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非君子協定
「什麼，協定？」畢禹成剛毅的唇線糊成一片，他恨自己的嘴和舌頭如此蠢笨，竟然一步一步掉入顏妃的坑中爬不出來。
他的喉結忍辱負重上下滑動了幾下，終於擠出了幾個字：「我只聽過君子協定，你又不是君子，訂什麼協定？」
花顏一下子就抓到了畢禹成的把柄：「聽聽吧，就你這瞧不起女人的樣，你哪裡會答應讓我跑步？等回到了府里，你就會把我關在屋子裡！」
畢禹成一把抓住花顏的手腕：「別鬧，這是在大街上，你想讓別人看順王府的笑話嗎？趕緊和老人家說清楚，我們就回去！」
「放開！」花顏威脅畢禹成，一邊看向正氣凜然的老婦人，做出呼救的嘴型，「救……命……」
畢禹成不得已鬆開了手，可是他眼裡的怒火沒有隨之熄滅。
花顏得意的轉動著手腕，不屑地打量著畢禹成：「誰知道我們是順王府的？我穿成這樣，你穿的也不怎麼樣，看這滿大街都是你這樣的，那邊那個人穿的也是這樣，不過你這料子好一點……」
花顏揪起畢禹成衣袖上的一截面料搓了搓，像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布商。
畢禹成低頭一看，此時他才發現自己穿著練功的衣裳，一聽到顏妃出府的驚天消息，他也沒顧得上換衣服便匆匆忙忙追了出來。
這一身昂貴的面料雖然在西陵朝數一數二，但那肥大的樣式與趕路腳夫的著裝差不多，只是為了寬鬆舒適，方便活動。
猛然一看，還真沒幾個人能認得出他是身份高貴的王爺，除非遇到一些真正識貨的布商。
畢禹成的怒火從眼中蔓延開來，充斥在每一個毛孔里，隨時都會把他自己焚毀。
「閨女，沒事吧？」老婦人見這邊情形有些不對，喊了一句。
「老人家在問你，趕緊說沒事！」畢禹成又一次威脅，儘管他知道自己的威脅毫無作用。
「那還要不要訂協定了？」花顏不緊不慢。
「訂訂訂，快告訴老人家沒事，她要過來了！」
「哼，你那麼怕她幹什麼？」
「我會怕她？這叫尊老！」
花顏一愣，看不出來這個不可一世的畢禹成還有點自己的原則。
「老人家，沒事沒事，他是個二愣子，我要花點時間才能和他說的明白！」花顏喊道，然後轉頭對畢禹成說，「好，我相信你，君子一言，如果你反悔，你就是王八蛋！」
花顏用了粗魯的詞語，面對畢禹成，她沒法表現的斯文。
現在是鬥智斗勇的時候，即使是下作的手段，花顏也得用，她相信一個堂堂的順王府王爺不會斷送自己的名聲，套上一個「王八蛋」的頭銜。
「哼！粗俗！」畢禹成的鼻子里噴出輕蔑之氣，「你以前的那些溫婉賢淑都是裝的吧？」
「哼！溫婉賢淑能當飯吃嗎？溫婉賢淑能讓你對我客氣點嗎？我這叫以牙還牙，你不這麼對我，我也不會這麼對你！」花顏沒有在口舌上落了下風。
「你……」畢禹成抬起手指著花顏。
花顏一掌拍掉他的手：「別指著我，又想欺負我，老人家會為我主持公道的！」
畢禹成眼中又冒出火來，但知道無濟於事，那火星很快就熄滅了，他咽了兩下口水，揮了揮手：「快去和老人家說清楚！」
「你答應了是吧，反悔的話你就是王八蛋！」花顏不依不饒，她不能掉以輕心，必須確認好他們之間的協定。
「是是是，趕緊去吧！」畢禹成的臉皺成了一團，厭惡、噁心、氣急敗壞、無可奈何……十八般情緒都可以在他的臉上找得到蹤跡。
花顏笑顏逐開，得意的甩動著長發，一搖一扭的向老婦人走去。
「多謝老人家關懷。我和我的……」花顏頓了一下，「相公」這個字眼十分彆扭，她說不出口，她連男朋友都沒有，哪來的相公？再說了，她也不想讓畢禹成佔了便宜。
「我和我大哥拌嘴了，我們沒什麼事，老人家放心，他不敢欺負我，嘿嘿，他有把柄捏在我的手心裡。」
畢禹成怒目相視。大哥？他什麼時候成了顏妃的大哥了？他不自覺的咬著嘴唇握起了拳頭，如果面前不是他的妃子和一個善意的老婦人，他們早已成了他的拳下鬼。
「小姑娘，你說的是真話嗎？別怕，有老身為你做主！」老婦人兇狠的瞪了畢禹成一眼，顯示出自己無敵的氣勢。
可能使的勁大了，她開始咳嗽，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歡快的跳躍起來。
丫鬟趕緊上前攙扶著她，花顏也上前一步扶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呵呵，老人家，多謝多謝，真的，我說的都是真話，別生氣了哦，我家大哥暴脾氣，腦子又不聰明，不過他心地還可以，不會欺負女人的！」
「嗯……」老婦人點點頭，慢慢止住了咳嗽，「閨女，老身住在狀元街東頭的第一棟房子，你要是遇到什麼事的話，就去那裡找老身，老身一定會幫你做主！」
「好的，謝謝老人家！」花顏心中感激，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臉蛋輕輕貼在老婦人的側臉上。
這是她對她的母親和奶奶經常會做的一個動作，向她們撒嬌表現親昵，她知道老人家特別喜歡孩子們與她們親近。每當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老人便心滿意足的笑得像花一樣。
丫鬟大驚失色，還沒有人敢貼著他們家老祖宗的臉。
畢禹成目瞪口呆，他第一反應是擔心這個老婦人扇花顏耳光。
丫鬟後退了一步，畢禹成一個箭步竄到花顏和老婦人面前。
老婦人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畢禹成屈起手掌做好了準備，只要老婦人一抬手，他就會抓住她的手。
老婦人的眼睛中溢出別樣的光彩，隨即她的嘴角開始上揚，枯皺的面容重新煥發了盛年時的神采，像是久旱逢甘霖的老樹根，那些交錯盤節的紋路緩緩舒展開來。
兩顆晶瑩的淚珠在她雙眼中凝聚，然後漸漸漾開，充盈了整個眼眶，最終眼眶不堪負重，眼淚嘩嘩滾落。。