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J大命案
回到蕭家殯葬已經十點多了,淳于時肆沒有開燈,直接躺在被花圈紙人圍繞的沙發上,室內的溫暖在黑暗裡緩緩流動,從腳趾爬上額頭,一時思維鬆散的像煮軟的麵條蜷成一團,他甚至在想這樣的冬天窩在家裡多好,天寒地凍的殺什麼人?
可惜,這份溫暖太過平凡與微薄,也沒有人像他一樣容易滿足,那些來自人心深處的慾望從古自至今從未停下。
下午他跟凌凜回到西城分局沒多久,林鵬跟雷子也相繼趕了回來。
雷子查到了一個叫王祥發的中年男人,是第一案發現場的房主,離異獨居,案發當天晚上打了通宵的麻將,沒有作案嫌疑。
雷子很泄氣,覺得這個案子從開始查到現在都是這樣,除了線索中斷,就是沒有嫌疑,林鵬來回翻看著監控也發出同樣的感慨。
淳于時肆開解了幾句,說這是辦案必經的過程。
林鵬點著頭,想要再重頭仔細查一遍監控,卻錯按了快進,可就是這一次手誤,淳于時肆發現了端倪。
19點時呂帥將車開出了監控範圍,可他開出的方向並不是向著小區的大門,而是另一側,他的行為更像在躲避監控。
淳于時肆立即讓林鵬找出其他角度同時段的錄像。
果然,呂帥又折返回去,出現在了電梯的監控里,到了樓層出了電梯。
林鵬激動的幾乎跳起來,跟雷子同時打開不同位置的監控仔細辨認,直到19:20分,在小區的拐角處,發現了一個疑似呂帥的身影。
雖然只有幾秒鐘,卻有了重大發現,他的另一側手臂中似乎拖拽著什麼東西,像是一個人。
看來這才是他躲避監控的原因。
林鵬跟雷子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都很高興,甚至喊來了吳峰,吳峰沒說什麼,只是沖淳于時肆一笑,意思是看這回龍鳴怎麼說。
淳于時肆見他高興,那句被綁架的人未必是兇手就沒說出口。
一切有待查證,當時已經八點多了,只能第二天去挨個落實。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淳于時肆腦袋裡亂燉著案子的種種細節,似乎被黏在了沙發上,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同樣沒去開燈卻一眼發現了沙發上的人,走過來看了他許久后,問道:「我哥呢?」
蕭燃?
淳于時肆十分詫異,想問她你不是正參加反恐演習呢嗎怎麼回來了,可喉嚨卻不知怎麼了,發不出聲音。
蕭燃的表情在黑暗裡看不分明,聲音卻清清楚楚,字字穿心:「我哥呢?」
那語氣,帶著悲傷與憤怒,跟四年前一模一樣,淳于時肆頭上不禁冒了一層的汗。
蕭燃不再問他,因為她在家裡的地上發現了血跡,順著血跡,她走進了淳于時肆睡的房間,之前蕭潛住在那。
淳于時肆一下子從沙發上跳起來,沒來由的想阻止,可是已經晚了,蕭燃打開了卧房,窗前站著蕭潛,背對著他們,頭上一個鮮血淋漓的窟窿不住的冒血。
他站在門口,正不知所措,忽然蕭燃凄厲的一聲哭喊,在耳邊響起……
是一場夢。
淳于時肆喘口氣平復了一下,接起在耳邊連綿不斷響著的電話:「喂!」
聽筒里傳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老大,是我們!」
「孟茜?」淳于時肆坐起來,看了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立即口吻嚴厲起來:「誰允許你們私自打電話了?」
