結。
終於月步看不下去了，輕輕咳嗽了聲。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月步從來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最恨藏著掖著。我沒有演技，她剛才只用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直接出言提醒。
「不說拉倒。」我只用了一秒的時間組織語言，月步卻乾脆一下站了起來，眼眸掃過一抹凌冽，「那我先回地府了，等處理完那邊的事情，我有時間便過來看看你，給你帶些必備的東西，或者買些好吃的。」
「別，我說，我說。」她也太厲害了……我是沒轍，只能長長嘆了口氣，乖乖巧巧地說出自己心裡的顧慮。
「我之前得了棲梧的幫忙，一起收拾了七人眾。」見月步沒有著急離開意思，我再接著往下說，「葉晗也在，他說在葉閬的身子里，養了只叫竭川的摩羅身鬼，是替顧琛養的。解決七人眾后，他走得匆忙，我一時也忘了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說完，我眼巴巴地看著月步，這事情已經困擾我很久了，便盼著可以在月步那得到個確切答案。
月步聽我說話，波瀾不驚地點頭。
她似一開始就知道，我說完后，臉上竟無一絲一毫的驚訝。
「你……你知道？」
「竭川嘛，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鬼將，不說他本事的厲害，單單是摩羅身鬼的身份，便讓尋常小鬼忌憚。我雖然沒跟他打過交道，不過聽說了許許多多關於它的傳說。現在水鬼王雖然年邁，不過水鬼域尚算統一，顧琛要掌兵殺回，出了尋常的鬼眾之外，的確需要一名很有來頭的戰將，竭川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人選。」
月步玩弄著手裡的一雙筷子，一邊解釋，一邊抬頭望了我眼。
她告訴我，她曾在一部古書中看到過關於竭川的介紹，傳言竭川力大無比，術法恐怖，是整個地府最可怕的戰將。他亦獨來獨往，極少與其他厲鬼打交道，大家都忌憚他的存在，乾脆一起聯手剿滅了他。
卻不知為何，顧琛尋到了他的一抹殘魄，經由葉晗，養在葉閬的身子里。
「竭川是一把雙刃劍，它固然可以幫著顧琛反了水鬼域，但它一樣有著無法填補的野心及無法估量的危險。」月步望著我，認真嚴肅地說。她也說得極慢，希望我能聽懂她的每一個字，理解其中的深意。「我勸過顧琛，但是他聽不進去。」
她的言外之意，我……我聽懂了。
養在葉閬身子里的小鬼，雖然是葉晗養的，只顧琛才是始作俑者。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我要剔除葉閬身上的厲鬼，只能找到顧琛，讓他幫忙解開。
從我知葉閬身子里養著小鬼，便求了顧琛幾次，只每每他都尋了借口，避開不談。
在月步目光的注視中，我緊咬唇瓣，良久緩緩呼了口濁氣，猶豫地扯了扯嘴角，「我……我知道了。你放心，等阿琛回來，我會認認真真地和他交涉，讓他除掉葉閬身上的厲鬼，或者保全他的性命。」
葉閬和他，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兩人，我想他們好好的，無論如何，無論何地。
「嗯。」月步點頭，伸手輕拍我的肩膀。「蓁蓁，我知道你也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我不會勸你什麼。只是想提醒你，葉閬作為一副盛裝厲鬼的容器，或許現在還能勉強和竭川的殘魄共存。不過到底朝不保夕，你得儘快，不然一切都晚了。」
我……我知道。
她語重心長地提醒我，「我雖然是地府的閻羅，但從未在人的身體里種植過厲鬼，也不知厲鬼取出后，會不會傷害那具盛裝厲鬼的容器。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妥善處理這事的。」
月步相信我，我尷尬扯了扯嘴角，苦笑搖頭。
她信我，可我要信誰？
賬是月步結的，她還順便給了我一沓或整或零的鈔票，「我不知你會在人間呆多久，不過多少需要錢。拿著先去配副眼鏡，之後再買些必需品，或者好好吃一頓。不夠，我下次來再給你捎點。」
我沒推辭，開開心心地將錢揣了起來。
