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生不復相見
「鏡錫？你為何在此？你不是在禁足嗎」？
我沒想到這葯還能讓人短暫失憶。
這也算救了我的性命，不然皇上問我到底是關於先太子的何事，我哪知道。
「皇上，求您去看看太后吧，太后她……」
李煋燁瞟了我一眼示意我住嘴，皇上揉著腦窩不勝其煩。
「滾出去」。
「是」。
我低著頭退了出去，與匆匆趕進來的齊盛撞個滿懷。
「奴才該死，衝撞了公主」。
「無妨無妨」。
殿外站著皇上的貼身女官和一位老婦人。
這應該就是那位關鍵人證。
村婦打扮，樣貌普通。
她就在我眼前，而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太后，鏡錫無能，幫不了您。
我回到慈寧宮時，太后還在佛堂，最尊貴的慈寧宮安靜的只能聽見太后敲擊木魚之聲。
我安靜的跪在太後身側，等著皇上的裁決。
這將是漫長而又難熬的夜晚。
「哀家已經差人去請寶定王了」。
「太后，不是鏡錫不想聽您的話，不如我們賭一賭如何？如果您天亮后您再也不能守著鏡錫，鏡錫就答應了這賜婚，如果天亮后太后您安然無恙，那就請太后收回懿旨，准許鏡錫此生都留在太後身邊」。
「你輸定了」。
我知道我輸了，我賭的不過是皇上還有那麼一點人性，還念一點太后對他的養育之恩。
雖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但養育之恩無以為報，如果不是太后他早在奪嫡之爭中死無全屍。
我覺得皇上就是不忍，才會一直苦尋真相。
我賭的不過是皇上的不忍。
瓢潑大雨瘋狂的沖刷著屋頂，佛像臉上忽明忽暗。
包羅萬象的佛像就不曾做過一件錯事嗎？
佛祖割肉喂鷹只為救別的生靈，可是他卻傷了愛他之人的心。
我是個凡人，永遠也無法悟出佛道，我只知道我願為我愛的人與整個天下為敵。
在太后的讀經聲和木魚聲之中，天亮了。
審判要來了。
可是皇上卻並沒有來，慈寧宮的氣氛更加凝重。
太后跪在佛堂不曾起身，我亦跪著。
這詭異的氣氛讓我根本就感覺不到身體的睏乏。
又是深夜，皇上踏著積雨，獨身前來。
「皇上來了」。
太後放下木魚，清冷的看著此刻比她更清冷疏離的皇上。
「鏡錫你下去」。
「是，太后」。
我朝皇上跪了安，去了殿外同瑞嘉姑姑一同跪著。
他們在裡面說了什麼，我一句也聽不見。
佛堂里安靜的像是沒有人在裡面。
「姑姑，您為什麼要害皇上的生母」。
「是她先害了太后的嫡子，她是什麼東西敢害嫡子，太后跪在雪地里一步三叩求老天不要收走他的孩子，可是老天無眼還是帶走了皇子，既然她敢害太后的孩子，我就要讓她償命，不但要她償命還要她的兒子來做太后的兒子」。
「姑姑，鏡錫不敢說您做錯了，但是害人總是不好的，若皇上的生母還活著，他日皇上登基，太后乃是中宮，她如何也越不過太後去」。
「若不是皇上養在太后膝下，他怎麼可能被立為太子」。
「姑姑，以後此話可萬萬不能再說了」。
瑞嘉姑姑突然苦笑道：「以後？奴婢哪還有以後啊」。
「您有以後，只是怕日子不如從前風光了」。
瑞嘉姑姑輕聲冷笑，無奈搖頭。
許久許久以後皇上從佛堂走了出來。
他步履瞞珊，滿面悲痛，雙眼紅腫，明顯是痛哭過。
他看著孤單又弱小。
像一個沒有親人的獨居老人，像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倔強幼童。
此時的他不像是一個執掌生殺的皇帝，像一個悲哀的弱者。
直到皇上走遠，我和瑞嘉姑姑衝進佛堂，太后狼狽的趴在地上痛哭。
「太后……」
太后哀嚎：「皇帝啊，你還不如殺了哀家，不如殺了哀家，你這是讓哀家再償一次喪子之痛啊」。
聞者悲凄。
「太后，皇上說什麼」？
太后如被人抽了靈魂，伏在地上喃喃道：「死生不復相見……死生不復相見」。
此時的太后也不再像至高無上的太后，她只是一個失去兒子的母親。
她親手養大的兒子恨她怨她，對於她來說還不如皇上親手殺了她。
可是對於鏡錫來說這是最好的了。
鏡錫希望您活著啊。
我賭贏了，我賭到了皇上的不忍，可是我卻更加悲傷。
就在昨夜，皇上差點死在我說的匕首之下，如果我真殺了皇上我怕是此生都會在悔恨中，抑鬱而死。
翌日，慈寧宮的宮人被裁去一半，尚宮局的人來收了太后的金印。
這些雖不會影響太后的生活，卻是實打實的在打太后的臉。
這是侮辱。
太后成為了歷朝歷代第一個被如此對待的太后。
太后命人鎖了慈寧宮的門，並讓我搬進早就封給我的棠梨宮。
「太后，鏡錫現在還在禁足，等鏡錫解了禁足再搬走好嗎」？
我不敢明著惹太后不悅，只想多賴一天是一天。
「罷了，先住著吧」。皇上並沒有讓太后禁足，可是太后卻再也沒踏出過慈寧宮。
旋木和可樂說外頭的人再也不像原先那樣敬著她們了，對她們不是大呼小叫甩臉子就是出言嘲諷。
「如今這情形忍忍吧，不要再惹太后心煩了」。
宮裡的人未免好笑，那可是太后，就算與皇上反目，尊榮還在，又不是被打入冷宮不能翻身的后妃。
況且後宮眾人並不知道皇上與太后因何反目，就不怕皇上突然想通再與太后和好嗎？
一群無良的迂腐之人。
可是我看瑞嘉姑姑和太后別的女官還是很受尊敬啊。
與平日無異，瑞嘉姑姑還是朝他們擺臭臉，他們大老遠就迎上去賠笑臉。
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些勢利小人只是針對我。
我人緣竟那麼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