「老大,我們就是有點想你了,這天天魔鬼訓練,比你魔鬼多了……」那邊孟茜口無遮攔的抱怨。
淳于時肆有點想笑,但還是一本正經的訓到:「在特訓隊,就要遵守紀律,不允許打電話是為了訓練安全,打給我也不行。」
邵祁平時被淳于時肆訓怕了,最是膽小:「完了、完了,他是不是生氣了?」
林楚城看透世事,心態平和:「不能,他要是生氣早把電話掛了……」
「你們知道我接通信號有多不容易嗎,趕緊說正事。」孟茜急躁的催促道。
聽筒里七嘴八舌的聲音,淳于時肆一個沒落的聽個清楚,打斷道:「到底怎麼了?」
邵祁的聲音傳進來:「聽說最後的演習,你們幾個老大會來扮演恐怖分子是嗎?」
「這是機密,我不能說。「淳于時肆冰冷的拒絕回答。
那邊卻傳來一陣領悟的聲音,最後林楚城接過了話筒:「淳于,明天有一場車輛反劫持演習,除了蕭燃我們身手都不行,我們有點緊張,能不能給指導一下?」
淳于時肆這次沒有拒絕回答:「一般會是一輛大巴車,有4到6名恐怖分子,可能存在爆炸物。這種情況一般會採取線形狙擊、破拆攻擊,多點合擊的戰術。」
「老大,你這是在給我們劇透嗎?」孟茜感激的說道。
「不是,我說的是以往的套路,這次一定會有所不同。」
「那我們怎麼辦?」邵祁有點著急。
淳于時肆沉吟片刻,說道:「其實老爺子讓你們去特訓不是突發奇想,在案件中你們都可以獨擋一面,他是想讓你們的特長有所發揮。想想你們接受的訓練,發揮優勢……」
後來幾個人分別問了戰術上的問題才結束,卻始終沒有聽見蕭燃的聲音,可淳于時肆知道她一定是站在旁邊聽著,只是沒有說話。
一場噩夢,被他們幾個一攪和煙消雲散,這一夜倒是睡了個好覺。
吃過早飯,淳于時肆開車出門,正考慮著抽時間應該去法醫那一趟,西城分局的電話就來了,是吳峰還未開的煙嗓:「淳于,J市大學發現了一名死者,死狀跟呂帥一樣。」
「什麼時間發現的?」
「半個小時前。小南湖分局見狀直接封鎖了現場,聯繫了我。」吳峰緩了口氣說道:「我這昨天抓了八個吸毒的小青年,正審著走不開……」
「明白,」淳于時肆說道:「我隨後就到!」
屍體是在J大人工湖旁邊的小樹林中發現的,淳于時肆趕到的時候,林鵬穿著警服正跟一名保安談話,見到他抬手敬了個禮,向樹林里指了指。
時間尚早,天還未全亮,借著現場勘探的幾處冷光淳于時肆一眼辨認出了事發地點,不是他的眼力有多好,而是那口橫在當場的棺材,紅的觸目驚心。
走近了才發現,那口棺材很薄,雕刻的也不精細。只是那紅色太鮮艷了,與受害者滿是青紫猙獰的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現場的警員個個路過死者都下意識的偏開頭。
「老大,」羅傑提著勘探箱出現在他身後,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也是一皺眉,「同一個兇手?」
「看手法很像。」淳于時肆說著給羅傑讓開了位置,走到對側,把手中的光線對準了死者的手:「同樣右手食指。」
羅傑再次看向棺中,死者年紀不大,男性,後腦明顯的受過鈍器擊打,脖頸上數圈細小的勒痕,只是這次代替保鮮膜的是捆得結結實實的繩索,同樣右手食指指骨被砸碎后割斷,塞在死者口中。
「這下專案組的人又有話說了!」羅傑擔憂道。
淳于時肆沒說話,十分看得開的拍了張現場照片,發給了范妮,大概那邊睡的正香,過了五分鐘后才回復一句:我靠!
