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禮
「救命啊!有人嗎——」
十二歲的李泊淵第一次出兵北疆,在路過一片林地時,忽然聽到了求救的聲音。他本不想多管閑事,但這呼救的聲音多半是個女孩子,而且應該就在這附近,再三思量之下,還是決定去救人。
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她應是誤入了農戶設的捕獵陷阱。李泊淵找到了具體位置,探頭向下看了看。她正坐在地上,一身塵土,有一聲沒一聲地叫喚著。不經意間的一個抬頭,她看見了李泊淵,便立即站了起來,腳是傷了,還能動彈幾下,「可算是有人來了,哎!這位小少俠,你能不能把我救上去啊?」
「這麼大的一個陷阱,你都能掉下去,是沒長眼睛嗎?」
「唉?你會不會好好說話啊!你才沒長眼睛呢!我告訴你,我可是阿勒耶提鹿,阿勒耶提部嫡公主,你個小婁婁給本公主放尊重點。」
「公主又如何,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威脅人。我現在可是唯一能救你的人,你可知道,這荒郊野嶺的,人還沒有野狼多。」
她害怕了,惶恐的眼神出賣了她,「小少俠,只要你救我,我可以讓我父汗給你封官加爵,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李泊淵怎會在乎這些,看在她肯說好話求饒的份兒上,還是把她平安的救上來了,並把她送到了安全地帶,隨後就離開了。
臨行時阿勒耶提鹿又問了一遍他的名字,他還是沒有回答,只說了句後會無期。
轉眼間八年過去了,他們也再未見過面,可時不時的還會出現在阿勒耶提鹿的夢裡,只是隨著時間的沉澱,那位身著白甲衣的小少俠在夢裡的樣子是越來越模糊了……
「姐姐——」穆州御庭衛外,逐伊遠遠的就聽見了極速前進的馬蹄聲,伴隨而至的是一聲稚嫩青澀的姐姐。她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一定是阿勒耶提鹿來了。喜悅之餘也有擔憂,因為此時的穆州已經不是祥和之地了,中原的人馬在九十裡外虎視眈眈,稍有不慎,整個穆州都會成為中原王朝的領地。
阿勒耶提鹿本是沒想著這麼著急趕來的,可一聽說中原圍剿穆州,就坐不住了,立即快馬加鞭地趕來穆州。但同時也心愧於她,穆州落難,自己的父王袖手旁觀,不出一兵一卒解救,怎能不令人寒心。這穆州是阿勒耶提鹿的母親,穆爾塔的故土,就算母親已經離世多年,可阿勒耶提鹿依然把這裡當成她的第二個家,所以即使有愧,也一定會來。
「逐伊姐姐,我好想你啊!」阿勒耶提鹿下了馬就攬著她的胳膊,依偎地往她懷裡蹭。
「我也很想你,阿鹿,不過這個時候太危險了,你不該過來。你來這……可汗就沒有說你嗎?」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何時真正管過我,在他眼裡就只有那些國家大事,我就不用他操心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可汗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正在這時,外圍突然傳來了動靜,一群士兵圍了上去,逐伊和阿鹿聞聲而來。是一個奴隸暈倒了,看上去受了重傷,情況不容樂觀。
「這是怎麼回事?」
「逐伊郡主,這幾個都是些身份不明的人,我們正要抓回去問話呢,暈倒的這個傷得有點重。」
逐伊走近細細地看了看那人,高高瘦瘦的,年紀也不大,渾身髒兮兮的,身上還有斑斑血跡,已經沒有意識了。
「把他放進帳子里,請醫師過來看看吧。」
「可是……郡主,最近御廷這邊亂的很,而且前兩天才發生劫獄的事,現在亂收來路不明的人,恐怕有些不好吧。」
「沒關係,他受了這麼重的傷,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應該不像是壞人。再說了,受審也不急於這一時,先把人治好再說。」逐伊一向心善如佛,最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倒下,這樣的情形她不可能見死不救。
可那位士兵說的也並非虛言,就在兩天前,穆州抓了一個中原人,是他們的領兵大將,他們想以此人為人質,獲取翻盤為勝的機會。結果還沒來得及細細審問,那人就被救走了。
能在御廷衛這麼多精銳之師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人質,劫獄的人也並非善類,有人猜測這個人應該沒那麼容易脫身,現在有可能還滯留在穆州境內,所以這些天的查探十分嚴格,他們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醫師告訴逐伊,這奴隸只是身受重傷,加上又餓了幾天,體力不支才導致的暈厥。只要等他睡一覺醒來吃點東西,再好好休養幾天就會痊癒的,並不危及性命。
「姐姐,這人你真的要收留嗎?」
「不知道,等他醒來再說吧。」
話音剛落,那人就有反應了,他睜開眼本來是有所警惕的,可看到的是兩個姑娘,就稍稍收斂了一些,實際上,他的意識可清醒得很。他想發聲,可始終說不出來。
「你終於醒了,醫師說你沒事了,只要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就好了。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謝謝……」他好不容易才從喉嚨里擠出的這兩個字,聲音干啞,隨後又咳嗽不止,帶動的全身如同被針刺一樣疼,十分痛苦。
「沒關係,你先吃點東西吧,吃完就有力氣說話了。」
逐伊扶他從榻上坐起來,阿勒耶提鹿見狀也過去幫忙,把桌子上的粥遞給了他。他接過粥,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咽,如同餓狼撲食,可想而知他是遭受了多大的傷害。
「你慢點吃,如果不夠外面還有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放下了碗,遲疑了片刻,回答道:「我叫阿禮。」
「哦,阿禮。我是穆州郡主逐伊,她是我的妹妹,阿勒耶提鹿。」
當她說出阿勒耶提鹿這個名字時,阿禮的心裡一驚,猛然抬頭仔細地看了看她,眼神中充滿了驚訝,神情專註。
「怎麼了?你看我幹嘛?認識我?」
「阿禮,你是有什麼事嗎?還是想說什麼?」
「沒事,就是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聽著耳熟那是自然,因為就是阿勒耶提部的嫡公主,今日才剛到穆州,所以你不必緊張。」
「是不是本公主的豐功偉績要名揚四海了?在穆州竟然也能被人熟知。」阿勒耶提鹿說到這還有些驕傲,嬉笑地看著他。
阿禮確實也沒料到能再次遇見她,而且看她這樣子,怕是已經不記得過往的一些事了。時隔八年之久,當年的那句後會無期終究還是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