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帝休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鳳琳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覺得目之所及的都是一片黑暗。

這裡是哪裡？

皇叔呢？

似是被她的思緒牽引，只見眼前的黑暗中似乎破開了一道光，鳳琳琅下意識擋住了眼睛，待看清時，眼前卻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千里花梯，萬里花海，宛若仙境。

她不自覺往前走去，然後，她看到一棵置身花海中的，佇立於天地間的大樹，那樹宛若白楊，潔白無瑕，枝杈交錯，盤曲虯直。

恍惚的，她覺得這棵樹很是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

可是想不起來。

又見一陣花雨飛過，她彷彿看到樹上坐著一名少女，少女纖華，一身白衣如垂柳，她坐於樹榦之上，兩條腿輕輕晃悠著，正低頭看著樹下，隱約含笑。

順著她的目光往下，鳳琳琅注意到潔白的大樹下竟卧著一隻通體漆黑的麒麟獸。

那麒麟懶洋洋地卧在那裡，看似睡著，尾巴卻優哉游哉地晃動著。

少女笑著，枝椏朝樹下的麒麟伸去，調皮地逗弄，口中同時輕喚，「阿麒，阿麒……」

鳳琳琅覺得那名字也很熟悉，阿麒。

玄麒！

她猛然驚覺，那樹上的少女連同樹下的麒麟似乎被她驚擾，同時朝她看了過去。

鳳琳琅便見，少女雪膚玉貌，五官精緻不失嬌麗，分明……

是她的樣子！

鳳琳琅倏然從夢中驚醒，再睜開眼時，自己卻不知身處何處，目之所及，都是形容狼狽的人，滿滿當當。

「這裡是哪裡？」鳳琳琅喃喃念著，周圍卻無人回應，此時那些人都無一不佇望某處，面露憂色。

鳳琳琅似乎想到什麼，忙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

果然，距離這裡似有百里之遙的地方，正是被黑氣籠罩的一方天地。

彷彿一個巨大的黑色盒子，裡面充滿了黑氣，而且那顏色，比起自己離開時似乎要濃郁得多。

鳳琳琅立即意識到，皇叔是把自己送離了雍京城外，而面前的這些人，都是在騰蛇和花湖它們的幫助下逃出來的人。

顧不得去尋找軒轅皇等人是不是也已經逃出，鳳琳琅只是死死盯著那方黑色的天地，眼眶忍不住的泛紅。

皇叔怎麼可以丟下她？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他盼了回來。

他怎麼可以把她送走？

她，得回去。

可是，要怎麼回去？

鳳琳琅正想著，就聽到天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小奶音。

她仰頭看去，就見騰蛇張開翅膀朝她這邊飛來，而它的背上，白澤小羊正一跳一跳的。

騰蛇的出現驚到了不少人，他們認得，逃出雍京的時候，就是這條長著翅膀的大蛇，正跟另一隻人面虎身的巨獸纏鬥。

此時只見騰蛇長長的翅膀朝著鳳琳琅這邊一勾，鳳琳琅就被帶到了他的背上，手撫上騰蛇背後的青色鱗片，想到鳳元棲死去的身體，還忍不住有些難受，白澤卻已經朝她跑了過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鳳琳琅斂起心神忙問。

小白澤氣壞了，「遲遲讓混沌把我們都丟出來四凶陣外了。」

不止是他們，還有凌風花湖他們。

混沌沒辦法將所有人一次性送走，軒轅遲只能讓它將重要的人如軒轅皇軒轅玥等送出來，而後封鎖四凶陣，打算將自己連同另外三隻凶獸都封印在陣中。

白澤想到這裡就難過，「一旦封印成功，雍京城就會變成一處萬年荒蕪之地，直到天道用天地靈氣將陣中所有黑氣凈化為止，遲遲和另外三隻凶獸都會封在陣中，至少百萬年……」

那時滄海桑田，或許他已經直接消散於天地。

人們或許不會再記得玄麒，又或者提起它時會說，他是曾經令雍京城百姓覆滅的大魔頭。

鳳琳琅不願意。

或許有人覺得，死一城百姓能救萬民蒼生足矣，但鳳琳琅不願意。

雍京城的百姓，都是皇叔曾以鮮血守護的百姓，可如今卻要他們陪著皇叔一起去死。

他們心中怎能不怨？

她的皇叔，又憑什麼將來萬萬年遭受萬民的謾罵……

「哥，你能送我回去嗎？」鳳琳琅問騰蛇。

騰蛇似是沉默，半晌只問，「你想跟他一起死嗎？」

鳳琳琅閉了閉眼，「或許，還有可以不死的辦法。」

具體是什麼，她必須回去才能知曉。

白澤隱約感知到了什麼，它張口欲言，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

騰蛇似是沉默，半晌，長翼一轉，很快又朝著那黑色的四方凶陣飛去。

只是眨眼間便到了陣前。

凶陣封成，陣中萬物難以逃出，但想要往裡進，憑騰蛇和白澤的本事還是做得到的。

只見兩道白光沖向凶陣，瞬間給凶陣破開一處縫隙，騰蛇趁機帶著鳳琳琅和白澤鑽入縫隙之中。

一進入陣中，便感覺到空氣中絲絲縷縷的黑氣襲來，騰蛇一個甩尾將黑氣甩飛，又飛向上空。

鳳琳琅一眼便能瞧見空中的幾顆明顯的黑球，白澤說那是皇叔用黑氣將自己和三凶一起困住而形成的封印圈，看樣子，封印只是剛剛開始。

「貿然靠近可能會被捲入。」騰蛇冷靜地說。

鳳琳琅道，「那就不過去，去城裡。」

騰蛇似是疑惑地扭頭看了她一下，卻沒有多言，只問，「去哪？」

鳳琳琅看一眼面前被黑氣團成球無法動作的幾顆，半晌才道，「摘星樓。」

騰蛇依言，巨大的蛇形朝著城中摘星樓的方向而去。

鳳琳琅低頭看去，能看到城中尚未來得及逃出去的百姓彷彿發瘋一般互相廝打，那是被黑氣侵蝕導致的性情大變。

過不了多久，當城裡的人都死光之後，封印也就開始啟動。

鳳琳琅將目光收回，不讓自己再去看這被黑氣瀰漫的雍京城。

騰蛇帶著她和白澤落在了摘星樓的樓頂，巨大的蛇身就那樣盤旋在整個摘星樓之上，但眼下，卻沒有太多人在意。

鳳琳琅和白澤從騰蛇的背上下來，從樓頂-進入閣樓，那是便是當初皇叔帶她來的地方。

皇叔說，當年先皇是在這棵樹下發現了他，因這棵樹不朽，所以先皇命人將它一併帶回，栽於城中，並為其修建摘星樓。

摘星樓的巨樹頂端依舊掛滿了各種紅封，那是皇叔給她的諾言。

當日，他們也是在這棵枯樹之前定情。

所有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只是過去，鳳琳琅從未察覺。

只見她一步步上前，透過閣樓欄杆，一隻手忽然輕輕貼在了那棵枯樹的樹榦之上。

雖然感應極弱，但她依舊感受到了，來自那邊花海中央巨樹的氣息。

果然。

眼前的這棵枯木，就是帝休樹的本體。

而她，便是帝休最後一縷神魂進入輪迴后的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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