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幽閉恐懼症
吳峰坐在辦公室里,叼著煙仰頭睡著了,淳于時肆一進門正看見朝天的煙捲,職業的敏感讓他心臟突的一跳。
走近了看見吳峰微微抖動的眼皮,他才放下心,摘了那半截煙捲丟進了垃圾桶。
吳峰雖然不挑剔環境,但睡的很輕,猛的一睜眼雙眼通紅的反應了會:「你回來了,我睡多久了?」
「我也是剛到。」淳于時肆拉開一把椅子坐在對面。
吳峰見他一身的寒氣,起身給他倒了杯熱水,遞過來:「怎麼樣?」
「死者是呂帥的弟弟。」淳于時肆說道。
這一句總結讓吳峰的腦迴路打了好幾個結,問道:「那,龍鳴他們?」
「他們也到過現場,不過種種跡象表面案件跟獵殺者關係不大。」淳于時肆知道他擔心什麼,又說道:「范妮讓我幫他申請搜查令,說下午要去呂帥家做一下受害人分析。」
「她可真會找人,知道SCI的搜查令有綠色通道。」吳峰笑著灌了一口冷茶,苦的一皺眉:「案子你多費心,明面上老爺子不讓我插手,而且我現在真是抽不開身。」
瞄了一眼手邊的另一杯涼茶,淳于時肆問道:「鄭凱來了?」
對於淳于時肆的推斷力,吳峰已經見怪不怪,說道:「折騰了一上午。不過幸好他們來了,一個小青年毒癮犯了,還是鄭隊出手急救的,不然在我這出了事,說不清了。」
淳于時肆沒再深問,端起放溫的白水喝了口,囑咐了一句:「你抽空多休息會,案子這邊有我呢。」
吳峰被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說的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是猜出來他們下午有行動,他含混笑著答應:「放心吧。中午想吃什麼,我們食堂大廚手藝不錯。」
西城分局的大廚手藝確實不錯,幾道菜色香俱全,剛擺上桌,味道從鼻孔進去直達五臟六腑。
凌凜幾個人顯然是領教過,摩拳擦掌準備大展身手,被吳峰一個眼刀殺了回去:「你們這是借光懂不懂,淳于跟羅傑還沒動筷呢,都收斂點!」
羅傑從現場到停屍房忙活了一上午,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剛想動手,被吳峰這句話說的也矜持起來,在場幾個人紛紛把目光從菜里拔了出來,算上吳峰齊刷刷的盯著淳于時肆,似乎等著他說上兩句。
眾目睽睽之下,他默了幾秒,說道:「吳隊,筷子!」
幾口飯菜下肚心暖腸暖,雜七雜八的事開始各自聊開,最後還是說到案子上來。
凌凜一直在對監控中出現的人員進行排查,上午沒來現場,聽完林鵬的講述他十分驚訝:「哪來的棺材?」
「我查過了,那棺材,是舞台道具,呂碩一直在排演話劇,因為送外賣的事跟看門大爺吵了一架,大爺一怒之下讓他們把佔用的庫房清理了,呂碩就把棺材扔進了樹林。」林鵬說道。
「之前你出差了不知道,我跟雷子接觸過呂碩,看著挺老實的,他同學也都說他人不錯……難道呂帥的那些事,他也有參與?」凌凜胡亂的猜測到。
林鵬聽他這麼說立即想起來一件事:「那些借據是不是他拿給你們的,少的那五萬會不會是他做的手腳?」
凌凜認真想了想,沒有結果,他把目光投向淳于時肆。
「可能性不大。無論呂碩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目的,都會讓他對兇手有所防範,而不會跑去跟他見面。」這不是案件分析會,只是飯間閑聊,淳于時肆聽著本來沒想發表意見,可既然說到這,他便順口問道:「凌凜,綁架的事查的怎麼樣?」
「監控中的人都是小區居民,我挨個問過,沒有嫌疑。」凌凜本來打算吃完飯再彙報,想起這個有點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不過,我在呂帥的後備箱側壁上發現了腳印,已經交給鑒定科了。」
「呂帥綁人多半跟錢有關,這是他一貫手段,你們的關注點沒錯,下午凌凜去長安鄉,繼續調查呂帥這條線。」淳于時肆說道。
「對了老大,路上你不是問我呂碩從進入樹林到死亡的五個小時空檔時間是怎麼回事嗎?」羅傑說道:「我細想了一下,也許他是被慢慢勒死的!」
「慢慢了五個小時?」凌凜不解,「難道兇手就那麼一直勒著呂碩的脖子?」
羅傑慢條斯理的把飯咽下去,夾了一塊東坡肉,指著上面的繩子比喻道:「兇器可能是皮筋,五個小時,足夠導致頸部血流不暢引起腦死亡。」
