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幾分透亮

她一邊說著，已經拎著包包迅速起身了，拉開椅子正打算往王一燁的身側過，然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身子微微一頓，開口強調道：「對了，我真的不知道你當年發生了什麼，也不必跟我說抱歉，再見！」

她的動作迅速，話音剛落，就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王一燁甚至來不及說半句話，被她一連竄的話說得找不到半分回絕的餘地。他看著付茜瑤的背影，臉色一冷，一旁的服務員看著他，許久不敢上前。

付茜瑤走得有些快，甚至可以說是跑，中途還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她甚至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頭，壓著聲音說了句對不起就拚命地往前跑。

她只怕身後的王一燁會追上來，握在手心的手機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通話記錄，剛才那所謂的來電鈴聲，也不過是她私底下設置的一個鬧鈴罷了。

猛烈的陽光打進她的眼睛里，眼眶裡面隱忍著的淚花晃得她有些看不清路，她只能摸著一旁的牆壁往前走。

她不能讓王一燁看到這樣的自己，所以即使是看不清楚路，還是踉踉蹌蹌地沿著那牆邊走。

期間不少好心人上前詢問，她也只是搖了搖頭，說沒事。

付茜瑤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看著眼前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她才靠著那身後的牆壁倒下來。

沒有人知道她渾身都在發抖，更沒有人知道，她是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在王一燁面前依舊笑得那麼地燦爛，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七年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裡蹲了多久，直到包包裡面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才抬手擦自己的眼淚。

「付茜瑤你到哪裡去了？不是說今天不用上班帶浩浩去遊樂場的嗎？！」

楊諾涵特色的大嗓門頓時就從那曠音器傳來，引得一旁的路人都忍不住紛紛側目。

付茜瑤這時才想起來今天自己是要和楊諾涵帶李浩去玩的，拿著手機一邊應著楊諾涵一邊扶著牆壁起身：「知道了，你們現在在哪裡，我過來。」

「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麼怪？」

她的聲音還帶著鼻腔，那麼熟悉她的楊諾涵當然一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付茜瑤連忙開口搪塞：「沒有，剛才的地方空調太猛了，鼻子有點兒不舒服。」

「好了好了，我們在商場的北門，你過來吧。」

她掛了電話，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腳麻了，站了好一會兒，才完商場那邊走去。付茜瑤不敢讓楊諾涵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只好先去商場裡面的衛生間洗了個臉，再去北門那邊找人。

「你怎麼這麼慢啊？！」

她剛出門，就被一旁的楊諾涵開罵了，李浩跑過來，仰著一張笑臉看著她：「媽媽，你來了。」

看到李浩，付茜瑤剛才被凌虐的心才有幾分安靜，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來了，媽媽和媽咪帶你去玩。」

李浩平時都是一個表情的臉蛋，難得浮現了幾許同齡人該有的天真和無邪，脆脆地應著：「好。」

直接忽略了楊諾涵那麼霸氣外漏的一個問題。

楊諾涵看著已經在自己前面走起來的一大一小，跺了跺腳，只能無力地跟上去。

周末的時候遊樂場很多人，付茜瑤陪著李浩剛坐完海盜船，下來的時候整個人臉色都白了。

買飲料回來的楊諾涵看著她，臉上一皺，湊到她跟前細聲地問著：「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付茜瑤接過她手上的飲料，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太久沒有玩了，有些不習慣。」她的視線落在一旁仰頭喝著飲料的李浩身上，陽光落在她的臉上，一派的柔和。

難得今天李浩那麼開心，她不想去掃他的興。

年紀越大，對遊樂場的各種機動遊戲就會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楊諾涵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擰開自己手上的飲料仰頭喝了起來。

倒是李浩，喝完飲料后看著付茜瑤，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襟，一張五官還未完全雕刻出來的小臉皺巴巴地看著她：「媽媽，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能玩海盜船？」

小孩子的心思其實是很細密的，不說和不知道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付茜瑤向來都不會跟孩子撒謊，教育方面，她始終知道家長要言傳身教。

只能訕訕一笑，「媽媽年紀大了，玩這些東西難免會害怕，不過有浩浩牽著媽媽的手，再高再快媽媽也不會怕的！」說著，抬手指了指遠處的過山車，興奮道：「我們去坐那一個吧！」

她牽著那小小的手，那麼輕，卻已經是她全部的世界了。

反應過來的楊諾涵連忙追上去：「哎，付茜瑤，那個好恐怖，能不能不要去坐啊？！」

結果付茜瑤只是回頭看著她，雙眉一挑：「昨天晚上誰說誰輸了就要聽誰的？」

楊諾涵撇了撇嘴：「是我。」

「又是誰輸了的？」

楊諾涵哭喪著一張臉：「我，可是——」

「好了，你要出爾反爾我也不能怪你的，是不是？」

說著，也不管楊諾涵，拉著李浩就往那過山車擠過去。

楊諾涵最後還是跟在她和李浩身後了，誰讓她鬥地主輸了呢？咱要願賭服輸不是？

付茜瑤當然知道楊諾涵怕這個，她也怕啊，七八年前的時候她或許還能夠肆無忌憚地玩，可是現在，畢竟也二十七八了，快奔三的人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心臟不大行了。

但是李浩喜歡，沒辦法啊。

既然這樣，那就只有死都拉個墊背的咯。

小孩子的精力真的是沒話說，付茜瑤和楊諾涵兩個人跟著他身後走了一整天，可是李浩還是精力十足。

付茜瑤看了看癱在那椅子上的楊諾涵，抬手幫李浩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對著她說：「我去買些飲料回來，你們現在這裡休息。」

李浩看了看楊諾涵，點了點頭：「好的，媽媽。」

周末的時候遊樂場人很多，她一路幾乎是擠出去的，走回去的時候看到只有楊諾涵閉著眼睛在椅子上，她不禁心中一慌，連忙伸手搖她：「浩浩呢？」

楊諾涵看了看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木馬場：「在那裡，他說想去看一看。」

付茜瑤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直到看到李浩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將飲料塞到楊諾涵的手裡面，「我過去看一看，你休息一下。」

楊諾涵大概是真的被累壞了，點了點頭，伸手捉了捉她塞到自己懷裡面的飲料，怎麼都不願意再動了。

李浩站在那旋轉木馬護欄的外面，不知道看著些什麼，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付茜瑤的靠近。

付茜瑤站在他的身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浩浩，你在看什麼？」李浩的有些遲滯，半響才回頭看著她，搖了搖頭：「沒有看什麼。」

她沒有說話，只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遠處的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地坐在旋轉木馬上。陽光下的笑臉那麼地張揚，小女生的笑聲一聲聲地傳過來，旋轉木馬繞到他們這一邊，她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李浩，正看到他的眼神緊緊地落在他們的身上。

付茜瑤眼眸一暗，心口泛起的酸水讓她眼睛有些燙。

李浩這時已經收回視線，抬眼亮晶晶若無其事地看著她：「媽媽，媽咪好累，我們回去吧。」

她微微一愣，低頭揉了揉他的頭髮：「媽咪在休息，媽媽陪你玩，好嗎？」

「好啊！」

李浩看著她，眼眸終於有了幾分透亮。

付茜瑤陪著他又玩了一些遊戲，一行人走出遊樂園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了，李浩坐在她身側，頭一點點地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