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綁架
黃振華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一片黑暗,稍微一動,手臂被束縛住,胸前不知掛著什麼十分沉重,頭頂的酸痛沿著後腦肩頸傳下來,感覺到陣陣噁心。
反應了好一會,他才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他被人綁架了!
黃振華頭疼欲裂,太多的事情在他腦子裡盤旋,想抓住一個,卻又冒出另一個,終於他想起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的,不由的一陣惡寒……
昨天他捧著李兆文的骨灰回到酒店,關上房門與外界隔絕,他才真切的感覺到陰陽相隔,他看著嵌著黑白照片的木盒,明白裡面裝的只是驅殼的灰沫而已。
從佩魯賈開始,他們相伴了三十多年,一起提出假說進行論證、培育實驗、直到有了自己的實驗室、實驗論文在國際上發表,他們是一把琴上的弦,如今就這麼斷了一根。
可為什麼死亡這件大事上,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就像當年,跟郭啟仁的實驗一樣,儘管李兆文只是助手,卻一直表現出一種難以抑制的興奮,可每當黃振華問起,他卻又緘口不言。
現在郭啟仁又忽然冒出來一個兒子,還有那個看起來無比正直的刑警隊長,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牽扯?
黃振華怎麼也想不通,直到他接到一通電話,那是一個陌生號碼,沒有寒暄問候,更沒有自報家門,只直白的說道:「我知道李教授為什麼自殺。」
黃振華分辨了一會,這個聲音他並沒有印象,只能聽出對方是個年輕的男人:「你是誰?」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
過了一會,電話那頭傳來李兆文的聲音:
「我的確見過郭嘉,他真的是郭啟仁的兒子?」
「我不相信他們真的敢這麼做……」
「那些照片……我可以報警的……」
「我明白了……」
「這是什麼?」黃振華問道。
「這是李教授最後的電話錄音,我只給你聽了他的部分,如果你想知道另一部分的內容,明天一切聽我安排。」
「你的目的是什麼?」黃振華並沒有老糊塗。
「目的見了面再說……還有,給您提個醒,不要相信那個淳于警官,您一直處於他的監視中,您現在下樓,大廳北側坐著一對那女,明天你出門的時候,他們應該還會出現。」
「你……」黃振華一時想不明白對方是什麼人。
「明天我會打給你,到時候告訴我你的決定。」
對方掛了電話,黃振華再打過去,只有提示為空號的冰冷女聲。
李兆文的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可警方並沒有提過還有這樣一段錄音,他拄著拐杖到樓下,大廳里確實坐著一對男女。
晚些時候他又見到了淳于時肆,沒想到李兆文費盡周折寄出來的竟然是佩魯賈時期的論文,黃振華解釋了其中的一些問題,卻故意沒有提及最先指導這篇論文的是郭啟仁。
網上的傳言並不都是假的,發生車禍的時候,黃振華也在。
那天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李兆文從實驗室提早回來,還帶著情緒激動的郭啟仁,說想讓黃振華開車帶他們去一趟羅馬。
在匝道上,一輛超速的卡車剎車失靈,黃振華沒有躲開,他們開的車被撞翻,李兆文最先逃出來,面對兩個同時卡在車裡的人,他選擇了先救黃振華。
而就在這幾分鐘的時間差里,郭啟仁連人帶車摔下了匝道。
黃振華一夜未眠,最終他選擇冒險嘗試,他接受了不明來電的安排,原本以為對方只是教他如何甩掉淳于時肆的人,卻沒想到公車會發生爆炸,現在明白了,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圈套。
「黃教授,您醒了嗎?」一個年輕男人壓低了嗓音問道。
「是你?」黃振華聽出來,那正是電話里的聲音,「你到底要幹什麼?爆炸是你乾的嗎?」
「您別激動,我也被人綁著,我原本只是想約您單獨見面,卻沒想到……」說到這,年輕男人懊悔般的停頓,「您相信我,我原本沒有惡意。」
「那你是誰?」
「您應該已經聽說過我了……我是郭嘉。」
人從眼皮底下溜了,寧禮懊惱萬分,質問兩個守在醫院門口的警察:「都誰從醫院出去了有數嗎?」
幾名警察沒敢吱聲,來來往往有傷者家屬,有轉院的病人,他們只能檢查有沒有裹挾危險物品,至於誰來誰走,真的沒注意。
「行啦,都別跟我眼前杵著,」寧禮面色陰沉的揮了揮手,「當你們的石獅子去吧!」
邵祁有點看不慣寧禮的做派,幾名警察走後他本想諷刺幾句,卻被淳于時肆一個眼神壓了回去,已經出口的話換成了:「你調下監控吧,我幫你看。」
寧禮意外的看了眼邵祁:「不用你說。」
寧禮很急,這個情況可以說是自己失職,怕再有什麼漏洞打了一圈電話詢問各組的進度跟情況,中途給寧禮拿輪椅的警察進來過一次,應該是監控那邊協調好了,卻沒敢說話。
