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二起爆炸

淳于時肆半天沒說話，沒任何行動，像是在思考什麼，這與他一貫對待案件的態度有點相悖，郭嘉站在一邊摸不著頭緒，試探的問道：「是黃振華？」

淳于時肆不置可否，轉頭看他：「你有什麼想法？」

「這不太符合邏輯，」郭嘉想不通，「綁匪寄來照片，為了施加心理壓力會在一定的時間間隔提出要求，現在直接炸了，他發照片的目的是什麼，就算是為了獲得心理滿足，只發給我，他這個心理需求點也太低了。」

淳于時肆像聽到了什麼滿意的答覆一般，嗯了一聲，說道：「不是黃振華，是西城區一家幼兒園。」

「你這什麼意思？」郭嘉皺眉問道。

「你先別問那麼多，跟我走。」淳于時肆半推把強迫的把郭嘉帶出了酒店，直到關上車門，說道，「就按你說的，現在開始，直到破案，哪也別去。」

「不是，」郭嘉被氣笑了，「我現在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想請我幫忙，跟周局說一聲就行，找的這是什麼破理由。」

淳于時肆啟動車子，看也沒看他說道：「別裝傻了，這不太符合你的形象，為什麼發照片給你，你真沒想明白？」

「我真是不喜歡聰明人，」郭嘉無奈的笑笑，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多管閑事的人。」

「你現在把國籍改了，回你的義大利去，怎麼樣我都不管你。」淳于時肆目不斜視的看路。

電話一陣陣的響起，他乾脆用了免接聽模式。

SCI是一個重案小組，警力有限，每次辦案都要從各支隊，或者專業科室抽調人手，淳于時肆開著車，一一安排協調。

中間寧禮來打電話詢問：「用不用把蕭燃跟邵祁調回去。」

「不用，他們留在你那，還有別的安排。」淳于時肆粗略講了黃振華被綁架的事，說道，「寧隊，這事交給你了，有任何行蹤第一時間通知我，」

寧禮說聲好，電話剛一斷，周局的電話就進來了，開門見山沒有別的話：「淳于時肆，明天就是元旦，J市能過一個怎麼樣的新年，我就不多說了。」

「明白了。」

得到淳于時肆的保證，周局也把電話掛了。

「黃振華的照片，你發給孟茜，讓他查一下看有什麼信息，」淳于時肆開著車，頭沒轉，眼沒動，「還有，圖片別編輯，發原圖，告訴她這是一西南走向的房屋，根據舉架高度看，多半是商用，牆上有鐵欄杆的影子，應該樓層較低，根據經緯度和陽光的夾角，我簡單算了下，前面沒有建築物遮擋，極大可能是老式臨街的商用房屋……」

郭嘉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帶入了角色，玩笑似說道：「還有嗎老大？」

「讓他以虹橋站為起點，一個小時車程為半徑查找，順便讓他查一下發送圖片的號碼……」淳于時肆說著說著，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味，轉頭問，「你都記住了嗎？」

「一字不漏，老大。」

淳于時肆一陣頭皮發麻，建議道：「你叫我全名就行。」

2017年的最後一天，天氣不錯，尤其是這個陽光普照的下午，華夏幼兒園在室外布置了彩帶、氣球、座椅，這是一年一度的親子迎新年活動，可是現在卻抹上了難以去掉的血腥之氣。

炸藥混合血肉的味道，一下車郭嘉便嗅到了，源源不斷的涌過來，他盡量不多加分析，摒棄斂神，努力去聽淳于時肆在跟吳峰說什麼。

幼兒園地處西城區，吳峰帶隊最先到達，他說：「目前三死，六個重傷，其他傷者三十四名，現場大多數都是孩子，被爆炸的衝擊波震暈，聽來的大夫說，大多數都是耳膜穿孔。」

「三名死者什麼身份？」淳于時肆問道。

「嫌疑人當場炸死了，」吳峰抬手指了指院里，「羅傑領人在搜集屍塊……另外一名是華夏幼兒園的園長，一名是學生家長，具體身份信息還在調查。」

淳于時肆聽完后一點頭要往現場走，餘光發現郭嘉沒動，有點出神的看向院內，順著他的目光，一隻奶黃色的毛絨鴨子頭滾在地上，浸了一半的血，黑白相間的眼睛變得猩紅，正盯著變了形的閘門。

淳于時肆當他是沒見慣這種血腥的場面，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留下跟吳峰聊聊？」

「一起吧。」郭嘉說道。

現場沒有想象當中的血腥，因為在幼兒園，法醫一早就支起了檢驗棚把屍體隔開，重傷者第一批送醫，現場只殘留了血跡，有女警拿著消毒藥水，給輕傷者進行初步處理。

見淳于時肆過來，羅傑皺著眉向他打了個招呼，先開口說道：「老大，你先別問我，屍塊還沒搜集全，除了男性、身著深色羽絨服，身高在175公分到178公分之間，我暫時什麼信息也提供不了。」

