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重歸天地

不管是白澤還是桑尤，在提及萬年前那場由玄麒引發的天地浩劫時，似乎總有無法考究的地方，當時鳳琳琅曾有疑惑，但卻並未細想。

直到她在夢中看到了那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

許多東西彷彿都在那一瞬間有了答案。

當年玄麒曾有摯愛摯友，卻因一念之差，引天地濁氣降於人間，造就人間浩劫。

「四方神獸引天道降下生機，本欲將玄麒誅殺，但天道沒有讓它消亡……降禍眾生，天道為什麼沒有讓它消亡？」

鳳琳琅複述了當初白澤告訴她的那些話，又抓出了其中的關竅。

白澤聽著她的問題，卻是低下了腦袋沒有說話。

鳳琳琅也不指望它回答，又自顧道，「當時人間因萬千濁氣生靈塗炭，後來又是如何解決？僅僅只是天道降下生機嗎？」

「你曾說過，能凈化天地濁氣的，唯有帝休，桑尤也曾說，帝休曾是他的摯友，於萬年前隕落。所以萬年前，並非天道給了玄麒一線生機，而是帝休以自身為祭凈化天地，以消亡作為代價，向天道為玄麒討了一線生機，讓玄麒得以留下一縷神魂，讓他以人身降世，守護人間萬世太平。」

不止如此，帝休將玄麒的神魂一分為二，剝除玄麒帶有凶性的那半神魂，封印於地來村山腳，以自身殘餘靈力凈化玄麒的凶性，而那另一半的神魂，則能夠通過不斷轉世消除玄麒曾造下的孽障，同時積攢信仰，重新修復他的神魂。

按照帝休的計劃，萬年之後，轉世的那一半神魂應該攢夠了信仰，而另一半神魂在她的帝休果凈化下也會消減凶性，此消彼長，轉世的神魂得以修復到足以壓制凶性的地步，屆時它還能重新做他的神獸。

但這中間偏偏出現了差錯。

轉世的神魂每一世信仰不足，每一世只活了三十年，而凈化玄麒凶性的帝休果也機緣巧合被帶走，這一切的巧合導致了玄麒完全覺醒后的失控。

「他每一世只活三十年，所有功德信仰都沒有用在自己身上。而且每一世，他的轉世必然依附帝休枯木而生，因為……」

鳳琳琅說到這裡頓了頓，聲音忍不住哽咽，

「因為他把萬年來積攢的功德都給了我，他讓我能夠以枯木的本體在世上存活數萬年，甚至滋生出一縷神魂，得以轉世成人。」

這數萬年，玄麒都在為帝休而活，輾轉百世，最後才等來了她和皇叔這一世的重逢。

她為他留下的生機，他終究盡數用在了她的身上。

而今天的結果，或許玄麒早有預料。

他早就為自己安排了結果。

可是她怎麼能接受？

她的皇叔，她的玄麒，不該是這樣的結果。

「小九……」白澤的聲音有些難過，這些事，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甚至很多事情，他也是在後來才慢慢察覺，然而它雖為白澤，卻依舊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或許，將自己封印，已經是玄麒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不，還有辦法。」鳳琳琅說著，輕輕將手按在了自己心臟的位置。

白澤看著她的動作，瞳孔微微睜大，它猜到了她的打算。

「我乃帝休最後一縷神魂，用我的心頭血可讓帝休木暫時復甦，雖然無法復甦到最初的狀態，但是凈化這四方天地，還是可以做到的。」

鳳琳琅說這話時，面上已是堅定。

白澤的聲音瞬間就帶了哭腔，「遲遲醒來后怎麼辦？」

他等了數萬年才等回來的人，如果沒了，他要怎麼一個人度過之後萬年的孤寂歲月？

沒有了能夠壓制他凶性的人，他又要怎麼立足於天地？

鳳琳琅明白白澤的意思。

可，

她也一樣啊。

不止是為了玄麒，還是為了整個雍京，整個軒轅。

那是他曾守護的一方土地。

這一次，就換她來為他守吧。

手掌從胸口處緩緩下移，最後落在她的腹部。

鳳琳琅唯一覺得遺憾的是……

她還沒來得及生下屬於她和皇叔的寶寶。

如果能夠再早一點，再早一點……早到她能為皇叔留下一個孩子，這樣即便她不在，皇叔也不至於太孤單吧？

……

軒轅遲在決定將自己連同整個雍京城封印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從此隕落的準備。

從神魂覺醒，到記憶復甦，他想起了許多。

他曾以為小九的出現是他這一世的偶然福報，卻不曾想，她竟是自己親手種下的新娘。

天道垂憐，讓他在最後這一世與她相逢，即便短暫，對他而言，也已經足矣。

軒轅遲閉上眼，等待黑氣充斥四方陣后封印陣法的啟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始終沒有等到封印，反而，有光自瀰漫的黑氣中鑽入。

起初是一點，後來，當包裹著周身的黑氣被一點點凈化后，他睜眼，看到了漫天光瑩灑落人間。

瀰漫天地間的濁氣在被光瑩觸及的瞬間，悄無聲息地便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雍京城內原本瘋狂廝打的眾人，因著光瑩的覆蓋恢復了神智。

他們抬頭，看著天空瀰漫的黑氣一點點消散，最終重歸藍天。

軒轅遲怔怔看著面前的情景。

這樣的場景，他曾經見過。

萬年前，他周身戾氣便是被這點點光瑩凈化，並留得一線生機。

可是……怎麼會？

即便他重新聚起了帝休一絲神魂，也不足以讓帝休復甦，除非……

他想到某個可能，臉上難得的露出了慌亂，他扭頭看向城中，果然，雍京城正中央，原本的摘星樓已失去蹤影，而那原本已經死去的帝休樹的本體，此時卻重新長成了綠楊，自帝休樹散發的光瑩，正一點點凈化整個天地。

軒轅遲腦中一片空白，身體迅速朝著帝休樹的方向飛掠而去，當他停在帝休木前，看清了眼前的場景，只覺得心臟驟然停止。

白瑩籠罩的帝休樹下，他的小九坐在樹下，安靜得彷彿陷入沉眠。

而她的身下，血液暈開如巨大的紅花，將整個帝休樹的根浸染成了粉色。

她以她所有心血為祭，換帝休木復甦，凈化了這一方天地。

而他積攢了萬年功德為她養起的那一縷神魂，也隨著帝休木的復甦，重歸於天地。

軒轅遲從沒有如眼前這一刻般清晰地意識到——

他的小九，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