這沓現金對月步而言，真跟白紙是一樣一樣的，她也用不上，是專門為我準備的。我不能悖了月步的好意，乾脆都收了。
我們是過命的交情，收點錢怎麼了？
月步看著我把錢放進包里，又抬手輕輕扣了扣桌子，「我真得走了，地府還有一攤子的破事。你就乖乖在這等著我回來，或者等著顧琛回來。」
「好。」
我甜甜地答應過後，目送月步離開。
麵攤老闆過來收錢，煞有其事地感慨說，「我真是沒有想到，那樣漂亮到驚為天人的丫頭，也會來我這裡吃八塊錢一碗的小面。」
聽他的語氣，彷彿是件非常榮幸的事情，可以誇耀說到明年。
我不敢苟同，站起來回懟了句，「八塊錢的小面怎麼了？超好吃有沒有？」
「有，有，有。」
老闆連連點頭，還誇我有眼光。我也滿意地點頭，笑容燦爛。
「葉蓁。」
卻突然有人在叫我。
我疑惑順著聲音望了過去，雙眼混沌瞧不真切，直至那人走到我跟前，才隱約瞧出些輪廓。
「曉琳？」
我激動地將手搭在她肩上，高興極了，我有多久沒有見到她了？
曉琳咬緊唇瓣，看我表情有些為難。
「你有空嗎？我知道附近有個不錯的咖啡廳，我們去那邊。我們好好敘敘舊，我……我也有點事情問你。」曉琳看了眼我搭在她肩上的手，稍微往後退了退。
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我竟感覺到曉琳和我之間，似乎隔出道鴻溝天塹。
「好，不過我得先去配副眼鏡。」
我現在看什麼都模模糊糊，倒不是我挑剔，實在是月步找的這雙眼睛不怎麼樣，好像連0.5的視力都沒有，曉琳也是杵到我面前，我才認出來的。
「好。」
曉琳不問我為什麼戴眼鏡，乾脆答應后，帶著我去了街對面的商城，在專櫃的二樓找了家配眼鏡的地方。
今天是工作日，眼鏡店裡並沒有什麼顧客，只有兩個服務員百無聊賴地呆著，瞧見我和曉琳進來，趕忙親切地迎了上來，熱情地問。「兩位，配框架還是配隱形？」
「她配，我不配。」
曉琳輕飄飄地說了句，尋了處地方坐下。店員聽她這麼說，乾脆把火力集中在了我這裡，「那我們先選一下架子，您是要全框的還是要半框的？或者這種無框的也可以。鏡片方面我是推薦您用全球面的藍光鏡片，不但可以有效阻攔戶外的紫外線，還能保護視力……」
我之前沒有戴過眼鏡，不知道裡面還有這麼多的學問，又怕自己被宰，便解釋說隨便一副便好。
反正我也戴不了幾天，等顧琛回來，這一副便沒有了用，只能放在盒子里積灰。
我配好眼鏡出來，戴上之後才覺得自己是真回到了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能夠看清周圍的萬事萬物。
以前還不覺得，現在越發感慨能看清真好。
比如，我也正是藉由這幅眼鏡，才看清曉琳面帶為難的模樣，她那張臉比吃了苦瓜還要難看，我想了想，試探性地問。「我戴眼鏡的樣子，是不是特別難看？」
我半開玩笑的問。
依著我對曉琳的理解，她又損我損習慣了，我這麼問她一定會痛痛快快的點頭，給我扣一頂難看的帽子。
但是她沒有，還是苦著張臉。
好像有什麼心事一樣。
稍稍嘟囔了下嘴，想到剛才曉琳說想約我去咖啡廳聊天，難不成是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情？
我揣測不出，只能乖巧走到曉琳跟前，沖她淺淺不過甜甜一笑。
「那……我們去咖啡廳吧，你不是有事情找我嗎？」
我一邊說，一邊作勢要挽住曉琳的胳膊，我們在一起時一貫如此，她也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卻在我的手放上后稍微躲了躲。
「我們去咖啡廳吧。」
她快速地低下頭，快步朝外走去。
我一臉茫然地看著曉琳，著實摸不著頭腦，嘟囔著嘴目送曉琳離開，淺淺嘀咕，「她這是怎麼了？奇奇怪怪的。」
曉琳找了家安靜的咖啡廳，帶著我進到最裡面的角落。
那地方瞧著陰暗偏僻，倘若是以前我定然可以看到蜷縮在角落裡的小鬼，不過沒了那雙可以看到厲鬼的眼睛，竟也覺得那裡清靜，什麼都沒有。
曉琳坐下后，替我叫了一杯摩卡，自己則選了一杯重糖的瑪奇朵。
曉琳之前說了，人生太苦，所以才需要用重糖遮掩。
她說的時候，我便笑話她無病呻吟，可是她真叫了一杯重糖的瑪奇朵后……
我能感覺到她的周身，都被那淡淡的苦澀包圍。
她淺淺呼了口濁氣，看著咖啡杯里的熱氣。
「蓁蓁，我剛才也在麵館。你和那女生說的話，我全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