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世間再無帝休

陣中黑氣被凈化，四凶陣自然瓦解。

結界破開后，屬於帝休的氣息正在慢慢消散，雍京城周圍包括山灰和哆即在內的異獸們似有所感，不約而同朝著雍京的方向而去。

城裡城外的百姓皆被這種異象嚇得不敢有所動作，軒轅皇和軒轅珏以及太子雖然早已知曉異獸的存在，面對這樣的情景依舊忍不住顫然，這雍京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送我們回雍京。」軒轅珏突然朝一旁的花湖這樣說道。

「殿下。」褚琉不贊同，「那些異獸正往城中方向而去，恐怕京中現在還未解除危險。」

「那你留下。」

反正，他得去。

桑尤傷重，本已經動彈不得，卻依舊在山灰的幫助下來到了帝休樹前，原本漫天的白瑩已在漸漸消散，只余留微弱的光瑩，而樹下，此時正被軒轅遲緊緊抱著的少女早已沒了氣息。

桑尤那向來清冷的眸中染上一股悲痛。

似是察覺他的靠近，軒轅遲怔怔抬頭，鳳眸中滿是猩紅一片，他似忍著剜心的劇痛，看著他，聲音沙啞而顫抖，

「救她……」

她和他皆是上古神木，他本體被毀了大半依舊還能活著。

那他也一定可以救他的小九。

桑尤僵僵站在原地，眼眸顫動，卻始終沒有回應。

他與她皆為上古神木，自然也清楚。

她的本體早已化作枯木，眼前這些凈化天地的白瑩，皆是她那最後一縷神魂所化。

待到白瑩散盡，帝休重回枯木……

這世間，便不再有帝休。

他，救不了她……

桑尤的身後是自各方趕來的異獸，此時它們皆沉默地看著眼前白瑩消散的場景。

天地彷彿只剩這一隅，靜謐無聲。

軒轅遲乾脆將鳳琳琅打橫抱起，一步步朝著桑尤以及眾異獸走來。

此刻他眼底的固執與哀慟令人心驚，身為天地間唯一一隻黑麒麟，他自生來便身負厄運，卻從未向天道屈服，但這一次，他願意屈服，無論天道要給他什麼樣的下場，哪怕神形俱滅，他都不會反抗。

只要，讓她活著。

玄色錦袍落地，軒轅遲抱著她直直跪在了桑尤的面前，聲聲嘶啞，

「救救她……」

黑麒麟生來傲氣，從不向眾生低頭，便是四大凶獸，亦將他視作妖皇一樣的存在。

現在，他卻跪在了他面前，聲聲懇求。

桑尤嘴唇顫動，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我曾嘗試過……」

當年為了保住她唯一的這一縷神魂，他以扶桑之力將人送往另一時空，他以為只要她和玄麒不再相遇，萬年前的悲劇便不會再發生。

他盼她此生為自己而活，可是到頭來，原來天道早有安排。

她在那個時空身隕，他只能再次將人帶回……

可到頭來，他也沒能留住她。

「我救不了她……」

話落的那一瞬間，彷彿將軒轅遲的最後一絲希望也一併帶走，彷彿為了回應桑尤的話。

帝休樹最後一點白瑩終於散盡，原本白枝靑茂的大樹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回枯萎。

小白澤從剛才就一直死死忍著，這會兒再也抑制不住地發出一聲小小的抽泣。

圍在帝休樹周圍的異獸們似乎感受到神木的枯萎，默默垂下了腦袋，以此哀悼神木的消逝。

軒轅遲怔怔扭頭，看著眼前重新變成枯木的帝休，再低頭，看著毫無聲息彷彿安靜睡去的少女，臉頰輕-顫，忍了又忍，再也無法抑制地發出一聲宛如野獸的低吼。

蘊著痛苦的低吼聲落在每個人的心尖，叫人生生髮疼。

軒轅遲只覺得一顆心彷彿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他寧願自己已經死了，也不願意麵對眼前的現實。

沒有小九的世間……他不想要。

桑尤看著他眼底那彷彿要將天地銷毀的悲痛，咬牙出聲。

「玄麒，她是為你而死的。」

桑尤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句話，叫軒轅遲眸底幾乎迸出滔天的怒意，但桑尤接下來的話，卻叫他無處發泄。

「你要記住，若你不能壓制你一身凶性，即便你用萬萬年的時間為她重養神魂，她也無法改變她的命數。」

因為不管她的神魂能復生幾回，她都會選擇為他而死。

桑尤救不了她。

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讓她愛的那個人，為她好好活下去。

軒轅遲心底涌動的那股銷毀天地的衝動因桑尤的話被強行壓制，一顆心卻彷彿墜入了極寒的冰湖之中。

他知道，他說的沒錯。

若不是因這一身凶性，萬年前，她不會因此神魂消散。

明明知曉，可他卻依舊重蹈了覆轍。

是他害了她……

軒轅遲原本披散的一頭黑髮毫無預兆的化成縷縷白霜。

這一刻，軒轅遲渾身的生機彷彿隨著他懷中的人盡數消散。

他不再看他們，只是靜靜抱著鳳琳琅轉身，默默走向帝休的枯木。

許多年以後，桑尤都始終記得這一日。

他滿頭霜華抱著她離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入了混沌打開的空間之中。

此後，再未出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