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三個目標
一個犯罪心理學博士,在圖書館做管理員,開上百萬的保時捷。
目送郭嘉離開,淳于時肆不知道是該懷疑自己的人生閱歷太少,還是該懷疑這個人的收入是否合法,他回頭看看自己的警用SUV,想起自己還是個兼職陰陽先生呢,不禁感慨,世界真奇妙。
車子剛一開離呂帥家小區,范妮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總結一下就是:我在青年路上的咖啡館門口,我有重要事跟你說,來接我。
淳于時肆掃了一眼後置之不理,這是范妮的慣用把戲,那家的咖啡她最喜歡,若信以為真的趕過去,只能成為她的咖啡外帶員。
過了一會,手機又響了起來,這次不是信息而是電話,聽筒里傳來范妮的憤怒:「還破不破案了,趕緊過來,我手機要沒電了,堅持不了多久!」
范妮的分貝,差點把淳于時肆震聾了,看來這次是真的,他立即調轉車頭,開了一段路,果然看見她站在路邊冷的發抖。
范妮有點生氣的甩上車門,不再跟他玩笑,直接說了正事:「知道龍鳴這些天都在查什麼嗎?」
淳于時肆往椅背上一靠,脫口而出:「呂帥的案底。」
「你還真蒙對了。」范妮故意損他:「我看凌凜最近也在查呂帥,可是不行啊,姜還得是老的辣!」
淳于時肆看出來,一定是有了收穫了,問道:「龍隊查出什麼了?」
「一個叫程陽的。」范妮翻開手包,發現沒煙了無奈的又闔上:「他跟呂帥算是一丘之貉,一起綁架逼債,就在長安鄉那一幢廢棄的養老院里。」
淳于時肆從車裡翻出一顆糖遞給范妮,問道:「這個人怎麼了?」
范妮接過糖也不道謝,慢慢的撕開包裝,說道:「他們綁過一個人,是呂碩的同班同學,現在死了。」
「什麼?!」淳于時肆驚訝的轉過頭。
「是車禍,意外死的。」范妮最後慢慢說出關鍵點,作為報復。
這真是睚眥必報,淳于時肆無奈的嘆口氣接到:「所以呢,為什麼找我?」
范妮嘴裡含著糖聲音模糊,卻句句坦率:「常規方法找不到程陽,龍鳴不好意思找你,就只能辛苦我了。」
龍鳴這樣的刑偵老手都查不到,程陽一定是在有意隱藏行蹤,於是淳于時肆問道:「程陽除了非法拘禁,有沒有涉及其他的?」
「沒了。」范妮不耐煩的把糖咬碎,想了想又改口道:「他還有吸毒史,算嗎?」
「算。」淳于時肆眼睛一亮,從手機里找了個電話撥出去:「鄭凱,你……」
電話接通卻被一陣的嘈雜聲打斷,好一會才安靜下來:「真會挑時候……趁我現在還有點時間,說吧,怎麼了?」
「幫我查個人。叫程陽,一會把身份證號給你發過去。」淳于時肆簡明的說了要求。
「程陽?沾毒的?」
「對,最好能找到這個人。」淳于時肆說道。
電話里鄭凱沉默了一會,像是在猶豫:「你先發給我吧,回頭跟你說。」
范妮見電話匆匆掛了有點著急:「他不幫忙?」
「不是。」淳于時肆聽出來鄭凱馬上回有行動,儘管范妮值得信任他也不想冒險多談,換了個話題:「現在去哪,我送你。」
「回市局吧,我得把這情況跟龍鳴說說。」
青年路距離市局,最多半個小時車程,兩個人卻在路上堵了四十分鐘,范妮望著無邊無際的車海出了個主意:「要不你把警笛打開,咱們逆行吧!」
「不行。」淳于時肆拒絕。
范妮被堵在路上,煙癮又犯了,吃過的糖紙在他手裡捏的嘩啦啦的響,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繼續發難,淳于時肆的電話卻響了。
「鄭隊?」淳于時肆驚訝的接起電話。
「你們的人也在跟程陽?」電話里直接拋出一個問句。
「對,是……」淳于時肆以為他說的是龍鳴,卻忽然覺得不對,兩個人應該認識啊,於是問道:「這人什麼樣?」
「個子很高皮膚很白,短髮,長得不錯,米黃色風衣,是你們的人嗎?」
「是郭嘉!」淳于時肆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交易的人前腳進去,他後腳就進去了,比我們到的還早……」
「等我,我馬上到。」
范妮見淳于時肆的臉色不對,問道:「郭嘉,怎麼了?」
淳于時肆沒說話,打開了警燈警笛,調轉車頭,奔著長安鄉呼嘯而去,路上他給范妮講了鄭凱的話,誰知范妮給出了一個讓人難以相信的推論:「會不會,郭嘉就是漏網的獵殺者?」
「理由。」淳于時肆既沒表示同意,也沒表示反對。
「呂帥、呂碩、程陽都與綁架有關,這足以聯繫成完成的行為動機,也會是獵殺者行兇的原因。」范妮回憶起案件的種種細節說道:「你說過,呂碩死前給他打過一通電話,也許呂碩等的人就是他。」
范妮又說:「還記得,尹教授的畫像嗎,他說獵殺者很有可能是一個高學歷有心理學背景的人,這跟郭嘉很相符。程陽,就是他的第三個目標。」
淳于時肆記起,郭嘉論文中對獵殺者的心理分析甚至比尹教授還要入木三分,他手臂上同樣有傷,想起羅傑中午的話,甚至他的不在場證明也並非無懈可擊。
可這些真的足以判定他就是獵殺者嗎?
