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圖書管理員
站在J大圖書館門口,淳于時肆被一處門禁攔住,大概時間比較早,沒見到幾個人影。其實這一道門禁比他膝蓋也高不了多少,本可以一步跨過去,但這畢竟是學校不是犯罪分子的老巢。
他等了一會,終於看門大爺出現,得知他的身份后,特許他「合法」的跨了進來。
淳于時肆跟他交談了幾句,道了謝,直接上了二樓,站在樓梯口,他看見走廊盡頭房間的門上貼著值班室三個字。
死者生前的最後一通電話就是打到這裡。
12月6日的監控中顯示,死者呂碩在21點便進入了那片樹林你,之後,21點10分,死者撥通了電話,通話時長,三秒鐘。
淳于時肆走過去,門虛掩著,他敲了兩下,竟然自己開了。
「什麼事?」一個男聲從臨窗的書架後傳出來。
淳于時肆的目光透過書籍的空隙只捕捉到半張臉,他很瘦,半邊身體靠在書架上,手上託了本書沙沙的翻著,根本沒有要抬頭的意思。
似乎感覺到了探究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書,從書架後轉出來,打量一番站在門口的人:「你是在找什麼人嗎?警官?」
「你認識我?」淳于時肆不記得見過這個人。
「只是猜測。學校的命案我已經聽說了。」他嘴角微彎算是一個笑,眼神卻落在淳于時肆的手上。
淳于時肆捻著食指上因為持槍磨出的繭子,眼裡的疑惑一閃而過,誰會在提到命案的時候第一時間笑出來,嘴上卻只問:「我想知道,昨天晚上這裡誰值班?」
「我和另一位女老師。」他似乎也感覺到了笑容的不合時宜,不動聲色的收了,又補充道:「那位女老師是個孕婦。」
淳于時肆點頭,同時發現對方的手臂上纏了一段繃帶,他繼續詢問:「九點十分的時候有沒有接到過一通電話?」
「倒是有,只是接通后對方沒有說話便掛斷了。」
「你接的?」淳于時肆又問。
「不是。是那位女老師接的。」他指了指隔壁的書庫,說道:「她就在第一書庫。」
「你認識呂碩嗎?昨天晚上九點之後你在哪?」
普通人,聽到這種問話都會緊張,或者急於開脫,而他則是笑著反問:「懷疑我啊?」
「例行程序。」
「我值班到十點,然後直接回了教師公寓。」他回答的十分坦然,不經意的挽起了袖子露出那節繃帶說道:「至於呂碩,我並不認識。」
淳于時肆最後問道:「你的手臂是怎麼受的傷?」
對方的回答還沒出口,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這個電話來的很不湊巧,淳于時肆低頭摸出手機,看了下來電號碼只得接起來:「周局。」
淳于時肆原本以為特訓營那幾位捅了什麼簍子,不想老爺子卻關心起案件來,問了幾句,說道,怕他手底下沒人,推薦了一個人幫忙,說是NPUC李教授的博士生。
「是犯罪心理學博士。」老爺子怕淳于時肆有抵觸情緒忙說道:「他們專案組不是有個范妮嗎,正好李教授推薦的博士生就在J大,叫郭嘉。」
郭嘉。
這個名字淳于時肆實在太熟悉了,熟悉到能把寫有他名字的論文一字不差的背下來。原來是李教授的博士生,怪不得有本事一篇文章就讓尹教授直呼後浪推前浪,讓專案組坐立不安的捲土重來。
掛了電話,淳于時肆生出一種強烈的直覺,他轉身回到值班室,問道:「你是郭嘉?」
「沒錯,」郭嘉坐在辦公桌後面抬起頭看著去而復返的人,「你是李老師說的淳于警官?」
「SCI淳于時肆。」淳于時肆心情複雜的自我介紹。
郭嘉握住了伸過來的手掌:「久仰。」
這句久仰,的確不是客氣,郭嘉早就聽過淳于時肆的名字,更深知自己就事論理的文章跟他有些牽扯,可這種見面方式卻讓人有點不太舒服,尤其是那種把自己當做嫌疑犯的審視眼神。
淳于時肆看著郭嘉的臉,下意識的也不想跟他有過多的交集,但還是顧及老爺子跟李教授的面子,說道:「以後有事還要麻煩郭老師。」
「客氣了。」郭嘉笑道。
之後,兩人默契而又疏離的告了別,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交換。
回到案發現場,收尾工作進行了一半停住了,羅傑面色不善的告訴他一會專案組的人要來,淳于時肆看了眼棺材中屍體,問道:「能等嗎?」
「最多十分鐘。」羅傑的勁頭上來,擺出愛誰誰的架勢。
「我看行。」林鵬不嫌事大的表示支持。