吳峰感覺到越說這飯越變味,趕緊伸出一隻湯勺阻止:「吃飯、喝湯,吃完了再說!」
午飯過後沒一會,申請的搜查通過,淳于時肆直接把文件傳真到了當地派出所,可沒想到一切安排妥當后范妮卻說龍鳴有別的任務安排,暫時去不了。
淳于時肆拿她沒辦法一個電話撥了過去:「范妮姐,我已經跟派出所打好招呼了!」
范妮好像確實很為難,一連串的誠懇的道歉后又反客為主:「淳于,其實呂帥家你們早就應該去,太不重視受害人了……這樣我先安排個人過去協助你,我這邊完事再聯繫你,拜拜!」
還沒反應過來,那邊電話就掛斷了,淳于時肆被氣的笑出聲來,不過她有句話說的沒錯,從昨天進入案件到現在自己對受害人的了解確實不夠,加上中午凌凜跟林鵬的對話他也覺得自己應該去呂帥家看看。
他與派出所的民警出現在呂帥家時,才記起范妮說要安排個人過來,而萬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郭嘉,兩人在感應燈明明暗暗的走廊里對視了十幾秒,終於互相謙讓的走進了門。
一進去,淳于時肆便失望了,房間被人打掃過。
郭嘉里裡外外的看了一圈,最後掃了一眼門鎖:「估計是呂碩。」
地面跟桌子還留有擦拭后的水印,室內所有的物件都擺放的很整齊,但什麼東西該放在哪是否方便取用都沒有算計,只是機械擺好,可見打掃的人心緒煩亂,確實像是呂碩,淳于時肆說道:「同意。」
郭嘉笑笑:「你不同意也沒關係,我主要是替范妮來看看。」
淳于時肆不知道是不是學犯罪心理學的都這樣,還偏偏都讓自己遇見,而且還是兩個,他剋制的點點頭,提醒到:「這雖然不是犯罪現場,但也很可能有線索,發現什麼通知我。」
「好的。」郭嘉答應的態度很端正,不過,轉眼就勾起了唇角:「我早就有個發現不知道要不要通知你。」
「願聞其詳。」淳于時肆答道。
「兇手可能有幽閉恐懼症。」
「幽閉恐懼症?」淳于時肆不知道他范妮跟他說了多少案情,更想不通他是如何推斷的,問道:「根據呢?」
郭嘉看著站在客廳中間視察一般的人說道:「大多數的謀殺行為,只出於兩個原因,讓對方痛苦與緩解自身痛苦,死後斷指可以理解為後者,那麼棺材代表什麼?」
淳于時肆按照他的思路說道:「幽閉空間?」
「答對了一半。」郭嘉找了個位置坐下慢悠悠的解釋:「確切的說是恐懼。對兇手來說,棺材代表著幽閉的空間,正是他最恐懼的東西,以此類推,他想要死者也感到恐懼。」
淳于時肆的腦子裡立刻閃過發現呂帥屍體的排水溝,但還是有點無法相信:「你就通過這個確定,兇手有幽閉恐懼症?」
郭嘉預料到,對方會這麼問:「我聽范妮說電梯監控中沒有發現可疑人員,而這是十三樓,兇手卻不乘電梯。」
「所以,被呂帥綁架的人就是兇手?」淳于時肆問道。
「一起案件里同時出現兩個幽閉恐懼症患者的概率似乎不是很高。」郭嘉沒有正面回答。
淳于時肆追問:「你在案發現場說的危險心結,就是指幽閉恐懼症?」
「不是,」郭嘉答道,「危險心結,是他受到高度心理刺激不知如何擺脫后的產物,而幽閉恐懼症只可能是危險心結的後果之一。」
「那麼犯罪動機呢?」淳于時肆跟尹教授有過接觸,對犯罪心理學理論並不排斥,但還是不能理解:「難道兇手沒有特定的犯罪動機,只是心理問題?」
郭嘉笑了解釋道:「想殺人,跟去殺人之間是需要過程的。他與受害者一定是有某種特定的關係,這種聯繫與綁架本身無關。」
「受教了,多謝郭老師。」淳于時肆說道。
按照郭嘉的想法,有些事很容易都能解釋通,比如兇手與呂帥聯繫的方式是自己送上門來被綁架,都說各行如隔山,淳于時肆感覺到自己跟郭嘉之間少說也隔了半座山,若要他完全相信這種理論,他覺得這半座山還是有點高。
郭嘉也順口客氣道:「一點拙見,淳于警官客氣了。」
經過這一番討論,兩個人相處比之前自在了許多,互不干擾的在房子里尋找可能有用的信息,郭嘉在廚房裡轉了一圈,最後來到冰箱前面,忽然站住,問:「呂帥死之前吃的什麼?」
淳于時肆努力回憶著羅傑關於胃溶物的報告,說道:「可能是餃子,你問這個幹什麼?」
「個人觀點,某種程度上,一個人對吃的態度相當於對人生的態度。」說著,郭嘉拉開冰箱,冷氣撲出來,裡面空空如野,唯有一罐啤酒霸道的佔據所有空間。
淳于時肆站到他身後向裡面看了一眼:「這是,什麼人生態度?」
「節能環保。」郭嘉開了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