邵祁被推著上了保安室,有淳于時肆鎮場,這兩兄弟和諧了許多,沒真的發生誰用輪椅撞誰,誰把誰從樓上扔下去的情況。
一次來了這麼多警察,挂彩的坐輪椅的保衛科的人有點受到震動,問:「需要我們怎麼配合都行。」
「急診科的監控視頻,校準到時間同步,一起播放。」邵祁坐在輪椅上,既自信又嘚瑟。
寧禮也沒反駁:「就按他說的辦。」
急診科共有三台監控,一台沖著醫院院內,一台監控挂號區,還有一台收錄整個走廊的情況,邵祁湊過去,同時看著三個視頻中人頭攢動。
大概有十分鐘,就在寧禮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邵祁把繳費區的視頻停了,指著右上角衛生間的門口:「他在這。」
「然後呢?」寧禮問道。
「這個人很有反偵察意識,」邵祁調整著視頻的進度,說道,「先是進了收費區,發現門口有警察,退回去,右側樓梯上了樓,再下來時換了身衣服,最後進了廁所,如果你查遍住院部的監控,會發現他是去偷了件衣服。」
「廢話,重點。」寧禮催促。
「重點是,他再沒出來過,你現在可以派人去查,不過他應該早從衛生間的窗戶跑了,」邵祁還不忘指點,「查醫院外部的監控吧,你們會有收穫的。」
寧禮無語,轉頭問淳于時肆:「誰教他這麼說話的?」
淳于時肆猝不及防,檢討了幾秒鐘,說道:「他自學成才。」
很顯然,這個瘸腿男人事先知道會爆炸,甚至他很可能是遙控爆炸的人,但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他的身份、動機、會不會有後續動作還無法確定。
寧禮立即重新部署了虹橋支隊的警力,並把監控中可疑人員的情況上報,請求各部門配合。
淳于時肆一直記掛著黃振華,尤其是接到孟茜查到的消息后,更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孟茜發來的消息上寫著:未登機,沒有酒店入住信息。
黃振華在J市無親無故,一個人提著李兆文的骨灰跟遺物,他無處可去。
寧禮這邊卻人手,淳于時肆便把邵祁和蕭燃留下獨自走了,他沒有回SCI更沒打算回家,而是直奔黃振華曾下榻的賓館,出示了證件,直接跟前台要求查一下黃振華有沒有寄存行李。
酒店前台低頭查找了一會,說:「今天早晨,黃先生租了酒店的保險柜。」
「能打開看一下嗎?」淳于時肆說道。
這件事,前台做不了主,去叫了經理。
淳于時肆一時不知道怎麼定義現在的情況,是黃振華下落不明,還是故意躲開?
「淳于警官!」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郭嘉?」淳于時肆驚訝的看向坐在大廳沙發上的人,看樣子他觀察自己很長時間了,「你怎麼在這?」
「你先看看這個再問。」郭嘉說著把手機放在了茶几上。
淳于時肆疑惑的拿起來,臉色立即變了:「這怎麼回事?」
那是一張照片,一個房間里,一個人被綁在一張木製椅上,胸前掛著爆炸物,黑色的布條遮住眼睛,看起來人還在昏迷狀態,正是失蹤的黃振華。
「莫名其妙的收到的,」郭嘉很是淡定的樣子,「我只是想先確認一下這是不是真的,可前台並不賣我的賬,我正好坐在這想要不要報警,你就進來了。」
「為什麼不通知我?」淳于時肆繼續看著照片,想從當中找出有用的信息。
「沒存你的號碼,」郭嘉理所當然,說著起身要走,「現在是不是就算作報過警了?」
「你站住!」淳于時肆忽然說道。
「又懷疑我?」
「為什麼發給你?」淳于時肆看定郭嘉,回憶起檔案中的大段空白,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郭嘉笑了笑:「如果今天這張照片是發給你,你一定會覺得,綁架犯是在挑釁,發給我,我就是身份不明,淳于警官,你問我是什麼人,我在你心裡就是第一嫌疑人!」
「人命關天,咱們都冷靜點,」淳于時肆努力不被郭嘉的話繞進去,「從長安鄉的那枚指紋開始,到現在網上莫須有的傳聞,咱們都別裝瞎子,有人在針對你是一定的,所以你說出來,我救人,也救你。」
救我?不可能的。
沉默了片刻,郭嘉露出一個不含任何情緒的笑,重新坐了下來:「黃振華跟我唯一的聯繫就是郭啟仁,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到其他。」
「郭啟仁?你這麼稱呼自己的父親?」淳于時肆很意外。
「我們從沒見過,我的生命里沒有父親的角色,」郭嘉似乎不願多提,只半真半假的說道,「你要是覺得有用,從現在開始,我24小時跟著你,不管有誰針對我,還是有什麼嫌疑,全都解決了。」
淳于時肆一時找不到詞來回他,恰好酒店經理走過來,說是保險柜沒法開,但後台有登記記錄。
登記保存的物品,跟淳于時肆預料的一樣,是李兆文的骨灰還有一些遺物。
郭嘉皺了皺眉,疑惑的看著淳于時肆,後者剛想解釋一下,電話卻響了,接起來那頭是個女聲。
淳于時肆語氣凝重的說了一聲知道了,轉頭神色複雜的對郭嘉說道:「剛剛又發生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