吳峰跟龍鳴的事已經傳開了,林鵬一聽說當場就炸了毛,一直忍到現在。他可是渾起來牛都拉不住的脾氣,以防萬一,淳于時肆趁機把他支開,讓他去查一下郭嘉的不在場證明,林鵬明白淳于時肆的用意,憋著一臉不甘的離開。
林鵬走後不久,龍鳴跟范妮便來了,與他們同行了還有一個人,淳于時肆看見就一皺眉,卻不料被范妮逮個正著:「淳于,皺什麼眉啊?」
「你來的太晚了。」他岔開話題。
「哦,是嫌我來晚了。」范妮笑著指了指跟龍鳴身邊的人:「這你不能怪我,都是我們龍隊非要去見見這位。」
淳于時肆順著范妮的手勢看過去,郭嘉正跟龍鳴聊的投機,跟對待自己的態度截然相反,他不禁有點懷疑老爺子推薦郭嘉的真實動機到底是什麼。
郭嘉在龍鳴的引領下來到陳屍處,他圍著棺材緩緩的走了一圈,那種神色像是在觀賞水族箱里靜止的金魚,抬頭說道:「這不是兇手第一次犯案吧?」
「你怎麼知道?」龍鳴這一問多少有點試探的意思。
「因為控制力。兇手非常明確自己要什麼,每一步都很利落,沒有失誤,犯罪過程完整,兇手已經開始享受控制現場的感覺表達他的某種情緒的訴求。」郭嘉說著踱步走到屍體的一側,看著死者鮮血淋漓的傷口:「斷指、棺材意有所指,並不是殺人者有什麼藝術追求,而更像是一種彌補性努力。」
范妮聽到這抬起頭,說道:「你是說,兇手存在危險心結?」
「沒錯,兇手是在企圖用這種犯罪模式彌補某種失敗,這種不折手段的彌補與執著多半是因為受到過強烈的精神刺激的形成的。」郭嘉說道。
「Mindentwist,我怎麼沒往這方面想。」范妮自嘲的笑笑。
「這是我對案件的第一反應,你不是想不到,只是身在此山中的緣故。」郭嘉謙和的笑道:「不過你也知道,這種推測需要證據支撐。」
范妮走上前與郭嘉站在一處,去俯瞰死者,然後說道:「那麼,兇手很可能就不是獵殺者。」
「怎麼可能?」龍鳴不信怎麼兩人一番來言去語后,自己期望的兇手就變了身份。
「這類由危險心結引起的系列殺人,兇手一般不會給自己制定詳細的殺人計劃,這與獵殺者十分不符。」郭嘉直言,「龍隊,最關鍵的是兇手作案的手法變了。」
「怎麼變了?」龍鳴現在一頭霧水,剛剛這位心理學博士還跟自己詳細分析了獵殺者的作案習慣。
「獵殺者一直是採取用乙醚麻痹的方式接近受害者,而這起案件的兇手,採取的是鈍器襲擊。」郭嘉說道。
龍鳴固執的說道:「現在的獵殺者與之前的不同,手段更換也在所難免。」
郭嘉不與龍鳴就這個問題爭辯:「還有一點,兇手跟死者可能認識。」
「龍隊,確實有這種可能。」淳于時肆知道龍鳴不了解案情,給他講述了他們查到的情況。
龍鳴聽完后沒有表態,看得出來他還是固執己見。
范妮了解龍鳴的脾氣,怕兩人起爭執,拉著淳于時肆出了現場,說讓他陪自己抽煙,兩人在樹林旁邊站著,范妮卻問起了閑話:「你是不是跟那個郭老師認識啊?」
淳于時肆沒說話,替范妮擋住冷風,讓她順利點了煙。
范妮白了他一眼:「那就是認識。我說他怎麼能推出受害者跟死者相識呢!」
「也是剛認識。」淳于時肆答道:「他有些問題說的還真對。」
「別小看人家。就這起案子的死法,誰見了不得嚇一跳,你看他淡定的跟棺材裡面躺著顆白菜似得。」范妮往裡面斜了一眼,小聲說道:「龍鳴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真相之前都是推論,你們各查各的,至少沒有壞處。」
「我尊重龍隊。」淳于時肆表名自己態度。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等著龍鳴,林鵬迎面走了過來,見到范妮就知道龍鳴在,跟淳于時肆敬了個禮,也不多話直接跟他彙報:「淳于隊長,已經查明郭嘉所言屬實,沒有作案嫌疑。」
林鵬本來就底氣足,加上帶著股氣,真是聲若洪鐘,淳于時肆一時來不及阻止,只能硬生生的等他講完。
下意識的,他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出現,范妮似乎也有所察覺,回頭一看,笑出聲來。
范妮這一聲打散了本應有的尷尬,就連龍鳴都無可奈何的笑了,郭嘉若無其事的從淳于時肆身邊走過,范妮掐滅了手裡的煙也跟了上去。
一時間,只剩下林鵬跟淳于時肆面對面站著,林鵬還摸不著頭腦的問:「怎麼了?」
「沒事。」淳于時肆回答的一臉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