天已經黑了下來,長安鄉陷入了一片反常的寂靜,難耐的壓抑感彷彿一隻只困獸被豢養在斷垣殘壁之中,此刻,那幢老態龍鐘的建築成了圍獵的中心。沒有人煙,沒有燈光,唯有冬夜的風掃過樓頂,穿過枝丫,略過一處處廢棄的民宅。
吳峰正帶人埋伏在一處院中,吹落的塵土撲了他一頭一臉,他顧不得許多,只是抖了抖衣領,沖著耳麥回應鄭凱的詢問,說了一句一切正常后,又補充道:「專案組龍隊來了!」
鄭凱的聲音傳來,吳峰聽完之後臉色變了變,說道:「裡面一名毒販手上有人命,獵殺者撞破交易……凶多吉少。」
他看著龍鳴因面部緊繃凸出的下頜骨,忽然有點被命運捉弄的感覺。
「他們進去多久了?」龍鳴的臉上帶著少有的緊張。
「三十分鐘。」吳峰深吸了口氣,被剛揚起的粉塵嗆的連咳幾聲。
龍鳴沒想到會有這麼長時間,焦躁的推斷道:「還有一種可能,你們被發現了,獵殺者成為人質。」
吳峰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被他這樣直接指出,多少有點那難堪:「等等吧,鄭隊已經叫了特警支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龍鳴似乎感覺到獵殺者的血液在一滴一滴的流出,他追蹤了整整一年,如今近在咫尺卻還要等。如果這次仍舊是一個死人,他一定會把自己釘死在恥辱架上,下輩子都翻不了身,他不能容許這種失敗。
想到這,龍鳴把摸出槍來,握在手上,說道:「不必等了,這裡地勢開闊,即使特警到了也難免驚動裡面的人……」
「不行!」這太冒險了,吳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一把拉住龍鳴說道。
龍鳴回頭冷笑:「你還要嫌疑人再死一次嗎?」
「你們在幹什麼?」聲音從院子的入口處傳來,打斷了即將出現的衝突。
兩人同時抬頭,見到淳于時肆站在那,吳峰放了手,龍鳴仍舊保持拿著槍的姿勢,表情未變,似乎已經進入了一種佛擋殺佛的境界,問道:「你也想阻止我?」
淳于時肆任憑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千刀萬剮,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拿出一疊紙,展開:「龍隊,我找人畫了內部結構圖,我跟你一起去。」
十分鐘后,龍鳴、鄭凱按照計劃在養老院樓門一側埋伏好,就緒后,淳于時肆從後院的矮牆跳出來,穿過七扭八歪的小巷,迂迴到養老院爬滿枯藤的後身。
他抬頭看了看,這幢樓至少有三十年了,沒有陽台,一二樓的窗子大多名存實亡,卻仍被一根根拇指粗的鋼筋牢牢保衛著,在樓底觀察一圈,他最後選擇了靠近雨水管的位置,在所有人心驚膽戰的注視下,順利的翻進了三樓。
一落地,潮濕發霉的氣味立刻襲來,久無人煙的陰冷讓他頭皮一緊,這是三樓北側走廊的盡頭,眼前是一排房間,共十間,他放眼向另一端望去,一片混沌,毫無聲息。
他小心的推開左手邊的木門,進入完全黑暗的樓梯間,停了數秒,一邊適應環境,一邊仔細辨別有無異常的聲音,可惜整幢樓里都是寒風毫無顧忌的哀嚎。
他緩步下到二樓,同樣是一道木質的門,推開進去,與三樓的結構一樣,面前仍舊是一條直廊。
冷風從打破的窗子吹進來,隱隱的聞到一股血腥之氣,淳于時肆感覺到腳下有一種奇異的黏膩感,他俯身用手指沾了一點,是血,還未乾涸,按開手電筒順著血跡照過去,血跡從走廊的深處開始,一直延續到樓梯口。
淳于時肆心下一沉,側頭對著耳麥低聲呼叫:「龍隊,有人受傷……」
可話還未說完,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便在一樓炸開,因為空曠,聲音被放大數倍,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讓淳于時肆條件反射的往下疾奔。
但很快他便反應過來,這聲響不太合理,一樓的窗子上都焊著鋼筋,這麼做除了能引起注意外沒有任何的用處,回想起沾血腳印的方向,他停住了腳步改了主意。
反回二樓,沿著血跡淳于時肆最後在走廊另一端的拐角處發現了一扇緊閉的門,門口血跡雜亂,傳來陣陣惡臭,這應該是原來的衛生間。
他按下槍的保險,抬腿踹開了本就不牢固的門。
果然,一個人影站在窗前,已經撬開了護欄。那人被下了一跳,驚愕的回頭,還沒看清破門而入的是誰,就被直飛過來的木凳擊中。
淳于時肆趁機上前毫不留情的又是一腳踢在後心,在對方倒地的一瞬間,扭過手腕咔嚓一聲把對方鎖死在水管上。
與此同時,他聽見樓下一陣嘈雜,耳麥里龍鳴跟其他人高聲斷喝的聲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