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供奉厲鬼的廟宇
事情說完，飯菜也差不多吃完。
我招呼老闆過來收拾打包，顧琛結賬完后便站在外面等我。我心裡想著事，起身時沒有看人，竟和也打算離開的陳海撞了個滿懷。
「沒長眼睛嗎？」陳海破口大罵，竟還要動手！
索性被站在一旁的老護士看到，趕忙攔了下來，她看我覺得眼熟，不過一時想不起來。我趁著她攔下陳海，趕忙一路小跑地逃了出來，去到外面和顧琛匯合。
顧琛面帶笑容地看著我朝他走了過去，我剛才和陳海發生衝突，他也一定全都看在眼裡。
只是他面帶笑容，頗有幾分看我熱鬧的意思。
我瞬時火大，眼珠瞪得滾圓滾圓。
「你也別生氣。」他竟抬手戳了戳我的鼻樑，模樣清淺地搖頭，「倘若讓陳海知道，他們剛才說的話都被你聽到了。他怕不止會罵你，還會對你動手，你呢，就當提前演習。」
他竟又開起了惡劣過分的玩笑，我一張臉漲得通紅通紅，只不知道怎麼反駁。
只能悻悻地跟著顧琛回去。
臨了，最後看了眼依然熱鬧的大排檔，老護士正和陳海道別，動作親昵……
我嘟囔了下嘴巴，更加覺得陳海是怪物。
不過我暫時顧不上他，還得先應付了顧琛再說。
…………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個大早，先是坐輕軌到了江邊，然後經由輪渡到達中央的一個小島。這處小島很不起眼，我之前從未來過。聽說之前曾經有開發商打算在這裡開辦主題公園，不過因為資金宣傳不到位，計劃只能擱淺。島上還有一處頗有歷史的廟宇，不過因為近年來鮮有人渡江祭拜而漸漸冷清凋敗。顧琛寫給我的地址，便是這處廟宇。
我走進廟宇，來到我們約定好的地方。
不過這裡冷清極了，廟宇的大門已經殘破不堪，結滿了灰塵和蜘蛛網。
我再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地址，確定顧琛的確約我來這裡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廟宇不大，統共只有三間房，當中的空地上擺著祭祀的香爐和點燈供佛的案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顧琛還沒來，我小心打量周遭的環境。
小心邁進中間的屋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廟宇並未供奉常見的佛主菩薩，而是供奉著捉鬼的天師鍾馗。在鍾馗像的兩側，是地府勾魂的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鬼城豐都隸屬山城管轄，鬼文化大抵一脈相承。
我之前曾經去過豐都的山上旅遊，在那裡見到了各種各樣厲鬼的雕像，大多面目猙獰；還有望鄉台奈何橋之類陰間的陳設，告誡世人須得一心向善，不然死後將會受到責罰。
我雖然沒做什麼虧心事，不過被它們盯著還是有些發毛。
沖他們拜了拜，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至於旁邊的另外一間，則用泥土雕刻出各種各樣的小人，描繪惡人到了地府，將要受到的刑罰。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小人有的被厲鬼壓著扔進方形的大石池裡，池子的上方懸挂著一塊大小几乎相同的巨石，泥人被扔進池子里，巨石從上面落下；有的小人則被小鬼驅使著踩上一座正在熊熊燃燒著火焰的高山上，趕入火山之中活燒而不死；還有的小人光著身子趴在地上，小鬼將他呈大字型地綁在四根木樁上，由襠部開始至頭部，鋸成兩半……
這些場景，我之前在古書上看過到，皆是描繪地獄十八層的慘狀。
我看得瞠目結舌，逃也一般地從裡面退了出來！
不想竟和後面到的顧琛撞了個滿懷，跌進他冰涼僵硬的懷抱中！
顧琛扔給我一抹白眼，一隻手如拎小雞般地將我摘了出來，和他稍微保持了段距離。「葉蓁，你咋咋呼呼，做什麼？」
「裡面，裡面有鬼！」
知道我出逃的原因后，顧琛非但沒有體諒我，反倒特別遺憾地沖我宣布，「裡面的鬼，都是泥塑的，不能當真。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貨真價實的厲鬼。」
他說著，還向我展示了他深藏在嘴裡、尖銳的鬼牙。
我更心虛，差點便要奪路而逃。
不過顧琛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到最裡面的一間小屋。這裡我還沒有來得及參觀，進去后的第一感覺是裡面又陰暗又潮濕，感覺詭異。
顧琛壓著我往裡走，點燃牆上昏暗的燭燈。
屋子不大，裡面陳設著幾尊石像，不過皆用紅布蓋住，看不清石像的模樣。
他拽著我，帶我走近當中那具石像。
「我說過，只要你今天來到這裡，再按照我說的做了。幫你驅散五奇鬼的恩情，便可一筆勾銷。」他自顧自地說完，取下蓋在石像上的紅蓋頭。
