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論長幼
楚寧趕到勝宴會場。
以楚寧二世為人、在太閣之上和一眾大能談笑風生的心性,自然不會怯場。
循人指引,步步升階,來到玉台之上。
一眼望見右側六席當中的空位,立刻知道是自己的位置。
儘管有些無由,但是壓軸出場的感覺,依舊令人舒適。
轉頭一望,提前入場的八人,已是一覽無餘。
稍稍令人感到驚訝的是,八人之中,女子竟然佔到三人。
踏上修道之路者,男女之間,約莫是十一之比,甚至更加懸殊。楚寧在鑄劍門兩月有餘,除了青霞先生二弟子秦秦、楚楚外,尋常天弈堂、知味堂見到的女修,總數也不知是否達到十餘人。
對坐三席之中,上首的黃袍女子,長發披肩,大方諧美,身前玉色銘牌,書姓名「林延秋」。
而這一側的環形六席,楚寧身畔的座位上,是個面容清瘦黑袍女子,看似年齒與楚寧相若。
銘牌之上瞥了一眼:
唐丹。
常理而言,身著黑袍者,總有一種肅殺生冷的氣息;但是這位名為「唐丹」的少女,卻顯得溫潤怡人,平靜親切。
這時,名為唐丹的少女,沖楚寧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楚寧還報以善意的一笑。
不僅僅是合眼緣、對方主動招呼的緣故。
更重要的是,這就是先前迎客之人口中,八人里唯一一位和他修為相當的「同道」。
這名為唐丹的少女,約莫是練氣七重境修為,較楚寧略高一些。
這一側六人末席,尚有一位女子,同樣是一襲黑袍,只是腰間系一條白巾,又多了幾件玉色飾品點綴,沖淡了肅殺之氣。但是單看面容,卻是滿滿的高冷味道。
此時先入席之人,雖無一人與楚寧搭話;但是眉目間的關注與致意,卻是昭然可見。
唯有這位女子,目光淡淡望著前方,似乎對楚寧的到來漠不關心。
銘牌之上,上書姓名:
時鳳蘭。
楚寧落座。
就在他坐下的一瞬,他立刻知曉,周遭之人關注的焦點在哪裡。
身前座席一張空白玉牌,立刻浮現出字跡:
「楚寧。」
「三道絕頂,二日破入門三關,無礙兆顯。仙武絕姿。」
字跡浮現之後,人人都是露出驚訝的神色。
楚寧本有三分自得,以為是自己天資精彩絕艷之故;但是仔細一辨認,所有人面目上的態度,並非「羨慕」。「嫉妒」一類,只是單純的驚訝而已。
仔細瞧了一眼對面銘牌,人人皆是書寫了一種實行大道上的非常天賦;加上七兆顯露的相似表述。
自己雖然同時兼具三種天賦,七兆之中,「無礙兆」又隱隱然較其餘六兆稍強一線。但是認真說來,優勢也並不明顯。
再仔細一看,楚寧察出些許味道來。
對坐橫著的三席,林延秋、沈君殊、申鵬三人。
林延秋和沈君殊是妙諦境;申鵬是貫通境修為。
這三人姓名之下的文字,格式相似,皆是點明實行大道中的天賦,再加上「仙武絕姿」的四字定評。
而自己這一側的五人,卻截然不同。
「唐丹」銘牌之下,略去對實行大道天資的表述,最末的考評詞為:
陰武大道,元門,隱世絕姿。
「時鳳蘭」名下的考評詞為:
陰武大道,定門,隱世絕姿。
另外三人,身份銘牌「汪洋」、「孟辰」、「鄭惟桐」之下,考評之詞依次是:
陰武大道,損門,隱世絕姿。
天門外道,一品之資。
冰系外道,一品之資。
楚寧心中雪亮!