「老大,你竟然還通知他們!」羅傑不解的問道。
「他們早晚會知道,不如現在告訴他們,大家各查各的。」淳于時肆安慰道:「放心,他們沒帶法醫。」
說完,淳于時肆不再打擾他,轉身去熟悉周圍的環境,有痕檢科的同事告訴他,除了在樹林西側發現一塊帶血的石頭外,幾乎沒有打鬥的痕迹,這與長安鄉的現場又一次的吻合。
出了樹林正迎面碰上林鵬,他來得最早已經折騰的頭上見汗,一張口呼出一串白氣:「淳于隊長,這是保安跟老師的談話記錄,發現死者的學生現在還嚇的昏迷不醒,沒法問詢。」
淳于時肆接過記錄翻了翻,幾乎都是一問三不知,於是問道:「死者的身份查明了嗎?」
「還沒有,現場除了死者的手機之外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證,現在還不到七點,各系導師都不在無法查詢。」林鵬答道。
「好。」淳于時肆對林鵬說道:「你一會先去保安處調看周圍監控。」
林鵬走後不久,羅傑那邊的初檢已經完成:「死者死於頸部壓迫導致的腦血循環障礙。並且死者顱骨的5。9cm挫裂創為死前造成。據初步檢驗情況來看死亡時間是12月7日凌晨兩點到四點之間。」
「其他方面呢?能確定是同一個兇手嗎?」淳于時肆問道。
羅傑愣了一下,以為這一點淳于時肆早在見到屍體第一眼就確定了,但想起來他的習慣,說道:「死者斷指的切割面同樣參差不齊,可以判定割斷手指筋肉的同樣是一把餐刀。」
羅傑把屍體的數據整理好,請他簽字,說道:「老大,這有點系列殺人的意思了。」
「這也正是我最擔心的。」說完,他拿出電話,撥了老爺子的號碼:「周局,我是淳于時肆。今天的演習什麼時候開始,我需要他們幾個!」
學校的網路信號不是很好,聯了幾次才看見邵祁靠近屏幕無限放大的臉,羅傑一邊說著看見了,一邊損了他幾句。
最後是孟茜一雙黑眼圈出現:「老大,什麼案子?」
淳于時肆撿要點敘述了兩起案件,說道:「死者身上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孟茜我需要知道死者的身份。」
孟茜低頭想了一下:「老大你找一台電腦,把手機用數據線連在上面。」
淳于時肆找人要了一台手提,並安排人聽從孟茜指揮。
邵祁在一邊忽然來了靈感:「老大,你沒讓羅傑拿死者的手指試一下解鎖?」
「別胡鬧。」林楚城不痛不癢的把他打到一邊,說道:「淳于,你給我看一下現場,尤其是棺材。」
「楚城,現場十分乾淨,這邊痕檢的同事發現也不多,倒是這裡……」淳于時肆說著把攝像頭對準了棺材的一端的底部,那有一條輕微的摩擦痕迹。
「你再給我看一下棺材釘合的部分。」林楚城說道。
淳于時肆依言把攝像頭對準過去,還輕輕的敲了敲棺材板問:「有什麼發現?」
林楚城答道:「棺材的材質為木屑膠合板,訂合處用的應該是乳白膠……這棺材大概是舞台道具,很輕,雙手抱起來完全沒問題,一側的低端磨損是新鮮的,多半是與地面摩擦造成的。」
「……兇手一側手臂有傷。」淳于時肆忽然說道。
「為什麼?」林楚城沒反應過來,透過攝像頭努力的想找出可供推理的線索。
「在夜裡,拖行會發出很大的噪音,這樣的摩擦應該是兇手單手抱住棺材導致一側與地面摩擦造成的,這麼做的最大可能是另一側的手臂行動不便。」淳于時肆答道。
「老大,死者的身份已經查到了,你看照片對照一下。」孟茜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發來一張照片。
「沒錯。」羅傑率先確認。
「死者呂碩,J大德語系二年級,今年20歲。根據他的校園卡使用記錄顯示,他最後出現的地點很有可能是J大圖書館。他的詳細資料跟最近通話記錄我發到你的郵箱上了。「孟茜說道。
淳于時肆沒有接話,孟茜還以為哪出了差錯,茫然的盯著手機屏幕里的人臉。
「他是不是有個哥哥叫呂帥!」
孟茜偏頭看了看死者的檔案,吃驚道:「老大,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