石像裸露在外，竟然是一模樣俊秀的少年。
雖然只是一具石像，不過少年的五官端正立體，柔美而俊秀。我盯著它看，竟然看呆了……
「你盯著他看做什麼？他，有我好看嗎？」顧琛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他又露出習慣性的冷笑，每每露出這表情時，我都感覺他會給我挖處深坑，然後喜聞樂見地看著我跳進去。
「他比你好看多了！」我一邊說，一邊小心地往後退了退，避開顧琛的鋒芒。
可惜我沒說實話，眼前的石像固然清秀俊美，不過未必比得過顧琛的邪魅狷狂，霸氣昂藏。平心而論，他和石像一樣，都是輕易能讓女孩迷了心智的俊俏公子哥。
「是嗎？」顧琛不滿意我剛才的回答，拽住我的胳膊，冷眼睥睨。
我眨著眼睛看著顧琛，琢磨著自己是服軟承認呢，還是咬牙硬撐要臉不要命……
猶豫為難時，顧琛卻提前發難，乾脆握住我的手腕。
我錯愕地看著顧琛，不知道他葫蘆里又要賣什麼葯，不過偏偏顧琛一張臉冷涼得可怕。我看得心悸，把到嘴的問題憋了回去……
顧琛拿出一把小刀，刀尖停在我的指尖。
冰涼的刀尖迫我心悸，模樣小心地問，「你……你要殺了我？」
輪到顧琛驚愕，他奇怪地上下打量我。
「葉蓁，你胡說什麼。」
他把刀都拿出來了，我還能猜錯嗎？
顧琛順著我遲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握在手裡的小刀，不過忍俊不禁地搖頭。「你就是想死，我也不會讓你死得這麼簡單。我只是，要放些血罷了。」
語畢，他以匕首在我手心輕輕地劃了一刀，血順著我的手掌流下，打在石像俊俏的臉上。
血滲透進石像里，很快竟沒了蹤跡。倘若不是我手上還留著傷口，還有淡淡的疼痛從手心傳來，提醒著剛才的一切不是夢，而是切切實實發生。
「走了，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我怔愣的模樣引得顧琛各種不爽、不忿。他扔給我一抹白眼，見我還愣在原地，索性直接上手將我拽到了房間的角落。在那裡還停著一座石像。
石像被紅蓋頭蓋住了臉，身上卻穿著古時候出嫁時的紅妝。
顧琛望著石像沉默了會，突然發難取下蓋在上面的紅蓋頭。紅布下露出一張模樣清秀的容顏。
少女長得好看極了，眼眸清澈地看著我。
我望著她看，她也看著我。
明明只是一具石像，卻在我的注視下，越發靈動鮮活。
甚至它沖我眨了眨眼睛，巧笑嫣然。
顧琛看著那尊石像，眼眶竟然微紅。注意到我艷羨的目光，自言自語感慨。「她長得，真好看。」
「是呀，她真好看。」我順著顧琛的話，輕柔地感慨。
只身子突然一沉，竟然直直地朝後倒去！
顧琛伸手扶了我一把，避免了我和大地的親密接觸。我在他的注視下精神一點點地渙散，竟然昏了過去。
我最後的印象是，顧琛一聲聲叫著我的名字，憂心、著急。
…………
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猛力地搖晃著我的胳膊，我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揉了揉發昏的腦袋。映入眼帘的是弔死鬼阿讓那張委屈的大臉，他見我醒來高興壞了，手舞足蹈。
「阿讓？」我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稍微恢復了意識，睜眼環顧四周。
這裡是出租屋的床上，太陽正高高照著，照得身上暖洋洋的。
我只記得自己昏倒在顧琛的懷裡，卻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略顯無奈地扁了扁嘴巴。
不過我先給了阿讓一個大大的熊抱，「你回來真是太好了！對了，你身上的傷，都養好了吧？」我高興壞了，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了阿讓一番。
他上次為了救我，被蛇鬼在胸前掏出一個巨大的窟窿，精魄瞬時傾瀉而下，險些魂飛魄散。
不過它現在氣色很好，瞧著竟比之前稍微胖了些。
阿讓乾脆沖我揮了揮手，在我面前轉了一圈，「我早好了，從地府出來便來找你。剛好遇到顧琛抱著昏迷不醒的你回來，他說有事情去地府一趟，讓我在這看著你。」
小鬼歡喜極了，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明明小小的一隻，不過強撐裝出一副足夠強大可以信任的模樣。
我被逗得，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
顧琛帶我回來，他倒挺良心的。我小聲嘀咕，努力回想自己昏倒前的細節，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地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