那一頭的三人,皆是「仙武大道」中的絕世天資。但是這一側的數人,卻都是奇奇怪怪的形容。三個「陰武大道」,一個「天門外道」、一個「冰系外道」。無不是楚寧從未聽說的古怪名詞。
看來大道淵深,自己所知,依舊是極小的一部分。
觀察自己的座席,想來在諸人看來,規律應當是這樣的——
那半邊直座三席,都是仙武之資;
而這半邊曲座六席,應當都是奇門之資。但是沒有想到,楚寧偏偏打破了這個規律,竟然是和對坐直席三人相同,是較為「常見」的「仙武大道」中的天資。
見楚寧正皺眉思索,身畔這位名為唐丹的黑袍女子,微微一笑道:「賢弟只怕不知。」
「道術門徑之中,劍術、盾擊、御氣、飛刃四門,並非仙武大道之全體。其實,這四門相合,號稱『陽武大道』。與之相對者,便是『陰武大道』,源出推演一門。只是,在青冥大世界中,陰武大道一脈,非特異天資,入門門檻甚高。所以雙方人數極為懸殊。」
「至於天門、冰系二道,乃是孔陸大道尊依據青冥大世界的特殊需求整理,不為顯學,術業自有專攻。」
說話之時,唐丹兩顆漆黑雙眸轉動,異常活躍。
楚寧敏銳的感到,在察覺出自己是傳統的「陽武大道」天資之時,所有人都十分驚詫;
但是唯有這位名為唐丹的少女,驚詫之餘,似乎有幾分……驚喜。
對,是驚喜。
再有,按說素不相識、並無交情的修道人相見,稱「道友」最為熨帖;「賢弟」云云,似乎過於親切了。
楚寧不信,在修道中身負最頂尖的天資,卻無這點最基礎的人情練達功夫。
這一聲「賢弟」,似乎與發現自己身屬「陽武大道」后歡喜有關,言出由衷。
為試虛實,楚寧心生一策。
只聽楚寧忽道:「你為何稱呼我為『賢弟』?你就一定比我大嗎?」
唐丹杏眼圓睜,櫻唇微啟,似乎對於楚寧的話頭十分意外,猶疑道:「我的修為比你高,入道也比你早……」
楚寧立刻反駁道:「同門同籍,論入簿早晚。若是你早於我,不論年齒高下,皆可稱呼我為『師弟』;若並非同門,源流不同,要攀交情,親兄熱弟一類的稱呼,應當論年齒先後。」
入席之人,除卻那位時鳳蘭依舊是冷冷清清,旁若無人的態度外,其餘六人,都是眼前一亮。
似乎對楚寧和唐丹的對話,很感興趣。
唐丹忽然臉色一正,變得有些認真,道:「那你將自己生辰報出來,咱們比比看。」
楚寧搖頭道:「我若先說,你只隨口胡謅一個更大的歲數,如之奈何?」
唐丹十分詫異,辯駁道:「我為何要騙你……」
楚寧悠悠道:「不如這樣。你我二人將各自生日寫在掌心。同時張開比對,如何?」
唐丹遲疑一陣,終於緩緩點頭。
二人各自就這席上酒水,在掌心書寫完畢。
一齊張開。
楚寧掌心所書,是「癸未年十二月二十八。」
唐丹掌心所書,是「甲申年正月初五。」
楚寧將將大了七天。
看清后,楚寧微笑道:「看來稱呼該當改了回來。是不是,唐賢妹?」
唐丹思忖了足足十餘息,才道:「嗯。楚寧賢兄。」
楚寧心意活躍,笑言道:「賢兄,賢妹之類的稱呼,也太過呆板僵滯了。你我生辰年月如此相近,也是有緣。不如大家以誠相待,你稱我楚哥,我叫你丹丹,如何?」
唐丹眉頭微蹙,似乎覺得微有些意外,但卻並不抗拒。
糾結良久,終於道:「好。」
楚寧心中有數,得出一些結論。
正在此時,正座之上,一道清光落下。
百源真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