「他腿有殘疾嗎？」淳于時肆問道。

「腿……」羅傑張了張嘴，說道，「腿還沒找全，不過左腿應該沒問題。」

「忙你的去吧。」

淳于時肆十分明白，爆炸本身對現場的毀壞，無論是對現場勘探還是法醫鑒定都是巨大的考驗。

林楚城現場搜證進行的也很艱難：「因為爆炸的緣故，發現的物證都比較零碎……」

淳于時肆點了點頭，一邊看他測量炸點，一邊聊了些現場的細節，最後去看了已經發現的物證，叮囑道：「一定要仔細些，一根電阻、鐵片都別放過。」

「都炸成這樣了還能有什麼？」郭嘉感覺形勢不太樂觀。

淳于時肆掃了一眼現場，說道：「現在已經確定，爆炸物是硝酸銨，因為性狀穩定，起爆多會選擇雷管，現在市場上流通的電子雷管外壁是鋼製，上面有激光打的編碼，通過這個，我們能找到爆炸物來源。」

「淳于隊長，我們吳隊讓你去看一下監控。」一名西城支隊的警察過來說道。

監控吳峰已經看過一遍，但還是氣的忍不住罵娘，指著屏幕說道：「年紀輕輕，要死就死遠點，連累這麼多人……」

「這是典型的自殺式爆炸，從監控中看，他沒有特定的目標，直接按下了起爆開關，那兩名幼兒園老師也是恰巧出現在他身邊。」郭嘉看著監控說道。

「不對，」淳于時肆拿過滑鼠，按了暫停說道，「看見他胸前掛著的電話了嗎？」

「電話炸彈，有什麼不對嗎？」吳峰把頭探進來問道。

「在嫌疑人炸飛的手中取出來一塊JF24D無線雙向模塊，通過收發無線頻率工作，用作起爆器的開關雖然沒有問題，但是跟手機信號無法匹配，這兩樣配合在一塊，就有點化簡為繁了。」說完他看向郭嘉，問道，「如果嫌疑人精神不正常，會不會有這種情況。」

「如果是自製炸彈，可以說明嫌疑人的智商不會有問題，精神障礙在犯罪中多見的是殺戮暴力以及情緒失控，就算他有精神問題，也不會跟爆炸工具較勁。」郭嘉說道。

「那為什麼把炸彈做成這樣？」淳于時肆也不知道自己在問誰，他拿出手機，撥給寧禮問道，「爆炸物鑒定出了嗎？」

「初步檢測，是硝酸銨，裡面混有麵粉，造成了二次粉塵爆炸，技術科的人找到了什麼雙向模塊，說極大可能是遙控炸彈，」寧禮說完問道，「你那面怎麼樣，我這邊人還是沒著落……」

「我覺得這兩起爆炸案，有關係，」淳于時肆告訴寧禮，「我這也發現了你說的模塊，並且爆炸裝置都有點蹊蹺……」

寧禮更加迷惑：「真不明白現在的罪犯都是怎麼想的。」

「會不會，有其他人的參與？」淳于時肆這話雖然是跟寧禮說道，但眼睛卻已經看向了郭嘉跟吳峰。

「你發現什麼了？」郭嘉問道。

「只是一種可能，」淳于時肆解釋說，「就像公車爆炸，操控炸彈的人不是攜帶爆炸物的人一樣，會不會，這次爆炸案中，操控者也不是被炸死的這位。」

吳峰一聽這話，立即找人過來：「把視頻傳送去技術隊，讓他們一秒一幀的分析爆炸有沒有延遲。」

正說著，孟茜的電話過來很是抱歉：「對不起老大，沒有符合條件的搜索結果，有些商用基本上也都拆除了，不過，我處理過圖片，在黃振華身上發現了起爆雷管，上面有一組數字，后六位可以看的清。」

淳于時肆問道：「電話號碼查出什麼了嗎？」

「虛擬號碼，一無所獲。」孟茜說道。

「知道了，你隨時待命。」

聽語氣郭嘉便猜出黃振華還沒消息，話裡有話的勸淳于時肆：「你猜出了綁匪的目的，還那麼著急？」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警察。」

感覺的出來淳于時肆的壓力不小，硬綳著，兩人坐的近郭嘉能察覺他努力的調整著呼吸，想了一會，說道：「我現在能得出一些結論，但是不多……」

「正需要，」淳于時肆說道，「其他刑偵方法太毫時間，我們時間不多。」

郭嘉稍微正色，說道：「自殺式爆炸屬於濫殺的一種，不管背後有沒有人操控，他從心理上已經認同這種犯罪模式，一般採用這種方法的人都是主觀惡意極重，多屬於被動攻擊型人格，並伴有情感缺失，從監控中看此人大概25歲左右，正是社會壓力較大的階段，加之性格導致的社會化失敗，我推測，此人進入社會較早無固定工作，不善於與人溝通，最近有失業或者重大款項支出的情況，可能患有某種不耐壓力的神經類疾病，例如植物性功能紊亂，但智力正常，內向，沒有明顯的精神問題，居住在幼兒園附近，外地人或者與家人不合很少來往，獨居且為租住，很可能是整棟對外出租的樓房。」

「已經很多了，我立即派人結合監控，進行搜查。」淳于時肆說完下車去找吳峰，卻看見後者站在警車後頭，對著一個離開的背影嘆氣。

淳于時肆感覺到吳峰的情緒不對，問道：「怎麼了？」

「是小凌子……你也知道他爸媽過世了，國內就剩下一個阿姨，」吳峰說著眼眶有點紅，抬手指了指幼兒園的方向，「三個死者里的園長，是他小姨。」

「那這案子就別讓他參與了。」淳于時肆說道，於情於理都不應該。

「我也是這麼說，這不自己回隊里了嗎……」吳峰點上根煙說道，「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煙草味撲面而來，看著凌凜越走越遠，淳于時肆的心裡一片焦灼：「以幼兒園為中心，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